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无法无天口中的喋喋不休，夜君莫的嘴角几欲抽筋。
这家伙口中的话语，字字都像是在挑战天地秩序的底线，偏生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合理性，让他反驳不得，只能任由那狂悖的后怕言辞在耳边炸响。
只见无法无天又咧嘴一笑，那笑容里藏着七分桀骜三分算计，周身卷起的黑风陡然凌厉，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仿佛要将整片东海的灵气都卷裹其中。
他向前踏进一步，与夜君莫并肩而立，目光扫过下方翻涌的海面，继续说道：
"现在这东海，就是你最坚实的底气。你且看这万万里碧波之下，藏着多少亿万年沉淀的资源？够你武装起千万神庭大军，打造出一支横扫九天十地的铁军！只要消化得当，不出千年，你就能让那帮上古遗留下来，自认高高在上的老家伙们彻夜难眠，连梦里都得提防着你神兵天降！"
夜君莫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地落在下方的海面上。
万顷碧波之下，隐约可见无数光点流转，那是东海灵脉汇聚之地，也是无数秘境与矿脉的所在。
而在刚刚那片被战火洗礼过的海域边缘，一只老龟正带领着幸存的东海水族们跪伏在地，一个个噤若寒蝉，连抬头仰望的勇气都没有。
那老龟的背甲上布满了岁月的刻痕，每一道纹路都像是一部厚重的史书，记载着东海亿万年的兴衰。
它的左前爪缺了半截，断面处早已结痂，却依旧能看出当年受创时的惨烈——
那是当年为初代东海龙王挡天劫时，被九天神雷硬生生劈断的痕迹，雷火灼烧的焦黑至今仍未褪尽。
这只东海龙宫的龟相，已经活了不知多少万年，亲眼见证了七任东海龙王的崛起与陨落。
亲历了无数次东海浩劫，能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中存活至今，其手段与心智早已深不可测。
"你，上来。"夜君莫对着老龟凌空一指，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如同帝王在召唤自己的臣子。
龟相浑身一颤，仿佛被这道声音惊醒，连忙化作一道青光飞到近前。
它的姿态谦卑到了极点，脑袋几乎要贴到自己的大腿上。
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位新主。
"老龟，见过天海王陛下。"
它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
又像是因为太过恐惧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夜君莫细细打量着老龟，目光在它那布满伤痕的背甲上停留许久。
老龟的背甲上不仅有天雷留下的焦痕，还有纵横交错的刀剑砍痕、巨兽撕咬的齿痕，甚至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印——
那是上古时期，被鲲鹏老祖一爪抓伤的印记。
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段尘封的岁月，都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劫难。
鲲鹏老祖，那可是第一任北海的扛把子，纵横北海万万年，一口吞天之能，震慑三界。
此龟能在鲲鹏的利爪下活下来，可见其保命手段非同凡响，绝非寻常水族可比！
"你辅佐过七任东海龙王。"夜君莫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如同金石落地：
"你应该很清楚东海的底细，哪里有深埋海底的矿脉，哪里藏着鲜为人知的秘境，哪里封印着足以颠覆四海的上古深渊大兽，这些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吧？"
龟相连连点头，脑袋在虚空中磕出沉闷的响声，像是在敲打一面古老的战鼓：
"不敢说非常清楚，只是略知一二。不敢欺骗陛下，老奴活了太久，脑子早就不好使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它刻意示弱，试图降低自己的价值——这是它辅佐了七任龙王后，用无数次生死危机总结出的生存之道，懂得藏拙才能活得更久。
"很好。"夜君莫看破不点破，突然伸手扶起老龟，笑容温和得让人心头发毛，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像是淬了冰的刀子：
"现在东海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打理。你觉得，谁最合适？"
龟相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决定自己生死的关键时刻，连忙躬身道：
"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圣断。老龟愿效犬马之劳，哪怕是为神庭看守茅厕，也甘之如饴，绝无半分怨言！"
它知道此刻表态必须彻底，半点犹豫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只能将姿态放得极低，低到尘埃里去。
"我就喜欢你这识时务的样子，难怪能送走七任龙王。"夜君莫拍了拍老龟布满褶皱的脑袋，那动作看似亲昵，却让老龟的身体僵硬如铁。
夜君莫的笑容突然变冷，眼神里的温和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神庭在东海的第一任东海总管，负责整合所有东海江河万域资源，调动一切可用之力。"
"谢陛下信任！"龟相大喜过望，正欲叩首谢恩，却被夜君莫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如遭雷击。
"你记住了，我要的不仅是龙宫现有的资源，还有整个东海万域的深海灵脉，也就是东海之灵。"
夜君莫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九成九的东海之灵，一滴都不能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汇聚到我手中。"
龟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背甲上的纹路因极致的震惊而微微发白，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声音带着颤抖：
"陛下，这...这恐怕不妥啊！东海之灵是整方海域的根基，是亿万水族生存的根本，若是抽取九成九，整个东海会在千百年内彻底失去生机，变成一方寸草不生的死海啊！亿万年来，哪怕是最贪婪的龙王，也只敢取用零点一成灵脉自用，这已经是天地所能容忍的极限了！"
"死海？"夜君莫冷笑一声，眼神扫过下方那片尚未干涸的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