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了？”
刘璋头也不抬，反问声中没有多少质疑的成份在，更多是果然如是的自信。
报信的斥候没有深究刘璋的语气，他老老实实的回道：“禀大王，张郃所部自轵县撤出，为敌将颜良接应，两部人马混做一部，正在返回袁军大营的路上。”
“下去吧。”刘璋颔首点头，接着挥了挥示意斥候退下。
斥候倒退几步，而后返身离开了中军大帐。
当斥候掀开帘帐的时候，外间纷飞的大雪世界露出了一角，映入了刘璋的眼帘中，同时还有几分的寒气窜入，虽是刘璋距离帐门约有数丈，可他还是感到一阵寒劲袭过身体。
当真是鬼天气，刘璋心下吐槽了一句，他知道三国是一个历史上的气温低点，不过只是低上个两三度，反应到现实世界，温度却好似骤降到零点以下了。
‘鬼天气。’刘璋再度腹诽了一句。
“大王。”孟达向刘璋进言道：“张郃舍弃了轵县，引军东走，命令当是来自于袁绍，可见袁绍听闻上党为我军所取后，已然是失却了战心，不敢驻足于此同我军抗衡。”
“敌军胆丧，无有斗志，我军却是士气正隆，战心灼灼。”孟达再进言道：“或可趁此良机，蹑敌之后，伺机大破袁军，成一桩勋事，为正旦之贺。”
一言至此，孟达出席请命道：“达愿为先锋，循敌之后。”
这一席话语，孟达说的豪气干云，列座的文武臣子，多有跃跃欲试之人。
可刘璋却是不为所动，他摇了摇头道：“兵法云，归师勿遏。”
“况我军今次出兵，获沁水以西，又得上党这一处要地，若是追击不利，反倒是于今时之事不美。”
“大王，良机易失不易得，何况追击之成败，未得明见，岂能未战而先忧。”孟达秉着对功勋的渴望，慷慨激昂了一句。
“卿言在理。”刘璋认同了孟达一句，但还是未下出追击的命令。
“然士卒久处，师老兵疲，可谓甚矣，且如今寒冬烈风，风霜刺骨，不利于兴兵。”
“再者，中原生忧，一动不如一静。”
‘中原生忧，曹操有动作。’孟达反应很快，他推测出坐镇中原的汉相曹操八成在耍小动作，只是消息还在面前的大王手上，没有传到他耳中。
不过很快，贾诩在刘璋的目视下朗声道：“自雒阳传来军情，言是曹孟德麾下大将夏侯渊，引军五千人，今已入驻成皋，且当下自许都而出，还有不少兵马，正源源不断的赶赴成皋。”
“曹孟德不是扬言南下荆州？”孟达纳闷了一句，他之前收到的消息，是曹操有南下之举，且有兵马动身，怎么现在掉了个头，南辕北辙到成皋来了。
“托言尔。”贾诩笑了笑道：“曹孟德为人狡诈，用兵无方，扬言南下，实则北上，此类之事多矣，对于曹孟德这等人，须得小心为上，不然将为曹孟德所袭也。”
孟达点了点头，曹操用兵高明，这一点他是听闻过的，昔日在官渡，曹操果决明断，一举击退袁绍，是可以列入以弱胜强的经典战役例子中的，跟曹孟德打交道，小心是必须的。
“子敬，即是张郃弃轵县遁去，就由你去接收轵县。”刘璋见孟达一身精力无处发泄，他交代了孟达一桩事情去做。
“诺。”孟达应声，但语气不怎么激昂，盖因攻下城池和接收城池，其中的功劳积分差距之大，好比是云泥之别，不过多少弄到一桩事做，不至于来此无所事事。
……
沁水西岸，野王城。
渡过沁水，袁绍来到了野王城下，但见城头士卒来回巡视，守御尤为森严。
这阵仗瞧上去，若是不经历数月的苦攻，只怕是攻不下来，或许就算是数月强攻，不耗到城内粮尽，也怕是拿不下来。
‘唉。’袁绍心下叹息了一声，他本想着夺回一座城池，诛杀一二员敌将，此次出兵好歹有所斩获，可野王城一副铁桶般的姿态，让他失了攻城的念头，没了攻城的魄力。
罢了，等张郃回来，就当引兵还邺，袁绍意兴阑珊，一副颓然的姿态。
不知道是年纪越大了，还是这一次败的太惨，袁绍总是自身觉得精力不济，神思恍然，有一种英雄迟暮、美人白头的感触。
到底是不比刘璋青春年少，精力充沛，袁绍自我轻薄了一句。
或许是到了年纪了，袁绍这个时候有想法挑选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自家逐渐退居二线，让年轻人去争取斗。
然念及长子袁谭，刚刚丢了上党，实是无能，次子袁熙，坐镇幽州，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军功和政务，幼子袁尚，虽是聪慧机敏，可到底年轻，还没有经历政事上的雕琢，军务上的磨炼，没有成为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
遍历诸子，袁绍自觉他还得撑一撑河北的天，至少要雕琢出一块美玉后，再将河北的天交出去。
不日，张郃同接应他的颜良来到了袁军大营，接着袁军无有意外的引军东去，返回邺城，待到来年开春，再做思量。
返回邺城的路上，袁绍收到了来自河南的消息，曹兵大会于成皋、白马等地，似是有北上进犯之举。
‘凭你曹阿瞒也想做渔翁。’袁绍打心眼里哂笑了一句。
说来这次袁绍干脆的撤兵，有部分缘由来自田丰进言，以关中、河北争斗不休，或许曹孟德处将生异心，沿河之重镇，一一不得不防。
而现在，事情如田丰所料，曹操的确不是什么安分的性子，趁着两边大战一触即发，偷摸运兵北上，打着做渔翁的念头。
这不由让袁绍对曹操越发的恶寒，出身名门的他，比起出身阉宦的曹操，不知清贵多少，出仕之后，他每每压着曹操一头，等到灵帝一死，天下分崩，他割据河北，实力胜过占据中原的曹操数倍。
可惜官渡一战，他败给了曹操，败给了一个各个方面都逊于他的阉宦遗丑。
可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