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察加的护城河外，二十口大锅一字排开，前面多了四十条长龙。
城门内的房屋里，还在不停的熬煮杂粮粥。
为了提升效率，河湾民政团还弄来了几台水泥搅拌机，将其改造成了熬粥机器。
在煤炭大炉的配合下，一袋袋木薯粉、麦粉、土豆，用最快的速度变成黏稠的浓粥。
一车车的粥食被推出来，送进二十口大锅之中。
和大部分蜥蜴人难民一样，断尾从来没有见过赈灾的场面，直到前面的流民端着食物往回走，他才弄清楚这是在干什么。
蜥蜴人国度从来没有赈灾的传统，断尾从家乡逃难过来，靠着草根树皮，外加乞讨偷窃，才活到现在。
他的身手极为敏捷，只要混进了大城布察加，靠着扒手技巧就能活命。
一队队河湾大兵，端着步枪维护着难民队伍的秩序，阻止他们插队和抢夺别人的食物。
蜥蜴人的难民比北境人还要野性，在看到二十口大锅的第一时间，就引发了骚动。
不少强壮的难民推搡着人潮往前挤压，企图趁乱夺取食物。
但他们的面前，是一排排尖刺拒马，拒马后面站着三米高的牛头人战士，以及穿着重型板链甲的巨魔战士。
同为荒野异族的巨魔战士，可没有河湾人族那么文明，看到汹涌逼近的人潮，直接对天放了两枪。
见人潮依旧没有退却，就干脆的用枪托放倒了身前一排蜥蜴人难民。
数十人在地上哀嚎，让后面的蜥蜴人难民再也不敢上前，只能在河湾大兵和蜥蜴人辅兵们的指挥下排成长队。
“赈灾？施粥？好奇怪的词语。”
断尾端着碗，排在队伍的后面，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轮到了他。
穿过两名牛头人战士中间的空隙，一名蜥蜴人文官伸手拦住他，问道：“名字。”
这是布察加城主府的文职人员，现在被河湾民政团征召，成为了基层官员。
断尾畏畏缩缩的回答：“我叫断尾。”
“多少岁了？”
“十二。”
“能干活吗？”
“能的！”
蜥蜴人文官显然经过了训练，一边询问，一边伏案疾书，将断尾的信息记录下来，然后将一张卡片递给了断尾。
“断尾，编号零零九零五九二八，拿上这张卡片，先领取食物，然后等待分配工作。”
“记住，这张临时身份证，比你命重要。”
获得了一张临时身份证的断尾，终于站在了大锅面前，立刻被扑面而来的食物香气熏得口水横流。
负责打饭的人族胖子，不耐烦的提醒，“碗端稳了。”
断尾刚刚举起碗，“啪”的一声，一大勺浓粥便倒进他的碗中。
“下次带个大一点的碗。”
断尾不敢置信的双手捧着沉甸甸的破碗，微微发黄的浓粥，散发着麦香和木薯粉香，里面还混着一些不知名的豆类。
浓粥的表面，还飘着一层油花！
断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精致美味的食物！
害怕被人抢夺食物，断尾趁着自己还在河湾大兵的保护圈里，边走边喝，大口吞咽。
等到回到流民群中，他的破碗已经空了，只留下一些残渣，让他可以边舔边回味。
十二岁的蜥蜴人，食量已经不小，可这碗粥下去，他的肚子里隐隐有腹胀的感觉。
原本因为饥饿过度丧失的体力，迅速的回到他的身体里。
再过一会儿，一队河湾大兵从城里出来，来到断尾所在的流民群中，为首的队长拿着笔记本，像是挑牲口一样，一路指指点点。
“你，你，你，跟着他走。”
“你，你，你，跟他走。”
断尾也被挑中，和几十个难民，跟在了一名河湾大兵的身后，然后朝城中走去。
布察加的街道上，已经实行军事管制，每一个街口，都有士兵的驻守。
来往的行人被约束在固定的车道上，只能跟着人流向前。
不时就有一队满载物资的马车，从城外进来，去往城中各大工地。
每条街道，都设立了救济窗口，城镇居民们可以凭借刚刚获得的居民身份证，用最低价购买一日份的食物。
经济秩序的崩溃，让布察加的物价暴涨，食物的价格一路飙升到原来的十倍以上。
只有这些救济窗口，能够买到平价食物，足够底层居民勉强获得温饱。
外面进来的难民们，羡慕的看着购买食物的城中居民队伍，比起外面难民喝的浓粥，救济窗口的食物都是干粮，虽然一天只能买一份，但也能偷偷积攒一些下来以备不时。
断尾跟着队伍，一路来到城中最高处的太阳神殿下。
金碧辉煌的太阳神殿，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让崇信太阳神的蜥蜴人纷纷低头祈祷。
断尾看着宏伟的神殿，悄悄握紧了拳头。
他刚出生不久，父亲就被征召，来到布察加修建太阳神殿，然后死在了工地上。
他的母亲只能在酒馆出卖身体，靠着微薄的回报喂养两个儿子长大。
还是婴孩的他和哥哥饿到极致的时候，连床板都啃坏了。
他的尾巴，就是被饿到发狂的哥哥生生吃掉。
再过几年，母亲也死于战乱，两兄弟只能离开几乎变成废墟的家乡，一路漂泊。
聪明的哥哥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扒窃，并且手把手教给了他。
但在去年，他的哥哥在一次恶魔部队的袭击下，也离他而去。
从小颠沛流离的断尾，从不相信太阳神会庇护他。
如果提前知道是来修建太阳神殿的，他饿死也不会排队去吃那一碗粥！
但随即他就发现，这里汇聚的数百蜥蜴人苦力，并没有在修建太阳神殿，而是在人类工匠的指挥下，搬运太阳神殿囤积的石材，修建一圈圈防御工事。
这处工地显然施工了许久，不少地方已经完工。
一尊又一尊金属怪兽，已经运到了防御工事的指定位置，黑洞洞的金属圆管，指向了天空。
断尾跟着人流进入工地，然后就领到了一张麦饼。
还没干活，又吃？
负责管理他们的蜥蜴人监工，看到一群难民面面相觑，挥了挥手中鞭子，说道：“喝点稀粥哪来的力气干活？把饼吃了，然后给我卖力干活，完成了工作，晚上还有一张！”
一直干活到晚上，断尾才弄清楚他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