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过去了。
叶空没有喊停。
两分钟过去。
叶空没有喊停。
三分钟。
叶空还是没有开口。
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弹幕,聚精会神地看,不像是要随机喊,更像是心里早有结果,只是在等那个问题的出现而已。
于是弹幕开始转变风向。
她的粉丝为了得到她的一顾而开始绞尽脑汁。
-能讲讲元小七的故事吗?
-想知道花盒福利院的全程经过
-在花之盒的生活怎么样?
-更喜欢叶空的身份还是不死妖的身份?
-期待走入婚姻吗?
-活到现在最难忘的事是什么?
-下棋那么牛逼为什么不去跟原野棋坛争霸?
-五十亿怎么花?
-钱和梦想哪个重要?
……
沉默。
即便弹幕吵闹沸腾至极,观看人数直逼两百万,茶室里依旧一片沉默。
除了叶空一直认真盯着竖屏,其他人的表情都开始有所变化。
温璨若有所思地看了叶空一眼,眼底却还是平静的。
主持人有些坐立不安地尬笑着打破冷场:“看来我们不死妖做什么都很认真,连抽问也要抽自己最想回答的问题。”
这解围没有任何用处,反倒让立刻到来的沉默更有存在感。
温荣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却不由自主动了动身体,手也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茶杯,片刻后又开始倒起茶来,发出一声清脆碰撞声后,他才弥补似的加了一句:“没事,慢慢选,来,我再给你们倒一杯茶。”
“谢谢谢谢。”主持人赶紧接过。
温荣又倒了两杯。
一杯推向温璨,他接了。
一杯推向叶空,叶空却看也没看,双眼全神贯注,就跟被弹幕大军定住了魂魄似的。
问题不断翻滚,越来越奇葩,越来越复杂和难以回答。
温荣把手收回来,笑容没变,眼神却慢慢扫向了竖屏。
-你爱温璨吗?
-未来的梦想是什么?
-你的野心有多大?想不想成为世界第一青史留名的画家?
-所有人都说你是天才,你的天才和你的经历有关吗?如果你不是在孤儿院长大你觉得你还能画出这些东西吗?
-你更喜欢下棋还是画画?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下棋?
-画条漫揭发福利院的时候你年纪还小不懂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后来长大有没有后怕过?
-玉洲好几个家族都和福利院事件有关,温家呢?和那件事有关吗?
-为什么和资本家在一起?不觉得这个家里很恶心吗?
……
温荣不由自主收紧了茶杯,有一种近似于羞恼的情绪在滋生,与潜意识的不安一起,让他心跳越来越快。
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在坐立不安中为了不漏痕迹,便开始转移注意力分析自己的情绪。
他想他生气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这些乌合之众,只需要崇拜他仰视他就够了,怎么还敢说那么冒犯无礼的话?什么叫恶心?这些井底之蛙知道他此刻正在用的茶杯有多昂贵多珍贵吗?
……叶空到底想回答什么问题?难怪她今天一直这么老实,原来都在最后等着呢。
……她肯定要作妖了,肯定等着让他跳坑,但没关系,他完全准备好了应付任何刁钻的问题。
……这些墙头草居然也会思考这些问题,显得自己多高尚似的,真令人鄙夷。
……
无论想了多少,无论将注意力分散到哪里,温荣都无法掌控自己越来越快的呼吸,和越来越往上悬的心脏。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安静里流逝,一杯茶都不知不觉喝完了,甚至连弹幕上也出现了疑问的时候——
“停。”
——这一声停就犹如撞钟,又似冷锐的飞箭猝然射入鸦群。
明明吐字又轻又缓,却生生让温荣的心脏都跟着停了一拍。
他不由自主咽了下喉咙。
随后心脏疯狂跳动起来,紧张感蔓至全身,有种从手指到头颅到脚都被丝线悬挂起来的可怕错觉。
即便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大难临头般屏住了呼吸,一时竟不敢抬头,只能借端起茶杯的姿势来缓冲,放到唇边才察觉杯子里已经没水了。
温荣一愣,不动声色之下,却有恼怒涌上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又被区区二十几的黄毛丫头逼得失控了。
这种恼怒令他瞬间冷静下来,冷冷地抬起了眼。
却看到少女在对面转头冲他一笑,指了指弹幕上那个问题。
“这个。”
她又去看竖屏,把那条弹幕念出来:“你向往温总和温夫人之间的爱情吗?希望自己也得到这种爱情吗?”
她往前坐了坐,两只手肘都放在桌上,十指交握,以无比认真的姿态,诚恳地看着温荣说:“向往,想。”
“我之前因为各种原因对您多少有些误会,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也不过是跟我们一样有喜怒哀乐会受伤会痛苦的人而已,何况您还如此爱温璨的母亲,也就是我的粉丝——我……”
她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羞赧,纠结几秒后她还是抬起眼看向温荣,继续道:“不瞒您说,我的漫画创作正到了一个紧要关头,今天来接受这个采访有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寻找灵感,而您和池女士的爱情,给了我前所未有的灵感。”
她微微睁大眼睛,身体也前倾了,是一个不由自主的向往的姿势,一双眼就跟魔怔了似的极度集中地盯着温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