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迦盯着主机外壳上那个碎裂的大洞,沉默了半晌,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不是所有电器都能靠敲打修好的。某些所谓的“经验”,其实一点也不可靠。
走到阳台,仰头望向夜空。天幕漆黑如墨,不见半点星光,只有地面上绵延不绝的路灯,汇成一条流淌在地上的人间银河。
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给陈墨心……“爱犬”的影响力似乎不小,派人来解决网络问题应该不难。
然而电话根本拨不出去。娜迦蹙起眉头,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虽然已在人类社会生活得游刃有余,但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是让她有些茫然。
她悻悻地从阳台回到屋内。
远处高楼的天台上,酒德麻衣正透过望远镜凝视着娜迦的窗口。一身黑色紧身衣完美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啧啧,薯片你可真够狠的,”她对着蓝牙耳机轻笑,“断了一个网瘾少女的网络,这伤害不亚于夺走龙的宝藏啊。”
耳机里传来苏恩曦咔哧咔哧嚼薯片的声音:
“什么网瘾少女?那是条网瘾恶龙。老板特意提醒过,她很危险。”
“老板透露过她的具体身份么?”
“只说是强大的次代种,威胁程度可能堪比龙王。”
酒德麻衣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又是羽蛇神那种怪物吧?上次那家伙直接把‘莱茵’当龙息喷,差点没把我吓死。虽然威力比不上灭世言灵,但也足够夷平半个城区了。”
“安心啦,这条网瘾恶龙看起来挺理智的,又不是神经病,不会随便搞破坏。”
“可你断了她的网啊。这会不会导致她暴走?”
“老板说了,必须确保小白兔进入卡塞尔学院。不能让娜迦干扰到他。”
酒德麻衣挑眉:“那为什么不断小白兔的网?那边应该更容易下手吧?”
苏恩曦一拍脑门:“哎呀,我给忘了!一想到长腿你正好在BJ度假,顺手就把任务派给你了。”
电话中传来酒德麻衣的磨牙声:“好你个薯片,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就知道使唤我是吧?”
“长腿美女大人有大量,饶我这次嘛~”苏恩曦立即告饶。
酒德麻衣正盘算着要趁机敲诈几个不平等条约,突然神色一凛:
“先别说话,网瘾恶龙有动静了。”
望远镜的视野里,娜迦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卫衣走出家门。
“这个方向是去网吧……她对上网到底有多执着?”酒德麻衣无语。
苏恩曦也惊了:“这么晚不睡觉还要去网吧?等等,我这边想断小白兔的网已经来不及了。长腿你再辛苦盯一会儿?”
“我说薯片,你不能直接盗她的QQ吗?只要让网瘾恶龙联系不上小白兔不就行了?”
“对哦!还有这招。”苏恩曦恍然大悟,“都怪我这破网络今天断了太多次,一想到切断联系就本能地去断网。”
酒德麻衣语气古怪:“你该不会又去住那种廉价酒店了吧?”
“能省则省嘛。”苏恩曦理直气壮。
这就是苏恩曦,消费观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把几十万的红酒当饮料灌,也会为了省几个钱去住隔音堪忧的廉价旅馆。
之前长期住在丽晶酒店,纯粹是因为和酒德麻衣一起订的房,后来懒得换才一直住着。若是独自出门,她绝对会选最便宜的那家。
“老板,开一台机子,通宵。”娜迦十分熟练地往打开的抽屉里丢了几张零钱。
这是她第一次上网的地方,租的房子也离这里很近。
然后娜迦简直红温了,不管是QQ还是星际账户,都因密码不对而登不上去。
她非常确信自己没有记错密码……
“他妈的哪个混蛋,盗我账号!”她气的直接摔键盘,又一拳砸在电脑屏幕上,显示器应声而裂,蜘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老板终于从游戏中脱离出来,抬起头来,面色不太好看地盯着这个小姑娘,说道:“砸坏东西是要赔的。”
娜迦直接从兜里掏出一迭百元钞票,也不数,直接拍收银台上:“这够了吧?”
老板喜笑颜开:“要不要再砸一个?”
“滚!”
说完,娜迦气鼓鼓地向外走去,每一步都重重地踩着地面。
嘴里碎碎念着:“盗号狗,死全家!”
正用一个高倍望远镜远远地观察她的酒德麻衣简直快笑抽了:
“薯片薯片,你真损啊,网瘾恶龙简直要被气炸了!哈哈哈……可惜离得有点远,不然我一定把她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做成表情包。”
“这次的损主意可是你出的,别都来赖我。”苏恩曦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酒德麻衣笑不出来了,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
因为望远镜的视野中,娜迦正隔着几公里的距离,看着这边,露出一个杀气腾腾的笑容。
“卧槽!”她不敢大意,立刻撤离,连高倍望远镜都来不及处理。
“好啊,我就说怎么能那么倒霉,原来是有人暗戳戳地准备搞我啊……妈的,别让我抓到了。”
娜迦的身形悄然隐去,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黑色气流。如同在水中稀释过的墨迹一般,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黑色气流升至半空,然后向着酒德麻衣所在的方向暴射过去。
酒德麻衣的果断让她成功避开了一次危机,当娜迦的身形在她刚刚观察的位置显露出来时,她已经混入了一家商场的人流中。
看着那追到商场,目光在人群中巡视的娜迦,酒德麻衣只觉得头皮发麻,大气也不敢喘。
她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努力稳住心神,走到一家服装店,装作挑选衣服的样子。
娜迦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可疑的目标,撇撇嘴,向楼下走去,准备回家。
酒德麻衣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却发现旁边向自己递来衣服的店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路鸣泽。
“老板?”她十分诧异,“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担心麻衣你嘛……如果我不来的话,你今天恐怕没法活着离开哦。”
他语气十分随意,仿佛在闲聊时谈起天气一般,但却把酒德麻衣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她知道这不是说笑。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娜迦离去的方向,将声音压得很低:“难道她还在暗中徘徊?”
路鸣泽摇摇头:“不,确实是回去了,只是她刚刚发动了‘言灵·血系结罗’,如果不是我遮掩了你的血统,你已经被揪出来了。”
酒德麻衣“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岂不是说只要混血种出现在她周围,都没法瞒过她?”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言灵领域也不是时刻维持着。而且由于大地与山之王的存在,她一般不会随意动用‘血系网罗’,那可能会让她暴露自己的存在。”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小龙女?”酒德麻衣轻呼出一口气,随即又有些奇怪地问:“娜迦的言灵序列这么低?”
“纯血龙类又不是只能掌握一种言灵……这位可是龙类中的言灵大师啊!”路鸣泽的语气有些感叹。
……
陈氏科技园,实验大厦顶层。
一个端着威士忌杯的男人缓步踏入房间。黑色礼服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白领结一丝不苟,皮手套贴合着每一寸指节。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张鸟喙般的皮质面具,森严可怖中透着几分搞笑。
为了喝酒,他不得不将面具的下颌部掀开,翘起的喙部像极了一截短短的象鼻。
这种鸟喙面具曾是中世纪瘟疫医生的标志。在那个黑死病肆虐的年代,医生们在喙中填满香料,试图隔绝尸臭与病毒。
久而久之,戴着这种面具的身影便与死亡如影随形,人们视他们为不祥的征兆。
如今已经到了21世纪,真正的瘟疫医生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但鸟喙面具却作为一种阴森的符号,继续游荡在各类文艺作品之中。
男人来自一个名为“圣宫医学会”的神秘组织。当成员需要隐藏身份会面时,便会佩戴这样的面具作为掩护。组织内人人以代号相称,他的代号是“奥丁”,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王。
“恭迎您的莅临,尊敬的奥丁阁下。”陈家家主欠身相迎。他身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发丝梳理得纹丝不乱,神情庄重。同为医学会成员,他的代号是“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在希腊神话中是智慧的运用者,也是家族与王权的守护者。
此刻他的恭敬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显然对方的地位远在他之上。
“哦……麦卡伦,线下见面时你还是叫我麦卡伦吧,那个代号是在线上会议时才用的。”男人微笑着说。
“谨遵您的吩咐……麦卡伦先生。”陈家家主立刻改口。
麦卡伦喝光了杯中的威士忌,将下颌的皮绳扣好,打招呼道:“你好啊,亲爱的奥德修斯,不用这么拘谨。我们是朋友,朋友啊!”
陈家家主却不敢放松,脸上保持着严肃:“不知阁下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