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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铃声

    “两支队伍?”哈利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下意识地扭头环顾机舱:“他还有同伙?”

    “没什么好意外的,这种疯子……”

    小天狼星磨了磨牙齿,起身说:“我现在就去经济舱!”

    他的目光极其迅速地跟卢平交汇了一瞬,随后小天狼星径直朝后方走去,路过穆迪的时候,他顺手拍了拍老傲罗的肩膀。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阿拉斯托,莱姆斯!”

    小天狼星沉声道。

    穆迪:“……好。”

    他早就已经拄着拐杖站在走道的中间,视线在维克多平静的侧脸和莫迪希斯惨白的脸色之间来回扫视,那只正常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以及一种搞不清楚状况的茫然。

    卢平从维德的态度中早就已经猜出了什么,小天狼星的想法则比较直接,他不急着了解全部的情况,只需要知道自己目前要做什么就够了。

    而后排的穆迪一直紧绷着神经,却仿佛置身于迷雾当中,魔眼一直疯狂而无序地转动着。

    此时此刻,那种迷茫和仿佛被众人排除在外的焦躁感,都被一种会更加尖锐、更加具体的警觉所取代。

    他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顾不得“要在麻瓜面前掩饰魔法”的铁律,将魔杖紧紧地握在手中,目光顺便还像刀子似的瞥了旁边的列夫·扎哈罗夫一眼。

    扎哈罗夫:“……?”

    这个男人依然板正地坐着,双手交迭放在膝盖上,仿佛成竹在胸似的,实际上比穆迪还要茫然。

    ——至少穆迪知道自己的同伴是谁,而扎哈罗夫脑海中快要被巨大的问号给填满了。要不是飞机上不能半路下机,他甚至想现在就立刻离开!

    ……

    维克多的眼神依然没有丝毫波动,继续问道:“目的呢?你们这次行动最终的目标是什么?”

    “目的、目的是……”

    莫迪希斯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嘴唇微微哆嗦着,冷汗浸湿了头发。

    他瘫在座椅上,维克多停留在他脖子附近的手掌就像是铡刀一样,让他无法冷静地思考,也不敢再有丝毫隐瞒,颤声吐露了来自上级的指令:

    “不惜一切代价……杀死维德·格雷……”

    “哦?”

    这个回答倒是让维克多有些意外,他先转头看了一眼终于将注意力投过来的维德,然后追问确认道:

    “不是拉拢?不是绑架?”

    “不……”

    莫迪希斯深吸一口气:

    “首领判断,维德·格雷所代表的……魔偶的力量……这种全新的、未知的领域,太过强大,也太难以掌控……”

    “维德·格雷这个人,我们能给他的一切,他在魔法界都已经拥有了……也很难被我们利用和同化……”

    “如果组织强行让他为我们效力,最终只会适得其反,让他发展出反噬组织的力量。倒不如……倒不如从根源上彻底铲除。”

    维克多好奇地问道:“你们肃清者倒是与众不同,竟然完全不觊觎魔偶的力量吗?我记得你那个狼人魔偶倒是制作得很不错,这可不像是对魔偶不感兴趣的表现。”

    莫迪希斯哑然,他下意识地抗拒着说出更多的隐秘,然而穆迪晃了晃魔杖,一道魔咒的光芒悄然落在男人身上。

    维克多猛地抬头看向穆迪,微微皱眉。

    而穆迪也正看着他,神色既危险,又愕然。

    维克多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眼睛瞥向维德。

    就在这时候,中了咒语的莫迪希斯浑身一震,神情瞬间变得呆滞起来,眼珠子不听使唤地转动着,声音含糊地响起:

    “魔偶……基本的制造方法,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快就可以量产……首领认为,这种东西,还是笨一点、死板一点才更好用。”

    “它们是工具……工具,不需要太聪明,也不需要有个性……否则的话,就……就太危险了……”

    这一刻,赫敏倒吸一口冷气,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她的目光飞快地、带着一丝惊惧,扫过周围的那些乘客,然后看向维德,脸色倏然变得十分苍白。

    卢平的眉头紧紧锁住,温和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凝重。

    当他的目光转向维德的时候,就听到另一边的哈利气愤地说:

    “聪明就太危险了?太荒谬了!”

    少年握紧拳头,气愤地说:“危险的从来都不是智慧,而是你们想要利用别人的头脑、压榨别人的劳动,却还不允许他们反抗,所以才会害怕别人聪明又有个性!”

    “因为你们害怕——害怕无法再随心所欲地掌控一切,害怕被视为工具的人拥有自己的意志!”

    哈利没有发现,此时此刻,整个头等舱的人都在看着他。

    他也并没有意识到某些赫敏等人联想到的问题——

    比如飞机上的某些乘客或许并非真正的“乘客”,而是无比真实的魔偶。

    哈利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莫迪希斯所招供的目的上,然后掐头去尾地进行了衔接——

    那些人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的朋友……就是因为他太聪明了?

    智慧超群有什么错?只有无能又庸碌的人,才会觉得维德这么聪明是个威胁!

    而只有接受他们的规则、甘愿被指使被同化的人才能活下去,这一点就更混账了!

    哈利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穿着破旧枕套的身影——多比。

    看啊!哪怕是被巫师奴役了很久很久的家养小精灵,都向往自由、渴望报酬,更何况是生来就自由的人类呢!

    “就好像马尔福他们觉得,家养小精灵只能给他们家当奴隶,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一样!”

    哈利掷地有声地说:

    “但真正危险的根源,不是聪明又自由的灵魂,而是想要奴役别人的想法!”

    莫迪希斯浑浑噩噩,自然无法站起来反驳哈利。

    但少年的话落在其他几人的耳中,却像是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们心中的阴影,化解了那逐渐滋生弥漫的恐惧。

    这一瞬间,赫敏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彩,心底涌出无与伦比的共鸣和认同;

    卢平露出了一个真正温和而欣慰的笑容,他看着哈利,仿佛看到了莉莉那份追求正义与平等的灵魂在男孩的身上闪耀;

    就连穆迪的脸上也掠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他从不信任任何非自然的存在,拥有自己思想的魔偶更是让他每一个神经都叫嚣着危险。

    但是哈利的话,展现出一种让穆迪都为之震撼的、最朴素的价值观——

    巫师、魔偶、家养小精灵,甚至可能包括其他类似于马人、巨人一类的智慧生物,在少年的眼中只有因为自身善恶而分出的黑白,却不会因为种族不同而区分贵贱。

    这种想法在巫师当中,哪怕是麻瓜出身或者混血巫师,也是极其难得的。

    “哈哈哈哈哈哈……”

    机舱里,忽然响起一阵洪亮而畅快的大笑。

    维克多粗犷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哈利道:“波特先生这样的巫师真是难得一见,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小小年纪会被称为‘救世之星’了!”

    哈利的脸瞬间爆红。

    这种令人羞耻的称号被一个看起来十分强悍的成年巫师说出来,并且还不像斯内普那样带着恶意的嘲讽,反而更让哈利尴尬得恨不得变成座椅上的一个靠垫。

    他慌忙摆手说:“不不不……我没有救世!那是我……是我母亲留下的魔法反弹了伏地魔的咒语,不是我自己的力量……我、我只是运气好……”

    “运气怎么不是实力的一种呢?”

    维克多不以为然地说:“如果觉得自己还配不上如此沉重的称号,那就努力成长,尽快变得名副其实吧!”

    哈利微微一愣,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旁边,赫敏原本清明的眼神却又重新变得迷茫起来。

    ——这样的“维克多·克拉夫丘克”先生,真的会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只是一个魔偶吗?

    她下意识地再次看向维德,却见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维德,此刻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向上牵起,露出一个清浅却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眼中带着了然和赞许,却并没有对哈利的观点做出任何评价,只是自然而然地说:

    “敌人如何考虑,对我们来说其实并不重要……至少不是当下最重要的。现在的重点是,要在肃清者的第二支队伍做出更危险的举动之前,把他们揪出来。”

    维克多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瞥了一眼稀里糊涂的莫迪希斯,粗声粗气地说:

    “可惜了,这家伙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否则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随后,他像是拎着一件轻飘飘的行李似的,把莫迪希斯提起来,丢给神色可怕的穆迪。

    “喏,交给你们了!专业的活儿还得专业的人来干!”

    维克多拍了拍手,仿佛上面沾着什么灰尘似的,说:

    “我可没随身带着吐真剂那类精细玩意儿,你们把人带回去,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他把知道的东西都倒出来!”

    穆迪死死地盯着维克多,一言不发地接过莫迪希斯,将他粗暴地按在旁边的空座位上。

    跟心生迷惑的赫敏不同,穆迪的魔眼可以看穿衣服,看穿人体那一层薄薄的皮肤,看到每个人体内奔流的血液和苍白的骨骼。

    只不过,阿拉斯托·穆迪并没有偷窥的爱好,也不想在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先衡量一下对方头盖骨的大小。

    因此他一般都会主动限制住自己魔眼的力量,只用来搞清楚别人身上有没有藏着武器、或者有没有在他背后做什么小动作。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认真去看的时候……他自然就弄清楚了对面这个“人”的身份。

    维克多仿佛也知道这一点,他在把人丢给穆迪的时候还微微一笑,像是在挑衅他似的。

    穆迪的额角青筋突突突地跳着,非常努力地克制自己,才没有把咒语直接砸过去。

    卢平皱眉道:“一群不知道身份、不知道长相、甚至连具体人数都不清楚的危险分子……该怎么把他们找出来?”

    他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维德,语气中带着信赖与探询:“维德,你有什么想法吗?”

    维德终于收起那本翻不完的友人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可以确定他们不在头等舱。至于究竟是谁……不如我们亲自去后面看看。”

    维德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定我们一露面,对方就自己暴露了呢?”

    ……

    阿德巴约扶了扶自己的帽子,阴冷的目光扫向那个反反复复念叨着“特权”、“不公”、“柯尼勒斯”、“雷妮娜”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这个男人掌握着整架飞机上所有人的性命,但阿德巴约已经可以肯定——男人实际上完全没有引爆的打算,他只是想以此胁迫别人给自己的女儿治病而已。

    哪怕通讯另一头的沟通显得极不顺畅,机场和CNN的记者始终没有找到给那位“柯尼勒斯”治疗的机构,也没有给出肯定的许诺,但奎文·马丁的情绪已经在那边的安抚下逐渐稳定下来了。

    那个叫凯瑞的记者没有给出任何空洞的许诺,反而以极其诚恳的语气表示——

    “马丁先生,请相信我们。即使飞机安全落地后,您被警方带走,我们对雷妮娜的承诺依然有效。”

    “CNN将动用全球的媒体资源,为她寻找一切可能的治疗方案,并承担全部医疗费用。”

    略微停顿后,凯瑞郑重地说:

    “您不用担心事后我们会毁约——CNN是世界性的新闻机构,我们在全球观众面前许下的承诺,比任何政治宣言都更需要兑现!”

    “这是我们公司立足的根本。我想您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要求一定要跟我们连线,对吗?”

    他温和而充满理解的话语,精准地触动了马丁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男人的手臂垂下,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积蓄的愤怒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决堤的泪水。

    “谢谢……谢谢你们……”

    他哽咽着哭道,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和释然:“我对不起大家……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为了拯救雷妮娜,我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这一刻,连线频道中马丁崩溃的哭声,还有主持人凯瑞满含热泪的表情,通过卫星信号,传递到千家万户的屏幕上。

    ——尽管如今的美国个人主义盛行,家庭纽带显得淡薄,但人性中对于亲情的共鸣、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始终未曾磨灭。

    无数观众被这一幕打动,他们眼眶湿润地为那个女孩祈祷,也为这场劫机事件终于要完美收官而松了一口气。

    奎文·马丁为了拯救女儿,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劫机的行为,比起那许多不负责任的父亲,更是显得极为伟大而令人感动。

    无数人在这一刻下定决心,要联名为奎文·马丁求情——请求法庭让他免于或者减轻惩罚。

    然而,在飞机上,阿德巴约却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感动,只有极度的不耐烦和一丝被冒犯般的烦躁。

    “令人作呕的软弱情感!”他低声咒骂着:“真是浪费时间……我原本以为你这家伙会更有种呢!”

    他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自言自语道:“莫迪希斯那家伙也没什么反应,说不定被抓住了,真是个废物……没办法,不能再等他撤退了,任务必须完成!”

    下一刻,没有警告,没有倒数。

    阿德巴约将手伸进口袋,摸到随身携带的一部小巧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飞机下方的货舱里,忽然响起一串清脆的铃声:

    “叮铃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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