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购四科的办公室里,气氛和往常大不一样。
自从早上周益民宣布晚上请大家吃开工饭,每个人心里都像揣了个小期待,干活的时候总忍不住分神。
小王手里捏着笔,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那钟摆“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是在放慢节奏。
他旁边的同事正核对着食材清单,可没一会儿就放下笔,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嘴里小声嘀咕:“怎么还不到点啊。”
平时觉得过得飞快的一天,今天却像是被拉长了好几倍。
第二股的小李盯着桌上的日历,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划着,心里盘算着还有多久下班。
他对面的大姐刚整理完一堆供应商的单据,端起茶杯喝了口,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办公室门口,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走得快些。
整个科室里,几乎每隔一小会儿,就会有人抬起头看一下时间,那频率比平时核对账目还勤。
有人看挂钟,有人看手表,还有人干脆问旁边的同事:“哎,还有多久下班啊?”
得到的回答往往是:“快了快了,再等等。”
可那“快了”两个字,听着却格外漫长。
终于,墙上的挂钟时针慢慢挪向了六点,厂区里下班的铃声“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每个角落。
采购四科的众人像是被按了启动键,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瞬间绽放出笑容。
平时这个点,大家早就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恨不得立刻冲出办公室,可今天却截然不同。
周大忠慢悠悠地合上账本,仔细地放进抽屉里,还不忘回头跟同事说:“别急,饭肯定吃不了,慢点走。”
小李也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嘴角却一直咧着。
其他人也都一样,不慌不忙地收拾着,互相招呼着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走廊里,采购四科的人三三两两地走着,说说笑笑,脚步轻快又从容。
有人聊着晚上可能会吃的菜,有人说着年后的工作安排,还有人打趣着刚才谁看时间最勤。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照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轻松愉快的气息,与平时下班时的匆忙截然不同。
大家心里都清楚,食堂里肯定有热乎又丰盛的饭菜在等着他们,这份期待让每个人都放慢了脚步,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大家心里都清楚,食堂里肯定有热乎又丰盛的饭菜在等着他们,这份期待让每个人都放慢了脚步,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此时的食堂后厨,早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王主任把周益民送来的食材往案台上一放,师傅们就立刻忙活起来。
掌勺的张师傅系着油亮的围裙,手里颠着大勺,嗓门洪亮地指挥着:“小李,把那十几斤五花肉切块焯水!老张,鸡剁成块,多放姜片去腥!”
小李应了一声,拿起菜刀“咚咚咚”地把五花肉切成两指宽的方块,扔进旁边的大铝盆里,接满水后撒上两把料酒,端到灶台边开火焯水。
水刚冒热气,盆里就浮起一层灰白色的浮沫,他拿着长柄勺撇了又撇,直到水面清亮才把肉块捞进凉水盆里过凉,这样炖出来的肉才会紧实不柴。
另一边,老张正对付那只整鸡。
菜刀在他手里像是有了灵性,“咔嚓咔嚓”几下就把鸡剁成大小均匀的块,扔进清水里泡着去血水。
泡好后捞出来控干水,往大铁锅里倒上油,等油冒烟了就把鸡块倒进去,“滋啦”一声响,油星子溅得老高。
他握着锅铲快速翻炒,没一会儿鸡块就炒得金黄,泛着诱人的油光,再撒上葱姜蒜和一把干辣椒,香味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后厨。
负责素菜的刘师傅也没闲着。
他把周益民带来的土豆、萝卜倒进大盆里,用带着硬毛刷的板子“唰唰”地刷着泥,洗完的土豆个个光洁溜溜。
他把土豆切成滚刀块,萝卜切成厚片,又从食堂的菜窖里抱出几棵白菜,三下五除二撕成大片,绿油油的看着就新鲜。
张师傅这边刚把焯好的五花肉倒进炒锅里,加了两勺白糖慢慢煸炒,直到肉块裹上焦糖色,散发出甜丝丝的香气,才舀进两大勺酱油,“咕嘟”一声。
倒进半锅开水,再扔进去八角、桂皮、香叶,盖上厚重的木锅盖,小火慢炖。
锅里的肉香混着调料香从锅盖缝里钻出来,勾得人直咽口水。
“老张,鸡炖上了没?”张师傅扭头问。
“早着呢,刚加了水,得炖到汤汁浓稠才行。”老张正往鸡锅里加香菇,闻言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刘师傅插了句嘴:“我这素菜快弄好了,等肉炖好就能一起端上去。”
灶台的火苗“呼呼”地舔着锅底,大铁锅里的五花肉在汤汁里“咕嘟咕嘟”地翻滚,土豆块倒进鸡锅后吸足了肉香,萝卜片在另一个锅里炖得软绵。
师傅们穿梭在灶台之间,时不时掀开锅盖看看火候,添点调料,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也顾不上擦。
离六点还差一刻钟,张师傅掀开炖肉的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轰”地涌出来,五花肉炖得油光锃亮,用筷子一戳就能穿透。
他满意地点点头,招呼着:“上菜咯!”
师傅们把炖好的五花肉、香菇炖鸡、萝卜炖粉条和炒白菜分别装进大盆里,由两个学徒端着往食堂大厅走。
刚出锅的菜肴冒着热气,香气飘得老远,引得已经在大厅等候的采购四科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张望,眼里满是期待。
就在这时,周益民大步走进了食堂。他一眼就看到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五个股的同事们按股分坐在五张桌子旁,每个人面前都摆好了碗筷,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刚端上来的菜肴上,却没人动筷子,显然是在等他。
“让大家久等了。”周益民笑着走上前,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的网兜。
他把网兜往最中间的桌子上一放,“哗啦”一声,七八瓶莲花白酒滚了出来,瓶身上的标签在灯光下泛着光。
“知道今天人多,特意多备了几瓶,大家敞开了喝,不过可别贪杯,明天还得上班呢。”
众人看到白酒,眼睛都亮了起来,不少人笑着起哄:“周科长有心了!”
“这莲花白酒可是好东西,平时都舍不得卖!”
周益民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好了,菜都齐了,大家不用等,开动吧!”
其实众人早就被眼前的饭菜馋得不行,炖得油亮的五花肉泛着诱人的光泽,香菇炖鸡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炒白菜翠绿爽口,萝卜炖粉条看着就软糯入味。
要不是等着周益民,他们早就忍不住了。
现在听到周益民的话,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拿起筷子伸向菜盆。
“我先尝尝这五花肉!”周大忠第一个动手,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塞进嘴里,肉香瞬间在口腔里爆开,肥而不腻,咸淡适中。
他含糊不清地赞叹:“真香!张师傅的手艺就是地道!”
旁边桌的小李也没闲着,夹了一大块鸡肉,连带着一块吸满了汤汁的香菇,吃得满嘴流油,含糊地说:“这鸡肉炖得真烂乎,香菇比肉还香!”
周益民也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和身边的同事倒上酒,“来,大家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干杯!”众人纷纷端起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酒液入喉,带着莲花白酒特有的醇厚和微甜,暖烘烘地流进胃里,浑身都舒坦了。
大家边吃边聊,有的夸菜好吃,有的说着工作上的趣事,还有的互相敬着酒,整个食堂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之前工作的疲惫仿佛都被这顿丰盛的开工饭驱散了,只剩下轻松和惬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食堂里的气氛愈发热烈。
桌上的菜盆渐渐见了底,有人干脆站起身,伸长胳膊往隔壁桌的菜盆里夹菜,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周大忠吃得最投入,面前的空碗堆了好几个,嘴角还沾着点肉汤,他夹起最后一块五花肉,往嘴里一塞,咂咂嘴说:“这炖肉是真入味,比家里过年做的还香。”
就在这时,三股的一个愣头青小张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脸已经喝得通红,脚步有点发飘,径直往周益民这边走来。“周、周科长,我敬您一杯!”
他声音有点发颤,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周益民笑着端起酒杯:“坐下喝,站着干啥。”
“不、不站着显不出诚意。”小张梗着脖子,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带着点挑衅说。
“听说科长您酒量深不见底,我、我想试试。”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连正在夹菜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周大忠在一旁起哄:“小张可以啊,敢挑战科长!”
周益民挑了挑眉,也不恼:“哦?听谁说的?我自己咋不知道。”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液在嘴里打了个转才咽下:“不过喝酒得量力而行,别逞强。”
小张受了鼓舞,脖子一仰就干了杯里的酒,抹了把嘴还想再倒,却被旁边的同事拉住了:“差不多得了,别喝多了出洋相。”
可这头一开,胆子大的人就接二连三地过来敬酒。
四股的老陈端着酒杯过来,笑着说:“科长,我也敬您一个,平时多亏您照顾。”
他倒是实在,没提酒量的事,就想表达下心意。
周益民笑着和他碰了杯,两人一饮而尽。
接着又有几个年轻同事过来,明里暗里都想试试周益民的酒量。
有的说“科长给我们露一手”。
“看看传言是不是真的”
周益民来者不拒,每次都浅尝辄止,偶尔喝得稍多些,也面不改色,依旧谈笑风生。
桌子上的莲花白酒渐渐见了底,菜盆也都空了,可没人想着散场,依旧围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可挑战还在继续。
刚被拉住的小张挣脱了同事的手,又倒了满满一杯酒,红着脸嚷嚷:“科长,这杯您得跟我干了,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周益民无奈地笑了笑,端起自己的酒杯:“行,陪你喝,但喝完这杯可不能再喝了。”
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张见状,也梗着脖子灌了下去,刚放下酒杯,身子就晃了晃,直挺挺地往后倒,幸好被身后的同事一把扶住,嘴里还嘟囔着“我没醉”,眼睛却已经睁不开了。
紧随其后的几个年轻小伙,本想着轮流上阵“车轮战”,没承想周益民看似喝得随意,酒量却深不见底。
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刚敬了两杯,就趴在桌上起不来了,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着“科长好酒量”
另一个自诩“千杯不醉”的,喝到第四杯时,脸涨得像猪肝,说话都开始打结,最后被同事架着才勉强坐稳。
没多大一会儿,那几个来挑战的就东倒西歪地醉倒了一片,有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有的靠在椅背上哼哼唧唧,还有的手舞足蹈地说着胡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周益民看着这光景,笑着摇了摇头,让没醉的同事把空菜盆收拾到一边。
桌上的酒瓶倒了好几个,酒液洒了些在桌面上,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和酒气混合的味道。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聊天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些,不少人开始打着饱嗝揉肚子。
“时间不早了,大家也该回去休息了。”周益民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目光扫过那些醉倒的人。
“这几个醉成这样,谁顺路,帮忙送回去一下?”
“我顺路,我送小张。”三股的一个同事举手说道,他住的巷子离小张不远。
“戴眼镜的我来送,跟我家就隔两条街。”另一个同事也接话道。
“剩下那个我捎回去,正好方向一致。”周大忠拍着胸脯说,他酒量好,这会儿还清醒得很。
众人纷纷应和,没醉的同事们互相搭着伙,扶起那些醉汉往外走。
被架着的醉汉们还不老实,有的脚步虚浮地想挣脱,有的嘴里还在喊着“再喝一杯”,闹出不少笑话。
周益民跟在后面,叮嘱着送人的同事:“路上慢点,把人安全送到家。”
随后大家踏上回家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