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声大吼。
典韦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倒退,脖颈上一个惨烈的撕裂伤不断向外喷着炽烈的血浆。他双手有点狼狈的挥动着长戟,血色的眼眸凶光四射,恶狠狠的盯着冉闵。
典韦,败了。
两人硬碰硬,实打实,毫无花招的正面冲击,典韦,这名曹孟德的贴身保镖头子,三国时有数的猛将,生生的败了。
他差点被一击枭首。
而冉闵身上,只是多了十几条半寸深都不到的小伤口。
他只是一个吸气,伤口就瞬间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冉闵满意的朝着典韦点了点手中长戟:“典韦?嘿,名不虚传,果然厉害。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单打独斗,正面让老子伤得这么重的人!”
典韦目光森森,恶狠狠的盯着冉闵。
他叽里咕噜的嘟囔着,大意就是,曹孟德不许他放手杀戮,导致他体内的十八重地狱囚禁的恶鬼数量太少,极大的耽搁了他的修为进度。如果他能够屠戮万亿的话,典韦如今的修为,起码要高出两三个小层次,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败给了冉闵。
冉闵放声狂笑:“那,你就去杀戮啊,夯货……老子等着你,下次,希望你能耐揍一些!”
典韦气急败坏,仰天长啸一声。
绵延万里的十八重地狱影像一层层的翻卷,重迭,重新归于典韦体内。他脖颈上的开放性伤口,一点点的快速愈合,大概用了一盏茶时间,这才彻底的修复。
典韦挥动短戟,朝着冉闵比划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数十条狭长的曹魏战舰快速靠了过来,好些受创的曹魏甲士相互搀扶着登上了战舰,袖长的舰船闪烁着迷离的幽光,极大的船帆鼓荡,就要就加速离开。
刑天鲤身形一个闪烁,挡在了典韦撤退的舰队前。
冉闵瞪大了眼睛,嚷嚷道:“鲤小子,这厮可是一条赫赫有名的好汉,不当死于吾等之手!”
典韦也是瞪大了眼睛,冲着刑天鲤怒气冲天的咆哮着:“那大块儿,老子打不过他,你这小白脸,怎么,也想要试试典某人的手段?”
刑天鲤干笑,他用力的揉搓着双手,笑道:“典韦老将军当面?呃,诗词歌赋,你大概是做不来的,但是,起码会写字吧?给贫道写几条大横幅,如何?”
刑天鲤很认真的朝着典韦拱了拱手:“实话实说,贫道来自九州故土,老将军,乃是两千多年前的人物,史书上,老将军威名赫赫,奈何死得太不值了!”
“嗯,贫道着实无意和老将军为敌。”
“但是老将军想要从这里平安离开嘛,些许横幅、书法,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刑天鲤斜斜的看了一眼冉闵。
冉闵正从自己的长戟、长斧上,取下了之前从典韦脖颈上、身躯上劈下来的,还在蠕动的皮肉,以及依旧散发高温的鲜血。
血肉么,已经有了,通天造化塔内,就能斡旋造化出天赋禀赋和典韦一般无二的分身来。刑天鲤也掌握了截教门下,无数外门弟子的旁门左道的歹毒功法,将那些修炼速度快得惊人的功法,交给这些分身去修炼……
咳,未来若干年后,手一挥,一亿个典韦呼啸着冲出!
那场景,美不胜收啊!
典韦被刑天鲤的话,给硬生生弄得面皮发红。他极尴尬的看着刑天鲤:“哪?你小子,来自九州故土?老子,史书上有名?嚇,那,那,那,当年,老子被重兵埋伏,死得实在是,委屈了一些……不过,你让老子打打杀杀的,倒是无妨。”
典韦粗犷的老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忸怩之色。
“这写横幅?写大字?不都是那些老书生才做的事情嘛……咳咳。罢了,罢了,既然你这小道士如此的诚心。咳咳!”
典韦又回过头去,朝着白鸾星很狠的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不过,无妨,此次行军,也不过是诸位军师下的一手闲棋,老子就是过来凑热闹的。罢了!”
典韦大咧咧的一挥手,嚷嚷道:“来人啊,没看到,有小老乡,向本将军求字么?”
典韦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心中,生出了极其微妙的情绪——正儿八经来自九州故土的小老乡啊,居然向他这个大老粗求字……哎,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典韦身上,这感觉,哎,美滋滋的嘿!
“不过,你说,老子是你小道人史书上两千多年前的人物?这个,啧……天地之大,果然是奇异非凡啊!”典韦抓起了硕大的毛笔,嘟囔道:“咱们离开那个泰兰星,遁入混沌,已经多少万年了啊,历经了数百大小世界,终究是找到了这一块安身立命的所在。”
“哎,百万年?还是千万年?”
“九州故土,居然只过去了两千多年么?嚇,岂不是,主公的坟头都还能找到?”典韦脑壳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嘟囔出了这般的话语。
“呃,曹操墓啊,似乎是被,挖了嘿。”刑天鲤笑得很灿烂,他只是一个标准的文科生,对于一些新闻,不是很敏感,他大概记得,似乎有这样的事情?
“呃,不是盗墓啊,是考古,考古。”刑天鲤笑得很灿烂:“合法的,考古嘿!”
典韦倒是看得开,他让麾下的随军司马、主簿等人,在一张极大的条案上,展开了一张极大的,做工极其精美的大纸,一笔一划的,极其用力的书写起来。
活了这么多年。
经历这么多事。
修为如此之高。
力量如斯强横。
典韦的字,居然出乎意料的刚劲有力,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武霸气。一笔一划,都好似重斧劈砍在漂亮的玉石上,有着一种动人心魄的古拙之美。
不过,他果然是不会什么诗词歌赋。
他比比划划,书写的,尽是曹操流传于世,最为世人所知的那几首知名的诗赋。
他签署了自己‘曹魏武烈王车骑大将军典韦’的落款,然后掏出了随身的印玺,‘咣咣咣’的,在十几张大纸上盖了一个酣畅淋漓。
刑天鲤挑了挑眉头。
曹魏,武烈王,车骑大将军典韦?
嗯,以典韦对曹孟德老先生的功劳,以典韦和冉闵这一场大战表现出来的可怕实力,他得到这等的王爵,这等的军职,却是理所当然的。
典韦大咧咧的将十几张大纸递了过来。
刑天鲤小心翼翼的将这些大纸收起,然后丢出了数十缸百年陈的女儿红——这些酒水,模板是泰兰星南浔镇老酒庄酿造、窖藏的极品好酒,刑天鲤一路上,用斡旋造化的神通,又凭空仿造了无数出来。
虽然是斡旋造化、凭空造物而生,但是这些酒水的滋味,却和南浔镇老酒庄的百年陈酒一般无二,一样的甘美醇香,一样的浓厚醉人。
典韦接过酒缸,拍开封泥,深深的嗅了一下。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莫名的看着刑天鲤:“这是,正经江南手艺酿造的百年老酒……哎,宫中那般多的匠造工匠,用了那么多的好材料,居然就是造不出这等正经的老黄酒的滋味……嘿,这酒水,一坛价值百万金哈!”
典韦认真的朝着刑天鲤点了点头:“老子的字,不值这些酒。小道人,你若是有空,去我曹魏,老子带着你,去砸那些老书生的门,嘿,管教他们一个个乖乖的给你写一大堆的诗词文章出来。”
刑天鲤笑着让开了道路。
典韦很是忌惮的朝着站在一旁的冉闵看了一眼,呼喝了一声,舰队就全力加速,很快就化为一点寒光,一头扎进了前方混乱的小行星带不见了踪影。
刑天鲤静静的看着舰队远去的曹魏舰队,只觉得手痒痒,心痒痒,痒的难受。
哪怕是作为一个文科生,他也是玩过三国的游戏的。
在游戏中,大家都喜欢集邮,就喜欢将那些三国名将全都搜刮到自己的麾下,为自己攻城拔寨,为自己扫荡天下。
哎,差点犯了老毛病。
差点就要冲着典韦下手,将他生擒活捉,强行变成自己的下属了。
还好,刑天鲤还是有底线的——人家典韦,可不是游戏中的数据,而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啊,他做不出绑票大活人的事情来。
所以,只能用他的血肉,制造全新的分身了嘿。
有,总比没有好。
而且,如果真个联手冉闵,将典韦在这里拿了下来——曹魏,可是一个庞然大物,和典韦齐名的大将,就有那般许多。更有曹孟德等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的造化,又到了哪一步?
若是引得曹魏倾巢而出,大肆报复,刑天鲤只是想一想,就头皮发麻啊!
打,打不过。
就算打得过,在本心上,刑天鲤也无法冲他们出手!
嗯,司马氏和江东吴,那是例外,殴打他们,甚至弄死几个,刑天鲤是绝无任何心理障碍的——但是就算是司马晋朝和江东孙吴中间,也有好些人,是刑天鲤在感情上,绝对无法冲他们下手的啊!
比如说,那个谢玄。
更比如说,那个闻鸡起舞的祖逖。
再要比如一下的话,那位天生喜欢大白鹅的王右军老先生,若是操着一杆毛笔冲到了刑天鲤面前喊打喊杀的,刑天鲤难不成,还能冲着那位老先生动手?
跪舔,将自己所有的美酒全部献上,求老先生给自己写个万儿八千副的字帖,那才是正经。
打打杀杀,面对那些老先生,是不可能打打杀杀的!
他们,又不是秦桧、蔡京那等混账东西,打杀了就打杀了……有些人,哪怕是心中稍稍对他们有点不尊敬,那都是会道心受损,会道行消退的啊!
目送着典韦统辖大军离开,刑天鲤身形一晃,连同冉闵,回到了白鸾星。
远处小行星带中。
之前狂笑着书写大字,将十几张大纸赠送刑天鲤,换来了数十坛老酒的典韦,面沉如水,静静的坐在船头,抚摸着身边粗糙的陶土酒坛子。
一名之前没出现过的黑袍男子,静静的站在典韦身边,端着一个碧玉雕琢的酒器,一脸陶醉的品鉴着那色泽深邃宛如琥珀的美酒。他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呼出了一口气:“美啊,美,这般滋味……哎,武烈王当多写几百张、几千张大字,多换一些美酒的。”
黑袍男子轻声道:“这酒里面,有九州故土的滋味啊……这一坛美酒,又何止百万金?”
典韦斜睨了黑袍男子一眼,瓮声瓮气的说到:“这小道人,不简单啊……那冉闵,何等人也,正面重冲撞,公平、公道的硬碰硬,老子差点被他一戟枭首!”
“这是个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胚。他的杀伐之道,比老子走的道,更凶残,更残酷,更加的不当人啊……但是这样的人,对那小道人都客客气气!”
典韦用力的摸了摸脖颈,喃喃道:“如今,吾等四方势力,在这一方天地,实力上大致平衡……唯有蜀汉,自陷道德陷阱,是四方势力中,最弱、最受掣肘的一方。”
“我们三方联手,大有希望,将蜀汉的地盘吞下,逼得刘长耳一行离开此界。”
“但是,这小道人一来,变数啊!”
典韦皱着眉头,很认真的说到:“那个诸葛小儿,就真这么让人倾慕么?那小道人,显然是要和蜀汉混在一起了……心黑的,你说,怎么办?”
黑袍男子慢条斯理的品着美酒,优哉游哉的说到:“能怎么办?慢慢看呗……”
黑袍男子笑得很灿烂:“那小道人,修为莫测,身上气机,让人着实有点心虚……但是,他能如此狂热的,用如斯美酒,来交换武烈王你那一手鸡爪子刨一样的大字。”
“可见,这后生小儿辈,对吾等,只有倾慕之心,绝无伤害之意。”黑袍男子温和的笑道:“他固然是一个变数,但是这个变数,对我曹魏的杀伤,不会太过严重。”
笑了几声,黑袍男子诧异的看着典韦:“耶?武烈王,你最近,真个不一般了,你只是看了那小道人一眼,居然能剖析出这么多的东西?你,真个有了极大长进!”
典韦昂起了头,傲然道:“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一头猪,也成精了罢?嚇,你还没说,你跟着过来,是做什么呢?你这心狠手辣的家伙,最是心黑,最是歹毒的,这次我带人来打秋风,你无缘无故的跟上来,作甚?”
黑袍男子微笑道:“哦,你是说,我为何跟你一起过来白鸾星?诶,我的事,做好了啊!”
典韦愕然看着黑袍男子:“姓贾的,你做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出的手?”
黑袍男子微笑,举起碧玉酒器,极其陶醉的喝了一大口:“唔,你说这位小道长手上,还有多少美酒啊?要怎样,才能将他的美酒全部换来呢?”
通天造化塔向前激射。
虚空震荡,一个瞬移,刑天鲤等人就来到了距离白鸾星不到三十万里的一片星尘。
这点距离,以蜀汉那一支完全由三百万天仙组成的军队而言,他们若是全力飞驰,大概就是一个时辰,就能从这片星尘冲突而出,直达白鸾星腹地,从背后给司马晋朝的突袭大军很狠一刀。
奈何,孙吴的大军以几近二十倍的军力,横插了一刀,挡住了这支军队。
如果不是半路上蹦出了一个刑天鲤,以张苞、张兰、张竹等人力量,张苞统辖的援军又被典韦阻拦了一番,这次蜀汉真会在白鸾星栽一个大跟头。
百里大小的通天造化塔呼啸着撞碎虚空,凭空跳跃到了孙吴的大军侧翼方向。
张苞一声大吼,被典韦释放的那些蜀汉士卒齐声呐喊,一面面旌旗腾空招摇。
低沉的鼓号声冲天而起,孙吴中军纹丝不动,那身披白色长衫的吕蒙只是微微侧过头来从,朝着张苞等人望了一眼。
四周弥漫的大片星尘中,数千点刺目的光斑亮起,一条条全封闭的,带着明显科幻风的大型运输舰冲破星尘,呼啸着冲了出来。那些长有二三十里的全金属结构的运输舰上,悬挂着一块块厚重的徽章。
张兰怒骂:“混账东西,那是丁香商会的商船!这里是战场,他们这些民船冲出来作甚?”
张兰话音未落,那些运输舰四面八方的船板突然开启,露出了里面广大的空间——偌大的运输舰内,不见任何货物堆积,只有无数身披甲胄的三尺军士,已然密密麻麻的列成了阵势。
那些商船上,一块块厚重的徽章宛如水银一样蠕动着,顷刻间就从一朵朵鲜花状的徽章,变成了鲜明的‘孙’、‘吴’字样。
刑天鲤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这种老套路啊……这吕蒙,呵!
数千条大型运输舰,这些舰船内部空间巨大,那些三尺小人儿又身躯娇小,每一条运输舰,都能轻松容纳近百万的军士。
数千条运输舰齐齐开启船板,当即大片大片的小人军士犹如乌云一样汹涌而出,嘶声呐喊着,冲刑天鲤一行人杀了过来。
其中,更有大半军士,直接冲向了马谡、马良统辖的援军,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