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杀!!!”
沈乐下意识地挥刀!左腿支撑,右腿蹬地,借腰力旋转,双手握持的长刀从右向左挥出,在身前一掠而过——
一蓬鲜血瞬间飚出,遮蔽了整个视线,紧接着,巨大的黑影当头倒下,一道寒光从黑影中暴起!
“杀!”
沈乐再次扭转身体,左腿奋力蹬出,人向右转,长刀再向右挥。
铮然一身厉响,寒光碎裂,鲜血飚溅,长刀斩断骨骼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震动从双手直接传导至脊柱!
眼前,半截躯体慢慢滑落,内脏热腾腾的臭气,和血腥味同时澎湃。
沈乐这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此时正在战场上,一刀斩断马腿,再一刀斩断敌军钢刀、敌军身体、战马脖颈,陌刀过处,人马两分!
这就是陌刀,这就是大唐威力第一的重刀,这就是长刀过处,人马两分的斩马刀!
“顶住!顶住!”
身后仿佛有熟悉的声音高声呐喊:
“顶住这一阵!看准了再挥刀!不要着急!”
什么?
沈乐眨眨眼睛,快速环顾左右。身侧,身后,都是杀声一片,执盾持刀的战士杀上前来,与那些落马却侥幸未死的敌军骑兵缠战在一起。
更后面一点的地方,弦声鸣动,箭雨像黑云一般升腾而起,又越过头顶,扑向敌阵。
一片惊嘶惨叫声中,有人落马,却有更多的骑兵迎面冲来!
马蹄踏破尘埃,溅起一片腥臭的泥土味道,新鲜的血腥味,以及人马身上的扑鼻骚味,顺着热风卷向前方。
人未至,光是这种味道,就已经带来了十足的压迫感,激得人呼吸困难。沈乐已经听到,身边并肩作战的一个年轻战士,颤抖着声音喃喃:
“顶、顶住……看准、挥刀……”
看准了再挥刀!斩马刀威力巨大,由敢战勇士全力挥出,一刀之下人马俱碎绝不是玩笑。
然而,这样大的威力,附带要求就是,对时机的绝对掌握:
早一分不行,早一分挥刀,敌人战马还没到达,长刀空挥,绝对来不及出第二刀,接下来就是陌刀手自己被敌军斩杀;
晚一分也不行,晚上一分,敌军战马的铁蹄、骑兵的弯刀,已经落到了陌刀手的头上!
必须以最大的冷静,最大的勇气和反应,才能挥出这致命的一刀!
没有学会这点的……学不会抓住这个时机的陌刀手,都已经死了……
小家伙,你这样紧张可不行啊……沈乐很想去安慰他一句,却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这个时间。
他在卷动飞扬的沙尘中睁大双眼,死死盯住冲来的战马,左腿蹬直,右腿微微屈膝。
双手持刀,长刀拖在身右,刀尖微微点地,只等着抓住机会,全力挥起!
五步!
四步!
三步!
斩——
四尺长的刀柄,足足三尺的明亮刀锋。七尺长刀挥至面前,敌军战马的马腿,正好踏入刀锋掠出的光圈!
一刀,两段!
身边长声惨叫。马蹄如雷,继续向前推进,显然是那位新人陌刀手没能建功,反而搭上了自己性命。
沈乐却没有向侧方移动补位,而是双手持定陌刀,全神贯注,继续盯住下一个冲过来的骑兵:
身边,脚步声,挥刀声,连绵不绝。前排陌刀手倒下,自有后排顶住敌人,自有其他人补位。至于他——
每个陌刀手的职责,都是守好自己的一段防区,挡住正面来敌!
斩!
斩!
斩!
每斩出一刀,都不惜用尽全身力气,只为了把面前敌人一刀两断!
沈乐记不得自己挥出了多少刀,也记不得自己杀死了多少敌人。只知道敌人仿佛连绵不绝似的,一浪一浪向前冲锋,冲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先前还是裹着羊皮袄子,挥舞着裹铁木棒的骑兵,渐渐地,就出现了身穿皮甲,手持弯刀的骑兵。
最后,到他气喘如牛,双臂酸软,已经感觉不到两条大腿的时候,面前,远处,地平线上,赫然浮现出了一片黑云:
那是披着全身铁甲,马匹挂甲,手执黑沉沉骨朵的全甲骑兵!
铁浮图!
沈乐说不好是精神一振还是两腿一软。对方精锐出动!
对方主力精锐出动!
这一阵顶过去,就赢了!
这一阵……我能顶过去吗……
沈乐完全不知道答案。他深深呼气,深深吸气,却感觉到体内的热流微乎其微,似乎已经完全耗竭。
再低头看去,手里的陌刀上面,血迹斑驳,成股流下,甚至深深地陷入刀身当中。
沈乐心头一沉,屈膝半跪,把刀身搭在自己大腿面上,拽起军袍去擦。胡乱擦了几下,刀身上的斑驳痕迹,渐渐袒露眼前:
长达三尺的刀口,已经有两处卷刃,一处凹陷,还有一条十分不祥的裂缝。
虽然很细,很窄,也没向内延伸多远,沈乐却知道,这个裂缝如果再次遭到大力打击,结果肯定会断裂——
但是,前方过来的,是铁浮图,是身着全甲、马披全铠的铁浮图!
生死存亡,在此一战……
左右一片深沉的呼吸声,甲叶子唰啦唰啦,轻轻碰响的声音。身经百战的老兵,一个个抓住这仅有的时机,调整体力,放松肌肉。
蓦然间,一个有点沙哑,类似公鸭嗓子的声音,不服气地大喊:
“让我上!让我上!为什么要换我下去!我也能打啊!”
“小家伙,这一仗,还是老头子来吧。”压制住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虽然透着一股老人特有的衰迈,却并不腐朽:
“你年纪轻,多看看,多学学,以后能多顶一阵……退后!刀给我!”
踏,踏,踏,铁靴踏过沙土的声音缓步上前。沈乐循声往左后方看去,立刻看到一个老兵,双手拖刀,一步步走向阵列前方。
他的步子迈得极慢,像是要把每一分体力,都用在挥刀的那一瞬,甚至舍不得用以让自己走快一点点。
握住刀柄的手肌肤松弛,上面密密麻麻地堆叠着黄褐色的老年斑,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手背一直没入袖口当中。
铁盔之下,白发飘摇。
沈乐心头一恸,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自己,或者说,这个身体的双手,皮肤也已经松弛,皮肤下的肌肉单薄而干瘪。
甚至稍微动一动手臂,动一动双腿,也能感觉到这个身体的肌肉量,下降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地步:
这样一具身体,这么一点儿肌肉,为何能挥动陌刀,在战场上一次次斩杀来敌?
沈乐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再挥一次刀,再斩杀一个敌人——
再顶过这一战!
MD!
死就死了,死了重开!
当年的先辈,这身铠甲的主人,这柄陌刀的主人,都能在战场上奋战至最后一息!
他一个甚至不会真死,只是打体验服的后辈,凭什么不能了!
沉雄的鼓声蓦然响起。先是激烈,再是缓慢,最后,迎着敌军已经奔跑起来的铁骑,咚、咚、咚,一下一下,缓慢到震人心弦。
踏着鼓声,陌刀手们提起长刀,整齐向前,雪色刀锋在战场上排出一道钢铁长城,如墙而进:
“杀!”
“杀!”
“杀!”
呼吸之间,敌军已到!
那奔流的铁骑汹涌而前。也许慑于陌刀军的斗志,稍稍放慢了脚步,也许并没有——沈乐没有注意这些。
他只是死死盯住前面奔来的马匹,调整呼吸,默数距离。五步,四步,三步——
蹲身,半跪,发力,挥刀!!!
刀光掠出一个明亮的半圆。战马哀鸣,全甲战马并不能被马铠包裹的小腿一击而断,飞奔的马匹重重摔倒——
马上骑士也是训练有素,虽惊不乱,甩脱马镫,借着马匹坠落的势头高举铁骨朵,全力击下!
“去死!!!”
你有拐子马,我有麻扎刀;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千钧一发之际,沈乐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他借着挥刀的势头,紧急向侧面一滚,侥幸让开,没有用天灵盖去迎接铁骨朵;
而是躺倒在地的时候,双手高举陌刀,奋力格挡!
“当!!!”
一声厉响,白光闪耀。三尺刀刃断为两截,其中一截远远飞开,扎在远处敌人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乐双手巨震,来不及吐槽“这刀质量不好果然断了”,立刻跃起,握持半截断刀,与敌人斗在一起——
断刀对阵全甲、持锤武士,果然十分吃力。沈乐既要防备对方的大力挥锤,又不敢用半截陌刀去格挡,生怕断刀被再砸一下,不多时就左支右绌。
要不是对方身披重甲,行动不怎么敏捷,估计他早就被一记铁骨朵呼上天灵盖,当场栽倒了……
双方连续交换了七八招,沈乐气喘吁吁,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蓦然间,一股热流冲上双手,手里的断刀忽地长出来一截,变成了崭新明亮的完整陌刀——
不,不止是崭新明亮,这陌刀的重量,这刚刚缠上去的丝线,这刀口的一线锋锐,正是他刚刚亲手打造完毕的陌刀!
用弹簧钢做刀身,用炮弹钢和涡轮钢做刀刃,现代科技特别打造,又混合了大唐军魂的超级陌刀!
沈乐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他像刚刚被拉入记忆一样,左腿支撑,右腿蹬地,双手紧握刀柄,旋身挥刀——
斩!
一刀横过,势如破竹。那黑沉沉的铁骨朵,那身覆盖严密的沉重铁甲,那铁甲下面的身体,全部一刀两断!
一刀之威,几乎连声音都斩断了。这片小小的战场上,一时间万籁俱寂,只剩下断腿马匹哀鸣着,打着响鼻,拼命用脑袋去拱主人的上半截身体;
还有“咕噜噜”的轻微气泡声,伴着大堆大堆的内脏,不断从铁浮图的腹腔当中涌出,软塌塌的,堆了一地……
再看那柄陌刀的时候,多出来的那一截,手柄上刚刚缠好的丝线,乃至刀刃上新添的一痕鲜血,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手中仍然是半截断刀,轻轻颤动,刀尖鲜血不断跌落。
而面前的那个铁甲敌军,也并没有被一刀两断,只是面甲缝隙里面咕噜咕噜,不停地涌出鲜血。
举目四望,这一片战场上,战兵残卒东歪西倒,呻吟不绝。敌军已经退了,只剩下几十个白发唐军,在战场上步履踉跄,一个个翻寻尸首。
翻到是自己人,就看看有没有气息,有气儿便努力救一救;
翻到是敌人,不管有没有气,先补一刀再说……
“原来如此……”
沈乐慢慢低头,再次看向手里的断刀。指尖从刀身上小心掠过,感受着刀身的凹凸不平,和刃口的翻卷开裂:
“你也希望……当初如果是一把宝刀就好了……如果是一把怎么砍都砍不断,怎么砍都非常锋利,随便就能把敌人一刀两断的刀就好了……”
那么,你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沈乐在战场上搜寻了一遍,找回另外半截断刀,慢慢回城。返回于阗城内,来到军需处,当头就挨了一盆冷水: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替换的陌刀没有了。”军需官光着个脑袋,只有寥寥几根白发稀疏飘摇,两手一摊:
“库里没有刀了!没有陌刀了!这等金贵玩意儿,打一把就要一个大匠带着几个徒弟,足足打造一个月!
你们一战就砍坏了五六十把陌刀,哪里还有多的!!!”
沈乐呆站一会儿,拖着断刀,慢慢转身。这种高强度、大重量的钢刀,是当时冷兵器的巅峰,自然,也是冷兵器制造技术的巅峰——
然而即便如此,安西四镇地处偏远,人口稀少,想要大批量装备陌刀,多半也是靠中原拨给兵器。
现在,安西四镇和长安之间,交通断绝,已经足足几十年了……
“满城尽白发,死不丢陌刀。”呵呵,呵呵……可是谁能想到,还没到城池陷落的这一刻,陌刀,已经没有了……
他拖着步子,一步慢似一步,一步慢似一步,走出军需处。转了两三个弯,来到铁匠铺,就看到那里人声鼎沸,军士们争先恐后:
“这把刀卷刃了帮我修一修!”
“这把刀崩了口子,帮我加点铁,重新打一打!”
“这把刀砍弯了……”
沈乐耐心等了许久,才排到一个老师傅,递上自己手里的两截断刀。老师傅只看了一眼,立刻摇头:
“修不好。”
“啥?”
“这刀修不好了。勉强给焊上,原先断开的地方,砍一下还是要断开,反而误了你的性命——把它拆了,改一改,做成别的刀吧!”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一番话,沈乐还是心情激荡,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这是陌刀!
这可是陌刀!
战场无双利器!
就不能再救一救吗?
他咬一咬牙,转身奔回住处,在箱子里拼命翻找。好一会儿,找出一条革带,上面的金带銙七零八落,已经去掉了一半。
他撬下半枚金带銙,犹豫一下,又撬下一枚,拿着这宝贵的金器奔回铁匠铺:
“这些给你!不够我还有!求您帮我把他修好——求您了!”
“还是拆了吧。”一个沉甸甸的手掌蓦然按到肩上。身边,七八个将士,工匠,已经齐齐低头行礼:
“将军!”
“我知道你很为难,也知道,你舍不得自己性命相连的兵刃。可是阿李,我们的兵器已经不多了,越来越少,补充越来越难……”
来者正是于阗守将,之前派他远去长安,向天子奏报的那位将军。
这会儿,他的语速慢吞吞的,带着老人特有的迟缓,唯有一双眸子依然清明:
“每一个箭头,每一块铁,我们都要珍惜。拆了吧,这把刀拆了,还能造两把小一点的刀子,或者造些矛头……”
不用他说,沈乐也能看得出来,这伤痕累累的断刀要真改成横刀、朴刀,怕是形制不合,没那么容易改。
反而是造矛头容易一些——
“熔炼,铸造,都很快。最简单的法子,是把钢刀砸成碎片,一片一片嵌在木棍顶上,好歹也算个长矛。”
沈乐长长叹息。他万般不舍地把断刀交了出来,看着那老工匠抡起锤子,砰砰几下,将断刀砸成十七八片。
学徒们围拢过来,七手八脚捡起碎片,挑选形状合适的,准备直接往木棍顶上嵌,形状不合适的,再回炉熔炼。
沈乐怔怔地站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心里一动,俯身捡起几枚碎片:
“虽然如此,我实在舍不得它……大匠,能否劳烦你把这几枚碎片粘在一起,好歹让我留个念想?”
这个并不难,也没有匠人会在这时候,拒绝一位百战老兵的请求。
倒点硼砂,倒点焊料,哗哗几下,沈乐就拿到了一块形状一言难尽的古怪铁块:
捧在手里左看右看,分明,就是他从矛头里拆出来的,那枚奇怪铁块的样子……
“原来你是这样来的……”
沈乐轻轻叹息。他裹着铁块返回自己住处,闭目养神。仿佛睡了一觉,又仿佛根本没有睡着,恍恍惚惚间,军鼓又响——
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已经本能地弹跳起来,伸手摸索。披甲,上城!
上得城头,外面黑压压一片,一直连到天际尽头。沈乐手扶城墙,举目望去,不由得暗暗心惊:
“前面那一仗,我们……”
白打了?
明明杀了那么多人,明明连陌刀都砍断了,明明我们自己也牺牲了那么多战士……
为什么,敌军还有那么多人,遮蔽满了视线?感觉,我们就算能顶住攻城,也没法把他们的大军,打退一次又一次啊!
鼙鼓擂动,号角长吹。杂乱的马匹、骆驼缓缓向前,约束着大批大批身穿麻衣的百姓,各执木棍,迤逦向前:
“开城!”
“赶紧开城投降!”
“看看你们这些老兵,头发都白了,还颤巍巍守在这里,有什么好守的!
赶紧降了,趁着还有口气,一人抱个婆娘生娃娃去,死了还能有一炷香火!”
沈乐勉强听得懂这几句。接下来的内容,就基本上没有听懂,只能听到鴃舌啁啾,全是胡人腔调。
身边咔嚓一声,却是一个同袍脸色铁青,从城墙上掰碎了一块干土:
“他们是汉人啊……”
“他们都是汉人啊……”
那个同袍声音颤抖,又是愤怒,又是痛惜。沈乐移开目光,无声轻叹:
汉人学得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丝路断绝,河湟断绝,安西四镇和中原之间的大片地区,长期被吐蕃、回纥统治。
而这些异族,大肆欺压汉人,甚至禁止汉人学习自己的语言,强令学习蕃语……
时间一长,很多年纪小的汉人,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文字,忘了自己来自何方……
“事已至此,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他整顿一下铠甲,紧一紧手中长矛,松开,再紧一紧,再松开:
“只能撑一天是一天,撑一年是一年了……总不负大唐……”
“是的,总不负大唐,不负天子!”
天子负不负我不在乎,反正我只是来体验一把的,但是,我也想和他们血战到底。
沈乐默默吐着槽,做好了拼杀到最后一息的准备。这一轮拼过去了,敌人被打退了;
下个月,又有马匪游骑过来,劫掠牧民,杀戮军士;
到了冬天终于安静,安稳度过一个夏天,秋高马肥的时候,吐蕃人再次大举进攻……
沈乐甚至感觉有点麻木了,不知道这一段记忆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等到与城偕亡,就是一切的尽头。
然而,当他拼杀过不知几轮,城里老兵渐渐稀少,敌人越来越多之后,却终于有一天,被将军叫到了议事厅:
“阿李,我有一个重责大任予你。”还是一样的话语,还是一样的目光,只是,将军已经老了,当前承载沈乐精神的这具身体,也已经老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
“请将军示下!”
沈乐低头握拳,以手叩胸。将军轻轻地点点头:
“于阗城怕是守不住了。要么这个月,要么下个月,我估计,没法再撑太久了。但是,我们不能让大都护一点没有准备——”
他殷切地望向沈乐:
“阿李,你代我传信给大都护,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