我猛地停下脚步,“小雨,等一下。”
王小雨被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下,紧张地回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我没有看她,而是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扫向那几个聚在屋檐下、正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村民。
他们的议论声在我停下的瞬间戛然而止,脸上还残留着看热闹的戏谑和某种不怀好意的揣测。
我向前走了两步,离他们更近了些。
我的视线逐一扫过那几个村民的脸,有男有女,大多是上了年纪的。
“几位,”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在背后议论别人,很有意思吗?”
那几个村民显然没料到我会直接发难,脸上都露出了错愕和尴尬的神色。
我当然可以不用多管闲事,就像之前和苏玥回村一样,我就没多管。
可是这些流言蜚语是能致命的!
所以我不得不管,更何况王小雨这内心还没有苏玥那般强大。
一个叼着旱烟的老头下意识地想反驳,但接触到我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眼神闪烁地避开了。
一个穿着花布衫、颧骨很高的中年妇女壮着胆子,操着浓重的口音说道:“外乡人,我们讲我们的,关你啥子事嘛?小雨带男人回来,我们讲两句咋个了嘛?”
“带男人回来?”
我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提高:“你们眼睛瞎了,还是心瞎了?是不知道给她安排的那家人是什么东西吗?”
王小雨来拉着我,不想让我继续说下去了。
可我不得不说,我让她别怕,既然我决定管她的事儿,那就不可能不管到底。
我又继续迎上那些人的目光,说道:“你们不是喜欢议论吗?那我再给你们说点事,让你们有点话唠……给她安排的那个叫东子的人,现在估计还在派出所里,你们要是喜欢唠,那就多唠唠吧。”
那几个村民的脸色瞬间变了,有震惊,有羞愧,也有事不关己的麻木。
那个高颧骨妇女还想嘴硬:“那……那也是她家的事,跟我们有啥子关系嘛……”
我向前逼近一步,目光死死盯着她,说道:“你们都是一个村的!看着她被欺负成这样,不说帮忙,还在背后嚼舌根、泼脏水!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还是被猪油蒙了?!”
我的声音在村口回荡,更多的村民被吸引过来,围在远处看着,但没人敢靠近,也没人敢再出声议论。
刚才说话的那个妇女被我盯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最终低下头,拉着旁边的人想走。
这时,有个妇女向我问道:“小伙子,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呀?”
“是真是假你们去了解一下不就知道了?再说了,你们这些十里八村的,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时,又有个妇女点头说道:“我也听说了,那东子真不是什么好人呐,听说以前还偷东西,出去跟别人打锤都坐过牢的。”
这时,那个磕着大烟锅的老爷子向我开口道:“小伙子,你是小雨啥人啊?”
“我是她什么人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人家家里都已经这么困难了,你们还在背后嚼舌根,你们这么大年纪了,不嫌丢人吗?”
我是真生气呀,顿了顿,目光如刀般扫过所有人,继续说道:“当然你们想议论是你们的自由,但我不介意再报一次警,或者……亲自来找你们聊聊!”
最后两个字,我说得异常缓慢,带着一种冰冷的威胁。
那些村民,包括刚才那几个,全都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一边对我说道:“小伙子,我们……也没那意思,也知道小雨家的情况,我们也知道她嫁给那家人就是为了给她妈治病……”
随机有人附和道:“对啊,我们就是看她突然带了个陌生人回来,也不知道啥情况,就聊了两句。”
“聊归聊,别乱聊就行了,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她谁,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是她远房表哥!”
说完,我转过身,看向王小雨,说道:“小雨带路,回家。别管他们。”
王小雨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嗯!”
之后的路上,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不过还是一言不发。
我忍不住向她问道:“我刚才那么做,会给你们家带来麻烦么?”
王小雨顿了顿,摇头道:“不会,我就是……就是心里感动。”
“感动?”
“嗯,我……我们家在村里一直都遭受这种冷嘲热讽,因为我没有爸爸保护,村里的那些人就知道欺负我们。”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但还不停地往前走着。
突然,她停了下来,转身面向我,忽然向我鞠了一躬。
我立刻伸手拦住她,说道:“你干嘛呀?”
“大哥,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发声……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忍受着村里人的这些嘲讽,可没有人替我们说过话。”
哎!!!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我这两次遇到的这些村里人,似乎都挺一言难尽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别想了,快带路吧。”
“到了。”
“嗯?到了??”
我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只有一个低矮又破晓的土胚房。
看着,就像是以前乡下人堆放柴火的地方,哪里像住人的地方?
我指着那土胚房,还有点不敢相信的向她问道:“你说的,是这里?!”
王小雨轻轻点头,自卑地又低下了头。
我半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对她说道:“走吧。”
她带着我走向那土胚房,走近一看,我才终于确定这就是住人的地方。
不过破旧不堪,甚至连门都是坏的,也不需要门了,这么穷的家庭哪有人光顾啊!
我想到了她家有多穷,但真的没想到会这么穷!
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触目惊心。
家徒四壁已不足以形容,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赤贫。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刺鼻的中药味,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和柴火灰烬的气息,直冲鼻腔。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屋顶的瓦片稀稀拉拉,几缕惨淡的光线从破洞中射下,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可以想象,雨天这里必然是一片泽国。
堂屋中央,一个用几块石头垒起的简易灶膛上架着一口熏得乌黑的铁锅,旁边地上散落着几根干柴和一堆冷灰。
一块歪斜的木板搭在墙边,充当着唯一的“桌子”。
我的目光扫过这令人心酸的场景,最终定格在角落一个用破布和稻草堆成的“床铺”上。
那里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