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珺,裴宝珺。
是个好名字。
宁国公府的五姑娘名唤裴宝珺。
谢央央听说小蚌精的妹妹差点夭折,好在活了下来,现在健健康康的,于是她和娘亲一起做了新的手工风筝,还在上面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珺字,再差宫人送去宁国公府。
没什么比亲手做的礼物更有诚意啦。
国公府收下了,有没有用上,就不知道了。
再见到裴如衍,是在学宫里,他又被夫子喊来助教。
央央这次可乖了,当杜承州凑到耳边要说话时,她一把就推开了,十分认真地集中注意力在夫子的教学上。
裴如衍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起初央央以为他性格就这样,后来在平阳侯的宴会上,看见他主动牵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对着小女孩温柔地笑,央央才明白,他原来是这样的人。
吼!看来传闻还是有含金量的!
自己那么保护他,他还总是冷脸相待,谢央央一下子又变脸了。
于是裴如衍就看见小姑娘嘴翘鼻子高地从面前经过,鞋子踩得踏踏响。
……
莫名其妙。
*
衣裳又短了一截,谢央央伸手,看着自己露出来的一截手腕,欢喜地跟娘亲说,自己长高了。
又长了一岁,央央六岁了。
这一年,八岁的裴彻也进宫读书了,跟央央分到一个斋了。
上骑射课时,师傅给大家分配了一匹小马,还没教呢,裴彻就都会了,大家惊奇地围着他问,才知道他从小喜欢骑射,早两年就求着家里请师傅教了。
裴彻读书不好,如今谢央央都能在小考里取得优秀成绩了,裴彻比她大却还在下游,但他骑射能得全斋第一,所以每到骑射课,他都无比受学生们的欢迎。
这个时候,裴彻就跟大家“炫耀”,自己未来要当个英雄,说自己的哥哥是文曲星下凡,自己就是武曲星下凡。
谢央央邀请他下了学陪自己放风筝,裴彻愉快地答应了。
谢央央又问起风筝,“对了,去年我给你家五妹妹的风筝,五妹妹喜不喜欢啊?”
裴彻愣住,五妹妹才一岁,哪放得了风筝?
不过……他想到什么,开口,“是那个丑的可爱的风筝吗,好像拿去烧柴火了。”
谢央央:……
不用核实,就相信了。
“你们太过分了!”谢央央悲愤地说完,又怕大家会针对裴彻,会害裴彻成为第二个蚌精,于是忍着委屈改口,“算了,没事!”
回到东宫,谢央央气得晚饭都少吃了两口。
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风筝,就被裴如衍拿去烧柴火了,他欺人太甚!
于是告诉谢欢,自己要习武。
谢欢很惊讶,问她为什么。
谢央央:“我要做文曲星要做武曲星,以后压裴如衍一头!”
再叫他给摆脸色看试试!
谢欢知道习武很辛苦,所以提醒女儿。
但六岁的谢央央根本不怕,也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说出的话,反正收不回来了,她每天都要早起一个时辰锻炼,谢欢亲自带她,每当她坚持不住,谢欢就问:“你可以放弃,就不用压裴如衍一头了。”
虽然不知孩子们的矛盾点究竟在哪儿,但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若能激励女儿上进,也算是裴如衍的价值了。
谢央央一听,就会和斗鸡一样,她才不放弃。
就这样,坚持了一年,七岁的谢央央的小胳膊结结实实的,小腿也长了肌肉。
有谢欢的教导,七岁的她,在骑射考核中,得了学斋第一,也得了学宫第一,超过了裴家两兄弟。
她想着法地拿着考核的排名,“偶然”从裴如衍身边经过,“漫不经心”地感慨一句,“不过如此嘛,还是我更厉害。”
裴如衍连个眼神也不给,也不将她幼稚的行为放在心上。
谢央央自己很快乐,从学习中感受到了快乐,于是不仅学武和打鸡血似的,读书也打了鸡血,她要比裴如衍更聪明!
聪明的鸟儿!到了该飞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光里,娱乐的场景再没瞧见小郡主的身影。
不是在学宫,就是在校场、马场。
时间不够用,便牺牲了学琴的时间。
不过再怎么样,也没有牺牲学画画的时间,央央喜欢画画。
谢央央八岁的时候,升到了裴如衍的学斋。
但裴如衍又往上升了一个学斋,因此两人还是没在同一个。
倒是七岁的沈安安进了学宫的启蒙斋,和十岁裴彻一个斋。
这年,裴如衍十一岁,他看见沈安安与裴彻一起学习的画面,连做了好几个噩梦,每次稍空闲时,他便赶来启蒙斋盯梢。
路过的谢央央瞧见,发现裴如衍在盯着沈安安,都不顾学习了。
央央心中大喜!
没有什么是比敌人放松警惕更让人开心的了!裴如衍不好好学习,她就更要好好学习!
超过他!
谢央央一刻不敢松懈,出去如了厕便跑回去自习,中途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还得身边的宫人喂,她只管张嘴。
这一幕叫裴如衍看见,愈发觉得她骄矜。
裴如衍收回眼,不愿多看她。
一看她,就觉得怪怪的。
不知是因为举止言行令人厌恶,还是那张长得愈发像沈桑宁的脸。
若说十分像,倒也不是,大概只有三分像。
裴如衍初见沈桑宁的时候,她只有十二岁。
而如今八岁的谢央央,同十二岁的沈桑宁有三分像。
他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她们长得像的?大概是上一回,谢央央从他身边经过,带着挑衅的意味炫耀自己有进步的时候。
但是沈桑宁是不会这样的……裴如衍永远记得,十二岁的小姑娘朝他施以援手的样子,她善良勇敢,眸中虽有忧伤却又被希望遮挡,不叫外人看出。
沈桑宁不会像谢央央那样张扬。
谢央央也不会像沈桑宁那样善良。
当自己看着谢央央那张脸,神情恍惚的时候,裴如衍便会唾弃自己,竟将榆木与玉珠相提并论。
数日后,学宫举办踏秋出游,学生们徒步出宫。
为了避免裴彻喜欢上沈安安,裴如衍混进了启蒙斋的队伍。
现在的裴如衍与先前不一样,大概是年龄相差大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好孩子,反正如今启蒙斋的学生都将裴如衍当做榜样,欢迎得很。
夫子给每个孩子发了一两银子,让他们每人去买一件东西。
这一两银子对孩子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普通百姓来说,能抵半月的开销。
夫子:“今天你们只能花这一两银子,不许自掏腰包,每人买一件想要的东西,所有物品都有存在的意义,对每个人的意义也不同,回去以后,你们回绕着所买的物品,写一篇文章。”
发钱的时候,大家兴致起,听到文章,顿时扫了兴。
学生们迅速分散开自由活动,虽然他们自小在京城长大,街都逛了不知多少遍,但叫他们与同窗一起,就又变得新鲜了。
裴如衍没想好要买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一个书生摆的摊位上,书生的脊背微微弯曲,衣裳陈旧干净,摆摊为人写信、作画。
旁边摆着“代写信五文一次、代作画二十文一次。”
裴如衍问书生有没有去过金陵,书生称自己上京时途经金陵,裴如衍便让书生凭记忆做出一幅有关金陵的风景画。
身边的沈安安好奇地问,“如衍哥哥,金陵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