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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脑子也长了

    月芽儿看了看弟弟,挑了挑眉道,“急什么,今晚设家宴,为你和二哥接风洗尘,到时候不就见着了。”

    六顺儿没说什么,笑着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你去了趟北契,还真是去玩乐了?”月芽儿听到弟弟不是说赛马就是打猎,没忍住问道。

    六顺儿听阿姐问话,只觉得阿姐是在考教他,但又想到自己亲眼所见的北契,笑容淡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沿。

    “北契…契丹贵族子弟,五岁上小马,十岁就能随部族迁徙,在马背上吃睡。且他们玩乐时,便在草场上分作两军,冲杀演练,马背上成长起来的民族,不容小觑。”

    六顺儿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月芽儿早已收起了闲聊的神色,眸色沉静如水,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一下,又一下。

    沉默了片刻,方叹道,“我大胤的骑兵,确实是一弱点。”

    祝妍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早起的那点困意又消散全无。

    屋内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六顺儿又道,“不止骑兵,我去过北契的南都,那里虽不及洛阳繁华,收了许多汉人,如今他们也学着我们开了科举,还有不少汉匠,打铁,织造…又有骑兵做本,阿姐,我看的,都心虚,若真有一战…不说胜负,伤亡必然惨重。”

    “你们姐弟俩儿,没影的事儿,说的好像明儿就要打一样,快别愁眉苦脸的了,咱们娘仨儿早些用午膳吧。”祝妍打破了屋内沉重的气氛。

    月芽儿也顺势收敛了眸中沉色,朝着弟弟眨了眨眼,忙道,“我今儿一早急着出城接六顺儿,阿娘这会儿一说,可真是觉着饿了。”

    娘仨个吃的小厨房的饭,午膳很快摆了上来,简简单单两荤两素加一火腿笋丝汤。

    六顺儿就可着青菜吃,熟悉的味道熨帖着肠胃,也暂时压下了心头不爽。

    又听阿娘问可见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才顺着阿娘的话头,捡了些沿途无关紧要的风物见闻来说,也卖弄了两句有趣的契丹话,逗阿娘和阿姐开心。

    吃过饭,月芽儿叫阿娘睡一觉,自己拉着六顺儿要去看海东青。

    姐弟二人消着食儿,走着往麟栉宫去,一路上说着话。

    “其实,我还见了北契南都的匠作院,规模还挺大的,还有,他们科举上榜的,除了诗文,另有一科专考实务,题目竟是模拟治理旱灾、疏通漕运,甚至……计算边军粮草转运损耗。”

    说罢,顿了顿,看向姐姐沉静的侧脸又道:“他们学的,不止是我们的文章礼仪,更是我们如何治国安邦的实学。取了我们的筋骨,却仍披着他们的皮毛,所以我才害怕。”

    月芽儿停下脚步,有宫女行礼,月芽儿点头致意,与弟弟到了一处没人的亭台。

    亭外枣园的枣树都开了花,花瓣零星随风飘落。

    “皮毛?”月芽儿轻轻摇头,将亭子里椅凳上的花瓣扫开坐下,“他们的皮毛,是铁蹄弯刀,如今再学了筋骨……爹爹这些年在北疆增设堡寨,改革马政,便是看到了这层。只是树大亦难转身,不提升军队实力,再多也是徒劳。”

    月芽儿见六顺儿垂头丧气的坐到一侧,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只道,“爹爹心里都有一把秤的,不过是如今时候未到,爹爹忙着先管百姓的饭碗。”

    六顺儿叹了口气,感慨道,“这可真是春羊养肥秋狼。”

    月芽儿目光投向亭外那片开得细碎繁密的枣花。

    蜂蝶嗡营,一片太平春景。

    “阿姐,北契一队兵马,主将除非战死,否则这对人马是生死都捆绑一块儿的,咱们大胤怕藩镇之乱,勤换主将,我看,不是个智举,并不识将将不识兵的,如何敢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

    月芽儿看向弟弟,眼中的赞赏毫不掩饰,“嗯,出去一趟,不止个头见长,脑子也长了不少。”

    六顺儿哼哼了一声,嘟囔道,“你说爹信不过旁人,信不过自己儿子?爹这么多儿子,军营里扔几个不就得了。”

    “刚夸你你就抖上了,这话叫爹知道,看爹不打你?不是要看海东青,走吧。”月芽儿起身理了理衣袖,白了弟弟一眼就往前走。

    六顺儿跟着站起来,心中的郁结虽未全消,却已化作了更为复杂的思绪。

    姐弟二人来到麟栉宫,六顺儿将书房左侧的屋子腾了出来作了鹰房。

    月芽儿跟着弟弟进去,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立在鹰架上,金褐色的眼瞳锐利如电,顾盼间自有一股睥睨之气。似乎不怕人,见月芽儿走近,也只是微微侧了侧头。

    月芽儿看的赞叹,“真神骏!称得上王者之鹰。”

    六顺儿骄傲,毕竟是他亲自熬出来的鹰,看自家鹰自然而然多了一层滤镜,笑道,“那是自然,连阿恒兄那只雷霆都不如他飞的高飞的远。”

    月芽儿笑了笑,伸手从一旁的银盘里取了个肉条递到鹰喙附近,松开手指。

    肉条落下,那海东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头啄住吞咽下去,然后抬起金褐色的眼睛,再次看向月芽儿,眼神中的警惕似乎淡去了一丝。

    姐弟二人又看了一会儿鹰,说了些驯养趣事,气氛轻松不少。

    “阿姐可要看追云?可一道儿看了。”六顺儿问道。

    姐弟二人又去天驷监看马。

    月芽儿看着通体雪白只额间一撮黑毛的追云,不由好笑,打趣道,“你这鹰是白的,马也是白的。”

    六顺儿无奈摊了摊手,“鹰是我的,马可不一定是,这马别看着小,太烈了,我都碰不得,阿恒兄实在没时间驯了,想着先弄回来再说。”

    月芽儿见不过是个马驹,有些不信邪。

    便从一旁的料槽里拈起一小把精细的豆料,摊在掌心,试探着朝追云伸过去。

    追云原本侧着头,用那双湿漉漉的、带着野性未驯光芒的大眼睛睨着他们,鼻翼微微翕动。

    见到月芽儿伸手,非但没有躲闪或尥蹶子,反倒将脖颈往前探了探,小心地嗅了嗅她掌心的豆料。

    六顺儿在一旁屏住呼吸,生怕这烈性子的小祖宗一个不高兴冲撞了阿姐。

    却见追云嗅了片刻,竟又往前凑了凑,极其自然地低下头,就着月芽儿的掌心,小口小口地吃起豆料来。

    长长的白色睫毛忽闪忽闪,额间那撮醒目的黑毛随着咀嚼轻轻晃动,显得竟有几分乖巧。

    吃完掌心的豆料,还意犹未尽,竟又用脑袋轻轻蹭了蹭阿姐的手腕,发出了一声短促而亲昵的响鼻。

    “啊?这?它?…”六顺儿看的目瞪口呆,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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