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鱼肚白渐渐染成了橘红，山风卷着硝烟掠过山口，血腥味混着草木灰的气息扑面而来。楚子龙拄着大刀，刀刃上的血珠顺着冷硬的弧度往下淌，滴在焦黑的泥土里，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他的胳膊上缠着临时扯下的布条，伤口还在渗血，每动一下，钻心的疼就顺着骨头缝往四肢百骸里钻。
李云龙蹲在一旁，正用一块破布擦着手里的盒子炮，炮管上沾着的泥污被擦得锃亮。他抬眼瞅了瞅楚子龙哆嗦的手，咧嘴一笑：“咋了？打了胜仗还怂了？”
楚子龙没吭声，把旱烟凑到嘴边，却半天没点着。石头扛着那挺滚烫的歪把子走过来，机枪的枪管还泛着热气，他往地上一坐，“哐当”一声把枪撂在旁边，扯着嗓子喊：“队长，俺的机枪管子都快打红了！这帮狗日的小鬼子，真他娘的抗揍！”
话音刚落，洞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卫生员扶着几个伤员慢慢走出来。有个战士腿上挨了一枪，走路一瘸一拐，却硬是挺直了腰板，朝着山口的尸体啐了一口：“狗娘养的，想烧咱们的洞口，门儿都没有！”
李云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众人喊：“都别愣着了！赶紧清理战场，把能用的弹药、粮食都捡回来！伤员抬回洞里上药，轻伤员跟俺去砍些干柴，今儿个炖肉吃！”
战士们顿时欢呼起来，连日的紧绷终于松弛下来，一张张满是硝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楚子龙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昨晚鬼子的炮火、火攻，想起战士们端着刺刀冲锋的模样，想起李云龙带着轻伤员冲出来的那一刻，眼眶竟有些发热。
他正发愣，李云龙走过来，把一个缴获的鬼子水壶递给他：“喝点水，润润嗓子。”楚子龙接过水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压下了喉咙里的干涩。
“团长，”楚子龙开口，声音沙哑，“这次多亏了你带着伤员冲出来，不然俺们……”
“屁话！”李云龙打断他，“咱独立团的人，啥时候丢下过自己的弟兄？别说你小子守着洞口，就是刀山火海，老子也得带着人冲进去！”
楚子龙咧嘴一笑，把水壶递回去。远处，几个战士正抬着缴获的掷弹筒往洞里走，还有人在鬼子的尸体上搜出了几包压缩饼干，兴高采烈地举着喊：“队长！团长！有饼干！”
就在这时，放哨的战士突然喊了一声：“团长！队长！西边有动静！”
众人的心瞬间揪紧，纷纷抄起武器，朝着西边望去。只见远处的山道上，扬起一阵尘土，几个身影正朝着这边飞奔而来。李云龙眯起眼睛，举起盒子炮瞄准，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火。
尘土越来越近，楚子龙忽然皱起眉头：“不对，那穿着咱们的军装！”
话音未落，山道上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喊：“老李！楚子龙！俺们来支援了！”
是赵刚的声音！
李云龙的眼睛一亮，猛地放下枪，朝着山道上大喊：“老赵！你他娘的可算来了！”
山道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正是赵刚带着骑兵连赶来了。他们骑着战马，风尘仆仆，马鞍上还挂着缴获的武器。赵刚跳下马，快步走到李云龙面前，敬了个军礼：“团长，俺接到消息，说你们被鬼子围困，连夜带着骑兵连赶过来了！”
李云龙一把抱住赵刚，哈哈大笑：“好小子！来得正好！今儿个咱们炖肉，不醉不归！”
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金色的阳光洒在山林间，照亮了战士们的笑脸。楚子龙站在山口，望着漫山遍野的晨光，忽然觉得，这刚打下来的胜仗，不过是漫漫长路里的一小步。往后的日子，还有更多的鬼子要打，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但他知道，只要弟兄们在一起，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没有熬不过的黑夜。
他握紧了手里的大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映出了身后一个个挺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