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事实证明,【痴愚】信徒们还是很虔诚的,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几个存活者居然还敢驳斥棺材里的怪物。
他们破口大骂,对着棺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是【痴愚】的圣地,是我主垂降恩赐的地方,怎容你一个邪魔胡言乱语!
斯卡尔特大人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猎愚人,他死后,就连恩主都承认了他的地位,让其代行祛愚之事。
他怎么可能是一位【死亡】的信徒!
我懂了!
我知道了!
你一定是愚昧的化身,是世间绝对愚昧的投影!
斯卡尔特大人将你镇压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这世间再无愚昧可言!
伟大的斯卡尔特大人,您做到了,您所封印的果然是这世上最愚蠢的生命!”
“......”
一顿讨伐把程实和棺材都干沉默了。
程实沉吟片刻,手起刀落,直接了结了几人,随着“砰砰”倒地声起,几缕红光再次被吸入棺材,可即便喂了这么多人,棺材里的“斯卡尔特”还是有气无力。
“我不是愚昧......真正愚昧的......是这些【痴愚】信徒......”
“?”
细说!
程实似乎闻到了大瓜的气息,他神情为之一振,默默判断着当前的处境。
不管棺材里关着的是什么,他都想好了应对之策:
如果棺材里的“斯卡尔特”所说为真,那这里面一定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而面对一个身为“人”的生命,自己应该有些胜算。
可如果棺材里就是封印着一只邪魔又或是所谓的绝对愚昧,那万一把对方放出来,自己就祸水东引,直接把对方带到墨殊那边去。
这样一来,或许还能当一把渔翁在浑水里躺赢。
就是本着这种想法,程实赌了一把。
他用手术刀给自己的手臂划开一条小口,而后任由血液滴落,凝成血气被棺材捕捉。
起初,棺材吸食血气的速度还很慢,可当它发现这次的血气似乎怎么吸都吸不完时,它开始加速了。
被吸食血气的程实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什么反应。
说到底,血气也不过是生机的一种表现,在生机权柄的庇佑下,程实最不怕的就是持续伤害,所以哪怕棺材把它自己撑死,也绝不可能吸干自己。
可他没想到的是,棺材真的差点撑死。
久旱逢甘霖,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斯卡尔特”难得饱餐一顿,对着程实的血气就开始鲸吸毫饮,不消片刻,棺材里便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常年的衰弱让他一时间适应不了身体的血肉丰腴,以至于出现了头晕恶心的症状。
听着这不似作假的呕吐声,程实终于觉得对方像一位猩红猎手了。
呕吐并未持续太久,不多时后棺材里便慢慢安静下来,此时山间曦光已至,时间所剩无几,程实皱了皱眉张口欲催,而吃饱了的“斯卡尔特”在休息片刻后,也一股脑的将所有的事情统统交代了出来。
“我就是斯卡尔特本人,也就是雷迪科尔历史上所谓的第一位‘猎愚人’。
但我并未说谎,我并不是什么猎愚人,而是一位纯正的、地道的、虔......不算那么虔诚的猩红猎手!
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哦不,您能不能......”
“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您让我看到了脱困的机会,我将尽我所能回答您的所有问题。
我本是地表自然联盟【死亡】部落中的一位猎人,四处逃窜的【真理】信徒们在躲避文明孤塔势力搜捕时路过我们的部落,被【痴愚】信徒发现,双方开始交火。
面对这百年难遇的机会,我们部落倾巢而出,想要在这场交锋中寻找机会觐见恩主。
可我.......还很年轻,尚未领悟靠近恩主的好,所以我害怕了,我开始逃命。
然而在一个充满大范围法术攻击的战场上,哪有那么容易逃走,我不幸被【痴愚】的术法击中,抛进虚空,又在乱流中被吐出,掉落在了这片属于【痴愚】的土地上。
但我又是幸运的,至少没被摔死,而是摔在了一位【痴愚】信徒的身上。
我落地的第一件事便是忍着剧痛问他这是什么地方,可没曾想他居然被我压死了。
正当我迷茫无措的时候,十几米外的矮丘之后拐出一整队【痴愚】的信徒。
他们是文明孤塔的战备力量,见我一个外人在【痴愚】的腹地杀掉了一位【痴愚】同胞,便要就地处决我。
可我不想死,在求生的渴望下,我开始极力狡辩,胡言乱语,我记得部落中的人曾告诉我【痴愚】最看重智慧最鄙夷愚昧,于是我便说这个人死得并不无辜,如果他真的聪明,就不会被我压死。
他死了,就说明他是愚昧的,而愚昧者就应该死。
我也不知道是哪句话点醒了他们,他们停下了攻击,看着我手中的弓箭,开始欢呼并称我为‘猎愚人’。
从那一刻起,我,一位来自自然联盟【死亡】部落的猩红猎手,斯卡尔特,就成了文明孤塔之间竞相推崇的第一位猎愚人......
而我为了活着,也不得不伪装信仰,强行去扮演一位为【痴愚】猎杀愚昧的【痴愚】追随者......
事情就是这样,或许听起来很荒诞,可我一句谎话都没说,您能想办法把我救出去了吗?”
“......”
程实傻了。
不是哥们,你是说【痴愚】猎人“猎愚人”的名头其实是来源于一场举国皆欢的大型错认!?
这算什么,猎愚者必先自愚?
可以,这很【痴愚】。
但程实并未急着干些什么,而是皱眉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被封印在了棺材里?你暴露了?”
“......这不是一场封印。
我本是【死亡】的信徒,对信仰的亵渎让我远离了死亡,几十年来都不曾死去,可【痴愚】的信徒们根本不会永生,他们年老便会离世,如果我一直活着,便成了无法否认的异端。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为自己脱身。
在几十年威名的树立中,我已经有了足够的权力,于是我设计了一场假死,准备在死后离开这片盲目又痴愚的土地。
然而......
我从未想过他们对我的追随是那么的狂热,就在我下葬的第二天,他们连夜在我的坟墓上打造了一座神座,将我困在了这具棺材里!!
我为了营造逼真的假死,本就虚弱至极,这雕像直接压在棺材上,让我根本无法脱身而出!”
说到这里时,斯卡尔特的语气委屈急了。
哪怕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可他诉说这事儿的语气就仿佛发生在昨天。
“我就这么被关了十几天,不吃不喝之下,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正当我以为恩主宽恕了我的背叛时即将召见于我时,转机出现了。
雷迪科尔人为了纪念我,在我的雕像下举行了一次知愚犯愚者的鞭笞之刑。
罪人们身上溢散的血气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我便通过棺材的缝隙吸食这些血气吊命,但我又不敢吸太多,生怕让这群聪明人看出端倪,于是我就只能这么时不时的吸一口,苟活到了现在......”
“......”
程实一愣,随即摇头失笑:“你吸食血气的行为,成了代行【痴愚】祛除愚昧的神赐;而你的求救声,也被听成了神像的呓语!”
“大概是吧......”
“怪不得只有人醉酒后才会听到神像的呓语。
就你这么胆小的人,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去骗一个清醒的【痴愚】信徒!
你的计划倒是不错。
可惜啊,人蠢了点。
当然,蠢的也不只你一个,否则你怎么能活到现在?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柯什纳得到的那所谓的神赐,又是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