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明国海外行省首府的云都,坐落于北海岸一带海拔最高的山巅之上。
这座山峰并非是天然形成,据说当年星神与天外邪魔大战,手中长枪坠落于地,方才演化成如今的孤峰耸立于天海之间。
以云都为中心,七大卫星城呈扇面状扩散开来,其中又有无数村镇星罗棋布于大地之上。
贺九的家就在云都山下的小镇当中,说是小镇,其实你管它叫城乡结合部也没什么问题。
这座小镇在地图上的官方定名是“4号观察哨站”,不过本地人更愿意称其为“三棵树”。
倒不是说环境不好只剩下三棵树,而是当年这个观察哨站的建立,主要目的就是观测山谷里面那三棵巨型蕨类植物。
贺九背着一个血淋淋的麻袋,鬼鬼祟祟地溜进诊所后门。
“你去自首吧。”
许医生正在低头收拾手术器械,听到脚步声,提起鼻子嗅了嗅,头也不抬直接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老许!”
贺九将麻袋从肩膀上放下来,嬉皮笑脸道:“谁不知道你医术通神妙手回春……”
“我没有,你不要乱讲话。”
许医生重新戴好口罩和手套,紧皱着眉头打开麻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小九,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蚯蚓被切成两半还能活下来。”
“这是妖怪,妖怪也行,我见过的!”
“以你的文化水平,我很难跟你解释这个问题,所以……趁着还没臭掉,回家炖了吧。”
“别啊老许,人家都说了,只要我能把她救活过来,她就给我做老婆!”
贺九赶紧哀求:“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能忍心看我一辈子单身吗?你行行好救她一命,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行不行?”
许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你应该去趟厕所。”
“啊?”
“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你这德性,人家姑娘说要嫁给你,你就这么信了?人家看上你什么?死到临头的人,为了活命当然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
“我信!”
贺九大声说道:“她脑子不太好使,不会骗人。”
许医生被这一句话呛到肺管子里,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怕不是单身时间太长,性压抑把脑子憋坏了吧?
不要试图跟精神病讲道理。
许医生咳嗽一声,正色说道:“想要我救她也行,你得帮我找三样东西。”
“哪三样?”
“首先是一罐A级的晨星……还好已经有了。”
贺九是个勤俭持家的人,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把小妖怪随身携带的晨星也一起卷包带了回来。空港的妖怪执行作战任务的时候,至少要随身携带八罐晨星,其中至少有一罐A级。
幸好小妖怪还没有用掉。
许医生从麻袋里面掏出那罐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晨星,扔到洗手池里打开水龙头,冲掉上面沾染的血迹。
“然后是至少2000毫升的新鲜恐龙血液。”
“2000毫升?”
贺九人都傻了:“那玩意可贵了!”
“你一个贼偷,东西贵不贵关你屁事?”
许医生指了指手术台上的两截尸体:“都这样了……你不给她输血,指望我给她吃金丹啊?真龙血你肯定搞不到,拿恐龙血先凑活着吧。”
“然后还有第三样东西。”
“啥?”
“你去把陈老虎的走私仓库烧了。”
“啊?”
贺九不解道:“这个陈老虎是跟你有关系,还是跟她有关系?”
“都有。”
“嗯?”
“也都没有。”
“嘶……老许你这话还挺有玄机啊?”
许医生平静地说道:“他家仓库里就有走私的恐龙血,而且……你不会真以为随手捡了一只妖怪,云都的老爷们就不会追查吧?你得闹点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行吧……
单身这么多年,贺九对于一个能喘气儿的老婆的渴望已经超过了一切。
当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想找还是能找到的,无非就是品质问题。
隔壁已经有俩孩子,号称坐地吸土的宋姐已经暗示了很多次,希望他不要再努力了。
但贺九骨子里还是个很有品味的人,嘴上说着能喘气儿就行,实际上不愿意将就。
小妖怪漂亮又可爱,是人不是人的倒无所谓。
至于法律层面的问题……他一个贼偷考虑那么多干吗?
许医生的医术用不着怀疑,他可是一名“外科医生”。
这是比较官方的说法,按照江湖上的说法,应该叫做“人皮画匠”。
江湖传言,他可以把一张鲜活的人皮完整地剥离下来,套到自己身上,伪装成那个人的样子。
贺九虽然没见过许医生剥人皮,但见过他做出来的人皮面具,可以说是惟妙惟肖。
唯一的问题就是贵,自己攒了这么久的钱,都不舍得买一副。
说到贵,其实妖怪在黑市上的价格更贵,而且是有价无市。
所谓妖怪,指的是云都上层利用某种黑暗科技批量生产出来的生化人部队。
这些生化人没有父母,没有感情,体内被灌入龙血,能够爆发出十分强大的战斗力。
安全可靠,物美价廉,不会被金钱美色诱惑,进而被拉拢堕落。这就是云都上城区大老爷们心中最理想的安保部队。
而且还有附加的福利,可以日夜操练。
贺九小时候就在镇上的书店里买过不少跟妖怪有关的,不可描述的漫画。
想象归想象,现实却很骨感。
妖怪不仅自身战力强大,生命力也足够顽强。哪怕是像小妖怪这种被腰斩的状态,只要及时救治,都能恢复过来。
想要活捉一只妖怪的难度极大,而且这种行为被视作为危害云都安全的重罪。过去不是没有法外狂徒想要做这一票,但他们的下场都悲惨无比。
陈老虎的走私仓库刚刚被点燃,贺九就听到了远处的汽车引擎声音,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猎犬闻着味找过来了,这行动效率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等他回到诊所里面,许医生已经完成了缝合工作。
小妖怪像是尸体一样躺在手术台上,纤细的腰肢上面那恐怖的撕裂伤痕,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抢救的必要。
但这只是假象。
贺九甚至见过只剩下一个脑袋,过两天照样活蹦乱跳的妖怪。
“你先回家吧,明天再过来。”
许医生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我在你这儿对付一宿……”
“滚!”
“不是,我主要是怕她跑了。”
“要不我把脚给你锯下来?”
“别别别,开玩笑的,老许你这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贺九其实是心虚,不太敢回家。
以前小偷小摸也就算了,这会儿偷了个大的,天知道会不会被猎犬闻着味追上来。
美色误人啊,当时怎么就上头了呢?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只有后怕。
为了安抚自己的焦虑情绪,贺九出了诊所又溜达到酒馆里,要了一瓶啤酒一盘肉皮冻,磨磨蹭蹭吃了半个钟头,这才往家里走去。
刚到家门口,旁边小巷子里面突然闪出两个人来,一左一右将他围住。
贺九心说完蛋草了。
怕什么来什么。
不等人家动手,他直接双手抱头跪到地上,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刻他就被粗暴地按住,带上了手铐。
“政府!我是良民啊!”
虽然知道人家找上门来多半没好事,但贺九还抱有侥幸心理,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清白。
身后有人冷声道:“良民?看你动作这么熟练哪儿像良民?”
贺九的家面积不大,也就是个不到十平米的出租房,除了干净一点,几乎没有其他优点。
单身男人大多对于个人卫生不太在意,但做他这一行当的不行。你把自己搞的臭气熏天的,人家一闻到味都躲着你走,这还怎么创收?
而且翻墙入户的时候,也不能留下任何气味,以免被狗鼻子追踪到。
那些有钱人都是变态,鬼知道在家里藏了什么东西。有的时候你以为你只拿了一点值钱的东西,那背后还不知道要牵涉到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看到坐在自己家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着桌上漫画杂志的李汐之后,贺九的心彻底死了。
我真傻,真的。
以前只是听说过黄金猎犬的鼎鼎大名,知道有很多前辈都折在她手里,但贺九终究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万一呢?
没有万一。
“叫什么名字?”
那面如天使心如蛇蝎的女人放下手里的漫画杂志,冰凉的金色眼眸盯上了贺九的眼睛,那一瞬间,贺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都堵到我家门口来了,还能不知道我是谁吗?
贺九不敢吐槽,老老实实开口回答:“报告政府,我叫贺九。”
“年龄。”
“十七……”
压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目光瞬间凝聚了几分。
贺九脑门上泛起一层冷汗。
“我问你的真实年龄。”
“真十七啊!”
李汐站起身来,走到贺九身后,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九一个哆嗦,差点没尿出来。
“我听说,你到处跟人说,你是王大都督的私生子?”
“没有没有!”
贺九拼命摇头:“那是我喝多了吹牛逼的,长官!酒话不能当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