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火导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就是死亡的倒计时。
宋和平甚至能感觉到那枚高速袭来的死神追在身后的压迫感。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双腿猛地蹬地,整个人朝着碎石滩前方那条深达数米的干涸河沟方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鱼跃而出!
世界在视野里猛地倾斜、翻滚。
碎石滩粗糙的地面擦过脸颊,火辣辣地疼。
他几乎是砸进那条河沟的,身体重重摔在布满卵石的沟底,震得他眼前发黑,断裂般的剧痛瞬间穿透了小腿的旧伤,让他几乎窒息。
他蜷缩起来,死死抱住头,把自己压向沟壁最深的阴影里。
现在,赌命的时候到了!
轰——!!!
狂暴的声浪和灼热的气流狠狠砸在河沟上方!
整个大地都颤抖。
无数碎石、土块、燃烧的植被碎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噼里啪啦砸在沟底和他蜷缩的身体上。
尘土混合着硝烟和某种刺鼻的焦糊味,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烧感。
河沟边缘的土层被大片大片地削落,砸在他附近,发出沉闷的巨响。
世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和令人窒息的黑暗。
时间在爆炸的余威中仿佛凝固。
宋和平死死蜷缩着,肺叶像破风箱一样艰难地扩张收缩,每一次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
内华达州克里奇空军基地,无人机控制室。
巨大的高清屏幕上,被导弹爆炸激起的尘土、硝烟和火焰像一个不断翻滚膨胀的、肮脏的黄色蘑菇云,死死笼罩着那条干涸的河沟及其周边数十米的范围。
高精度光电探头穿透尘烟的能力也受到了严重阻碍,画面一片混沌。
“命中目标区域!”
武器控制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紧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边缘。
“目标……目标进入爆炸核心区!”
无人机操作员猛地推杆,让MQ-9“死神”无人机在安全距离上盘旋,机腹下的高精度光电球死死锁定着那片翻腾的死亡区域。
镜头不断切换着模式,试图从热成像的混沌色块和可见光摄像头的浓重烟尘中分辨出任何可疑的生命迹象。
“放大!给我放大!”
武器官声音嘶哑。
画面被不断拉近、锐化处理。
尘土在慢慢沉降,硝烟被高原的风撕扯着变淡。
河沟边缘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焦黑的豁口,边缘的碎石还在冒着青烟。
沟底一片狼藉,覆盖着厚厚的灰烬和碎石。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控制室里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热源!有热源信号!”
操作员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
屏幕热成像画面中心,一团极其微弱、时隐时现的红色光斑在沟底的灰烬和碎石中艰难地蠕动着!
兰利,CIA总部行动指挥中心。
巨大的战术屏幕同样分割显示着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
文森特局长站在指挥台前一动不动,像被美杜莎凝视过后的石像。
他身后的参谋和行动主管们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屏幕上那团微弱而顽强的热源信号,如同地狱之火中挣扎的幽灵,紧紧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还活着?”
终于,一个特工忍不住低语。
声音在死寂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荒谬感。
文森特没有回答。
他的眼睛死死钉在那团代表着宋和平生命迹象的红色光斑上,镜片后的瞳孔深处,风暴在酝酿。
损失两架价值数千万美元的黑鹰特种作战直升机,两支最精锐的三角洲和游骑兵分队近乎全军覆没……
如果这样还让目标逃脱,或者仅仅是“可能存活”……
自己恐怕会被五角大楼指着鼻子大骂。
“确认!目标生命体征微弱,但存在!他在移动!”
内华达基地武器官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了过来,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惊骇。
指挥中心所有人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屏幕上,那团代表宋和平的红色光斑,在灰烬覆盖的沟底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上移动!
尘土和灰烬如同流沙般从他身上滑落。
一只沾满黑灰、指节处皮开肉绽的手,率先扒住了河沟边缘被炸得松软的焦土。
接着,是另一只手。
然后是半个身体,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牙酸的顽强,一点一点地把自己从死亡的沟壑里拖了出来。
宋和平重新站在了碎石滩上。
地狱火近距离爆炸的洗礼,让他彻底变成了一个从烈焰地狱中爬回的恶鬼。
身上的长袍被冲击波撕扯得破烂不堪,边缘卷曲焦黑,露出下面同样布满擦伤、灼伤和血污的皮肤。
脸上的油彩混合着泥土、汗水和凝固的血痂糊成一团,只有那双眼睛透过污浊的缝隙露出来,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刺骨的光芒。
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嘶哑,带出细小的血沫,喷在寒冷的空气里。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球精准地锁定了天空那个盘旋的、冰冷的金属造物——MQ-9“死神”。
他知道,机腹下的高清镜头正对着他。
他知道,此刻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正通过卫星链路,清晰地投射在内华达空军基地的屏幕前,投射在兰利CIA指挥中心的巨大屏幕上。
他咧开嘴,露出沾着泥土和血丝的牙齿,无声地笑了。
那笑容狰狞,带着一种来自地狱深处的嘲讽和挑衅。
然后,他抬起那只伤痕累累、沾满灰烬和血污的右手,对着天空,对着那架代表着美利坚强大战争机器的无人机,缓慢地、无比清晰地,竖起了沾满血污的中指!
一个跨越半个地球的、赤裸裸的、充满血腥味的侮辱!
“FUCK!!!”
内华达控制室里,武器控制官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显示器都跟着晃了晃。
他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清晰无比的中指手势,巨大的羞辱感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这个杂种!他在挑衅!挑衅我们!挑衅整个美利坚合众国!”
无人机操作员的呼吸也变得粗重,握着操纵杆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着那个在镜头下如同地狱归来的身影,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对方不仅活着,还在用最极端的方式宣告他的存在和蔑视。他下意识地看向武器状态指示灯——空空如也。
最后一枚地狱火已经射出去了。
现在,他们就是一只被剪掉了钳子的螃蟹,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比刚才的爆炸更让人窒息。
兰利,CIA指挥中心。
一片死寂。
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太平间。
所有人都被屏幕上那个竖着中指的身影震住了。
巨大的战术屏幕上,宋和平那布满血污的脸、燃烧着疯狂火焰的双眼、以及那根直指苍穹的中指,被高清镜头放大到纤毫毕现,冲击力无与伦比。
“上帝啊……”
一个女分析师捂住了嘴,脸色惨白。
文森特局长身体晃了一下,脸色又白了两度。
他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宋和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额角细微跳动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冰冷语调低语:
“这不是人……这他妈是个魔鬼……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他身后的参谋们面面相觑,一股寒意弥漫开来。文森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指挥室的死寂。
“你们看!”
一名特工突然惊叫起来。
宋和平收回了那根沾满自己和他者鲜血的中指。
冰冷的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修罗场。
左侧那架被铝热剂惊扰、强行规避的MH-60M“黑鹰”歪斜着降落在不远处的碎石滩边缘,正冒着起阵阵浓烟。
机身还在燃烧,尾梁附近一片焦黑扭曲。
几个幸存的机组人员正连滚带爬地试图远离这个巨大的金属棺材,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舱门处,两名之前被甩出去摔伤的特种兵躺在那里,痛苦地呻吟着,挣扎着想要爬开。
而更近一些,是那架被他用手雷送入地狱的“黑鹰二号”的残骸。
它残破的机体在碎石滩上砸出一个深坑,扭曲的金属骨架在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和人肉烧焦的可怕气息。
火焰舔舐着散落一地的零件、武器碎片,以及……
一些无法辨认的块状物。
地狱的景象也不过如此。
就在这片燃烧的地狱边缘,散布着几个从空中摔落下来、或者被爆炸冲击波抛出的美军特种兵。
他们穿着同样的沙漠迷彩,但此刻已不复精英的冷酷。
有的仰面躺着,身体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一动不动,身下洇开暗红的血泊;有的抱着断腿或手臂,在剧痛和失血的折磨中发出压抑的、濒死的哀嚎。
宋和平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扫过每一个还能动弹的身影,然后抽出已经上好膛的格洛克17手枪,脚步没有半分犹豫,坚定地走向离他最近的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试图爬向残骸寻求掩护的三角洲队员。
他的一条小腿被爆炸的破片齐膝削断,断口血肉模糊,鲜血仍不断渗出,在碎石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的暗红轨迹。
他听到了身后那沉重而缓慢、如同丧钟般的脚步声,猛地回头。
映入他眼帘的,是宋和平那张被杀意彻底覆盖的脸,还有那双没有任何人类情感、如同极地寒冰般的眼睛。
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忘记了断腿的剧痛,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他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手摸向自己的大腿位置,想要寻找自卫武器。
宋和平抬手给朝他的面部开了一枪。
呯——
内华达基地的无人机控制室。
高清屏幕的中央,清晰地捕捉着宋和平掏枪道射击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武器控制官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放大。
他猛地扑向通讯器,对着麦克风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变形:
“他在处决我们的伤员!FUCK!!!快阻止他!呼叫空中支援!呼叫地面部队!任何能动的!快啊!!!”
他的嘶吼在控制室里回荡,带着一种绝望的崩溃感。
无人机操作员脸色惨白如纸,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屏幕。
MQ-9的武器挂架空空如也,高清探头忠实地执行着它的任务,将一场即将发生的屠杀,以最清晰、最残酷的方式,直播给全世界最强大的空军基地。
兰利,CIA指挥中心。
巨大的战术屏幕上,宋和平持枪射击的身影被高清镜头牢牢锁定。
此时,那把格洛克17的枪口正缓缓下移,指向另一名身负重伤的三角洲队员的后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文森特局长撑在台面上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身后的特工们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有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有人则死死盯着屏幕,脸上肌肉抽搐。
“长官……”
一个年轻的情报官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他……他不能……”
文森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盯着那个即将扣动扳机的身影。
镜片后的眼神冰冷到了极致,也复杂到了极致。
愤怒?
屈辱?
恐惧?
还是……
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个顽强到恐怖、冷酷到非人的对手的……
忌惮?
画面中,宋和平的食指一直搭在了冰冷的扳机上没有停过。
碎石滩上,风似乎都停止了呜咽。
那名断腿的三角洲队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想去摸武器,发现手已经骨折……
于是只能转过头来看着宋和平,脸上露出了一种绝望的笑。
宋和平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搭在扳机上的食指,稳定而坚决地向后扣动!
砰!
一声沉闷而短促的枪响,撕裂了高原死寂的空气!
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在不到一米的距离上,轻而易举地钻透了那名三角洲队员的颅骨。
枪口火光一闪即逝,如同地狱昙花一现的狞笑。
三角洲队员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挺,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彻底瘫软下去,伏在冰冷的碎石上一动不动。
暗红的血液混合着灰白色的浆液,迅速从他头部的创口涌出,洇湿了身下的土地。
画面清晰地捕捉到了子弹入颅瞬间头颅的轻微震动,捕捉到了生命骤然熄灭时那具躯体的最后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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