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江面踏潮而行的弄潮儿。
秦风脸上不免露出笑容。
大庆的百姓,又如何不是在这时代的大潮之下滚滚前行。
秦风望向了一旁陪同的方脸于彦昭。
如今被杨瑛安排在秦风偏近的位置,于彦昭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
“你有什么看法?”
于彦昭当即躬身。
“不过是挣扎求存之下,还想活得更精彩些。”
秦风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都想活得更精彩一些,谁都想过上富贵日子,这都是百姓心目中美好的期盼。”
“你们这群牧民的,就该完成百姓心目中的期盼。”
秦风这话看似对着于彦昭说。
实际上也在对杨瑛等人说。
大庆之前父父子子那一套,君君臣臣那一套。
不成了。
至少在秦风这里,不太成了。
这等于近乎颠覆了庆皇的立国根基。
但有些官员,又在秦风的意志衍生出了新的理论。
兄恭弟慕。
官员们从父母官,变成了万民的兄长。
毫无疑问。
这等于降了辈分。
以往下方跪着的还得叫自己爸爸,现在就能坐着叫自己大哥了。
有些地方官,就差府衙变成了结义堂了,甚至官员们都开始纠结,要不要开始彼此结义了。
朝廷的政令。
到了下方,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理解误差,甚至是扭曲的。
只要不是太离谱,秦风也能忍。
至于兄弟这个说法,更方便大庆百姓们的理解,秦风觉得似乎也不错,总之慢慢来。
君父还是君父。
然而父母官却不再是父母官,被降了一级,变成了庆人心目中兄长的地位。
这等于削弱了官员们的威严。
主要的,也是为了杜绝官员们打着朝廷的名义,举着秦风的名号,去祸害地方百姓。
毕竟。
苛政猛于虎。
秦风这番话,也在告诉这里的官员们。
不要阻碍压迫这里百姓们的想法,而是要引导甚至协助。
让更多的百姓。
获得他们想要的生活。
兴许。
秦风表现的有些过了,但却不得不如此。
崇高理想,是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但崇高理想标记出来了,有了目标,就会逐渐接近那个目标,天下也会自然而然的变好。
这下面。
其实留下了许多妥协的余地。
这也就是现实的无奈。
就算秦风掌握了皇权,也终究不是真正的神灵,就是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可这些力量,都来源于治理之下的万民。
就算是崇高理想下的天下,也仍旧会有新的困难与哀愁。
永远都只是在路上罢了。
秦风标榜的高了,哪怕这群大庆官员做不到,哪怕只能做出十之一二,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也是极好的。
就如同大庆律,庆皇想普及整个天下,让平民百姓拿起大庆律成为保护自己的武器。
但秦风清楚。
律法终究太复杂了。
而且这种律法到了后期,恐怕也只能在形式上看起来那么回事儿,逐渐被权贵们所篡改,反而成为压迫百姓们的枷锁。
设计的越复杂。
未来就越会成为百姓头顶上的一道绳索。
而越简单,就越容易被执行,成为共识。
就如同普天之下尊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道德,礼仪。
秦风一番深意,让杨瑛有所恍惚。
年轻的时候,杨瑛也是个愤青,见到了世间诸多不公,而有些百姓,明明只是为了很小很小的一样东西,就能轻易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甚至是一家的性命。
“如今天下百姓所念,不过是安稳太平,如今王爷战力擎天,四海无胆敢触怒大庆者,边无战事儿,百姓们已觉得这已相当好了。”
杨瑛捏着胡须,觉得说出了万民的心里话。
“这是你所想的,不是年轻人心里想的。”
这时,后方忽有年轻士子高呼。
“王爷说的对,我的愿望就是讨个好看又漂亮的老婆!”
秦风看到那年轻的士子,忍不住哈哈一笑。
“看吧,年轻人想法,跟你还是不同的。”
杨瑛胡须都抖了抖。
“年轻人终究不懂事儿,就他那副样子,漂亮的哪里轮得到他,王爷你瞧这杭州城的女子们,瞧的都是王爷身后的亲卫们,可曾多看他们一眼。”
秦风仔细一看,还真是如此。
远方的一些士子们,甚至昂首挺胸,想跟秦风身边的亲卫们比一比。
然而。
想要跟秦风优中选优的一群亲卫们相比,终究还是差了许多许多。
于彦昭则突然开口。
“老婆漂亮不漂亮不重要,懂礼数,晓大义才是关键。”
杨瑛哈哈一笑。
“王爷有所不知,老臣是川人,那边的婆娘都凶得狠,多少好汉到了家里都成了耙耳朵。”
“但老臣万万没想到,到了这杭州府,竟然也能有耙耳朵。”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特别是江南这地方。
有人怕老婆的,还当真是个稀奇事儿。
秦风顺着杨瑛的视线,也惊疑的望向了于彦昭。
堂堂举人,虽说不至于三妻四妾,但也不至于怕老婆吧。
这得多厉害的女子?
于彦昭却是躬身一拜。
“臣是敬重家中夫人,而非怕。”
杨瑛都看不下去了。
“若非怕,怎么都快四十岁了,才刚生出来一个儿子,而这么多年来连其他女人碰都没碰过。”
大庆人普遍十六七岁就有了后代。
四十岁有后,着实有些老了。
听杨瑛话里的意思,这于彦昭宁可无后,也守着老妻,直到最近才生出一个儿子来。
这才大庆……
当真称得上稀奇事儿了。
若事儿出现在江南,那更是稀奇中的稀奇。
见于彦昭有些尴尬,秦风倒笑了笑。
“辽人也多一夫一妻,恩爱一生的,更好不过。”
于彦昭重重点头。
“家中夫人已为臣育有子嗣,即便是糟糠之妻,也当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秦风忍不住感慨。
在大庆这个时代,这个人品,当真算是异类了。
秦风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儿子多大了?”
“回王爷,六个月,臣希望长大了能为人谦和一些,便取名为谦。”
秦风点了点头。
“谦和好啊。”
但很快,秦风就觉得有点不对。
姓于……
名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