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虚空之外,飘来的雪花都像是在虚无生了根。
在帝宇与小紫脚边层层叠叠地堆积,竟垒起了齐膝高的雪丘。
那些雪花并非凡俗之物,每一片都闪烁着淡淡的灵光,仿佛是九天之上碾碎的星辰碎屑。
落在身上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却又奇异地不融化,只是静静堆积,将两人的身影衬得愈发孤寂。
久到虚空之外,原本连绵起伏、各有风姿的山峦,都被一场不知疲倦的大雪彻底覆盖。
曾经的苍松翠柏、奇岩怪石,此刻都成了一个个臃肿的雪团,连最险峻的峰峦也失去了凌厉的棱角,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仿佛天地初开时的混沌,分不清彼此的轮廓。
偶尔有几声兽吼从远处传来,却也很快被风雪吞没,只留下更浓重的寂静。
帝宇忽然双手环胸,他身上那件银色长袍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雪花落在上面便自动滑落,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他目光再次投向小紫,那目光深邃如渊,带着化不开的深思,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看似懵懂的孩童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他缓缓开口,声音打破了这漫长得几乎要凝固的寂静,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的穿透力:
“我很想知道你的真实来历。你绝非普通孩童,能出现在太皓长河附近,还能无视诸天规则,你的身上,藏着不输给墨青语的秘密吧?
“哎呀,都说过多少遍了,”小紫一脸不耐烦地应道,她坐在造型古朴的饕餮鼎上,鼎身刻满了繁复的纹路,隐隐有流光转动,雪花落在鼎上,瞬间就被鼎身散发出的微弱热气蒸腾成白雾。
她小手拍了拍鼎沿,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声音像是闷雷滚过云层,又带着金属的质感,
“师傅不是给你说了吗,我们是在太皓长河那边迷雾地域遇见的,还能有假?我当时正在河边抓鱼,师傅就从天上掉下来了,砸起的水花差点把我淋成落汤鸡。”
帝宇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利刃,仿佛能刺穿一切谎言: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你的出身。你是生于太皓长河之中?还是来自其他地方?太皓长河除了那座截断末端的石碑,还有什么?你的父母是谁?你又为何会独自在那里?”
“嗯……”小紫皱着小眉头认真想了想,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小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像是在努力回忆一段被迷雾笼罩的往事,那些记忆碎片如同水中的倒影,看得见却抓不住。
她语气不确定地说道:“我应该是生于太皓吧。我不记得有父母,也不记得有其他同伴,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在那里了。”
帝宇挑了挑眉,反问:“应该?这种事还有模糊的?”
“对啊,”小紫使劲点头,小脑袋像个拨浪鼓,样子特别认真,小脸上满是回忆的神色,眼神也变得悠远起来,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空壁垒,回到了那个混沌初开般的初生时刻,
“我睁眼的时候,就在太皓长河中段那座特别特别大的石碑上,石碑冰凉冰凉的,像一块亿万年不化的玄冰,上面的眼睛还在眨呀眨的,看得我有点害怕。”
“周围全是哗啦啦、蹦腾不息的河水声,那河水不是凡俗的水,而是泛着七彩霞光的能量洪流,河水里有好多好多发光的鱼游来游去。”
“有的长着翅膀,扇动起来带起一片片星火;有的拖着长长的尾巴,尾巴扫过水面,就激起一圈圈时光涟漪;还有的像一团会动的星星,凑近了看,里面好像藏着一个个世界。”
帝宇默默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袖口,心中的疑惑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太皓长河中段的石碑,那可是连八劫至尊都不敢轻易靠近的禁忌之地。
在天涯海阁的古籍记载中,那里的空间法则紊乱到了极致,随便一缕逸散的法则之力,就能将一位大天尊撕成碎片。
界海之中更是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那石碑是混沌初开时便存在的先天神物,比诸天万界的诞生还要早,见证了无数纪元的兴衰更替。
传说上面的眼睛图案,能映照出混沌大宇宙的过去未来。
记录着所有混沌生灵的命运轨迹,哪怕是九劫尊主,在它面前也无所遁形。
一个刚出生的孩童,竟能在那里安然无恙,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雏鸟,竟能在龙巢中安然入睡。
他又追问道:“能否给我仔细说说太皓长河的事?尤其是你口中那座,截断了太皓长河的石碑,你可知,那到底是何物?上面画着的眼睛,我的混沌重瞳,真只排在第五?”
“哎呀!你这人真烦,问个不停!”
小紫一脸不高兴地撅起嘴,粉嫩的嘴唇嘟得能挂住一个油瓶儿,小脚丫还在鼎壁上踢了踢,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像是在跟谁置气,但还是嘟囔着喃喃自语起来,像是在回忆一件有趣的往事。
“也没啥好说的啦,那石碑超大、超高、超粗,比这长白山还要高上十万倍呢,站在石碑脚下往上看,根本看不到顶,只能看到它直插混沌,仿佛与混沌之外相接。粗得更是要上千亿万个人,手拉手才能围住。”
“上面不仅刻画着许许多多的眼睛,圆的、长的、三角形的,还有一些根本说不出形状的,什么样子都有。有的眼睛紧闭着,像是在沉睡;有的半睁半闭,仿佛在打盹;还有的则死死盯着前方,那些眼里随是纹刻,却看得让人心里发毛,好像能把你的神魂都穿透,反正你的混沌重瞳是纹刻在第五的位置。”
“还有好多好多法则之力在流转,像彩虹一样漂亮,红的是火之法则,炽烈得能焚尽万物;蓝的是水之法则,温柔中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量;黄的是土之法则,厚重得能承载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