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被动的反应,等我们被这封信牵着鼻子走,等我们因为猜不透而焦虑、分兵、露出破绽。”沈歌昨晚想了一夜,和小七同学彻夜分析手中的情报,试图找到十二支的动静。
同时,小七同学将红雾战甲的“增殖”能力提升到最大,一晚上繁殖了无数血蜘蛛前往榕市各地进行“布局”。
“‘舞台已为你搭好’,主角未登场,戏自然不会开演。我们越是紧张地四处布防,四处寻找,就越可能踏入他们预设的节奏。昨夜的信息封锁顺利,反而证明他们暂时没有在舆论上施压的打算,这不是目的。”
“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杨雨欣忍不住追问,融合型诡异的恐怖景象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目的…或许就藏在那封信本身。”
沈歌指向分析报告:“用恐惧聚合体的‘血’书写,是标记,是挑衅,更可能是一种……定位。”
“它可能不仅仅是一封战书,也是一个锚点,一个指向最终‘舞台’的道标。”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计算,“李响的分析提到,那血液具有强烈的精神污染特性。或许,它在等待一个足够强大、足够‘美味’的精神源去触碰它,去激活它。”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沈歌的推测指向了一个更令人心悸的可能性——这封信本身就是一个陷井,一个针对他或者特策部高层的诱饵。
杨雨欣皱眉道:“如果是找一个足够强大的人触碰,那沈队当初你接收这封信的时候,他们不就有机会激活么?”
“或许还没到合适的地点或者时间吧,别忘了,怪人组织曾多次向我们特策部基地发起进攻。”邓钰淇神色凝重的说,她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回想起自从诡异降临以来,怪人组织至少向特策部发起了十次进攻。
其中最为严重、险些引发惨案的三次,最终都被沈歌扼杀,最近的一次也是带回了停车场捕捉的怪人样本,导致研究区险些被攻破。
如若十二支想要如法炮制,以这封“诡异血肉的信件”为突破口,标记特策部的研究区,然后再发动慈善拍卖行那种多重诡空间和跨空间投放,一旦研究区遭到不可挽回的毁灭,那对特策部的对诡作战将是致命的打击。
好在这次沈歌在交送样本时考虑到了这一点,邓钰淇和李响也因为上一次的“疏忽”,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
那封诡异血肉的信件,以及融合型诡异的样本,都被转移至泉龙山基地最高级的诡异收容室进行看管。
即便如此,特策部对可能在总部这边研究区引发的诡异事件,也不得不高度重视。
就在这时,刺耳的加密通讯提示音响起。
主屏幕上弹出一个带有最高安全权限徽记的通讯请求——来源:大京,特策部总部。
邓钰淇眼神一凝,深吸一口气,示意接通。
屏幕亮起,出现的并非最高指挥官,而是一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肩章显示着极高的级别。
他身后站着几名同样气势不凡、穿着总部特制黑色作战服的对诡探员,神情肃穆。
“邓部长。”中年男子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总部特有的威严和不容置疑。
“我是总部特别行动局局长,陈肃。关于榕市昨晚发生的‘云顶’事件及后续的市中心大规模诡能污染灾害,总部已收到初步简报。事件性质恶劣,影响重大,涉及新型融合诡异、疑似空间技术应用、以及针对特策部核心人员的直接挑衅……”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最后在沈歌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屏幕。
“鉴于榕市面临的严峻形势以及事件中暴露出的新型威胁等级,总部决定:立即派遣‘特别行动调查队’及‘十二支专案组’前赴榕市,协助你部进行深度调查、威胁评估及联合行动指挥。专机将于三小时后抵达榕市机场。”
三小时抵达榕市机场?
很明显,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邓钰淇心中了然,面上不动声色的说:“感谢总部对榕市工作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特策部榕市分部全体成员,必将全力配合陈局长和专案组的工作,共享一切情报与资源,尽快查明真相,消除威胁。”
她的措辞滴水不漏,强调了“配合”与“共享”。
至于现实,那自然是看这群“专案组”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真心来帮忙的配合一下也无妨,如若有自己小心思,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陈肃微微颔首,语气稍缓:“邓部长,榕市特策部在多次诡灾中表现突出,尤其是沈歌队长,功勋卓著,总部十分认可。”
“此次事件,性质特殊,牵涉甚广。专案组此行,首要任务是厘清‘鸦’组织在榕市的网络、行动模式及核心目标,尤其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锁定沈歌:“……关于该组织首领‘鸦’以及其所掌握的、可能源自澳洲多重诡空间核心的禁忌技术与样本情报。”
“总部希望沈歌队长能毫无保留地提供他所掌握的一切相关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在澳洲获取的实验报告、样本分析数据以及昨晚与目标接触的所有细节。这对于我们理解对手,制定反制策略至关重要。”
醉翁之意,昭然若揭。
重点不是“协助”,而是“获取”。
目标直指沈歌带回来的、尚未完全向总部公开的核心机密——
那些可能揭示怪人组织力量源头甚至多重诡空间本质的关键信息。
邓钰淇能感觉到身旁沈歌的气息没有丝毫波动,依旧沉静如冰潭。
她沉稳回应:“请陈局长放心,特策部榕市分部定当恪守职责,全力配合总部专案组工作。”
顿了顿,继续语气平静的说道:“沈歌队长作为事件核心亲历者,他所掌握的信息,只要不涉及正在执行的高度机密任务,都会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向专案组进行详细汇报。”
“高度机密任务?”陈肃眉梢微挑,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限定词。
这话说的很微妙,等专案组到了需要沈歌“配合”时,邓钰淇完全可以一句“沈队长正在执行公务”拒绝配合,那他们就白跑一趟了。
“是,”邓钰淇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针对‘鸦’首领及其核心成员的追踪与清除行动,已由我直接授权沈歌队长全权负责,该行动目前处于高度保密和执行阶段。”
“在行动取得关键进展或确保情报安全之前,部分细节需要暂时限制知悉范围,以免打草惊蛇。这是基于榕市当前特殊威胁态势和最高行动效率的考量,请总部理解。”
她巧妙地用“最高行动效率”和“防止打草惊蛇”将沈歌的行动权限包裹起来,既回应了总部的关切,又为沈歌保留了关键的操作空间和秘密。
陈肃沉默了几秒,屏幕上的目光在邓钰淇和沈歌之间扫视,无形的压力弥漫,显然在思考邓钰淇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最终,他缓缓开口:“可以理解。但请邓部长务必确保,任何关键信息的获取和重大行动的决策,必须及时、全面地向专案组报备,并在必要时接受统一协调指挥。专案组抵达后,我们将第一时间听取沈歌队长的详细汇报,希望贵部做好相关准备。”
通讯结束,屏幕暗下。
指挥中心的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凝重,总部来者不善,名为协助,实为监督与索取。
榕市特策部不仅要面对隐藏在暗处、手段诡谲莫测的“鸦”,还要应对来自内部高层的压力与猜忌。
邓钰淇看向沈歌,眼神复杂:“沈歌,总部盯上你带回来的东西了。陈肃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的‘专案组’,权限会很大。除非彻底和总部撕破脸,否则这次肯定会因为他们惹出一些麻烦。”
彻底撕破脸说起来容易,但就邓钰淇而言,“听调不听宣”这种事已经是她的极限。
真要彻底撕破脸,那很容易被扣上“叛”的帽子。
沈歌站起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在接通总部的联络时,他心中就已经有了打算:“没关系。既然总部迫切的想要出力,正好我们进行城市戒严人手已经很紧缺,那就让他们参与追查十二支的行动。至于从澳洲诡灾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我会和李响商量之后进行交付。”
邓钰淇闻言点了点头,这事由沈歌和李响去负责,那再稳妥不过,因为只要是涉及研究资料和实验样本的问题,这俩货总是一坑一个不吱声。
邓钰淇看向沈歌说道:“李响那边交给你了。记住,原则是——‘积极配合,有限共享’。”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沈歌微微颔首,接着径直前往位于地下的核心研究区。
研究区深处,最高级别的隔离实验室灯火通明。
李响正带着一群研究员围着“黑泥”融合型诡异的样本进行着高强度的解析,他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那些科幻电影中的“疯博士”。
“老沈!”看到沈歌进来,李响立刻放下手中的平板,快步迎上,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焦虑和兴奋的表情。
“你来得正好,那封‘信’,还有融合体的样本,太邪门了。初步的分子级扫描显示,构成信件的生物聚合物具有‘活性惰性’,它在常态下极其稳定,几乎不散发任何能量,但一旦接触到特定的精神波动……尤其是带有强烈情绪的精神力,就像……”
他挥舞着手臂试图找到合适的比喻:“就像一根干燥的火柴,碰到一点火星就能爆燃,我们怀疑,它的‘激活’条件就是足够强度的、带着特定‘味道’的精神力,比如……愤怒,或者极致的杀意。情绪啊,这竟然是一种能够吞噬情绪的诡异!”
这几乎印证了沈歌在会议上的推测,这封信本身就是一个针对强者的精神诱捕器。
“你先别急着激动,总部那边已经知道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在没有进行任何交涉的情况下,专案组已经出发了,还有三个小时就抵达榕市。”沈歌将邓钰淇转述的总部专案组要求和李响简单说明。
李响听完,脸上的亢奋瞬间被鄙夷和不忿取代:“靠,总部那帮官l,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被怪人组织的新玩意儿搞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来‘协助’?协助个屁!分明是来摘桃子、抢核心研究数据的。”
“老沈,那些澳洲带回来的东西,特别是关于多重诡空间核心和怪人组织可能关联的样本分析,绝不能全交出去!!”
沈歌神色平静:“当然不会全给。我们需要一份足够‘分量’,又能让他们哑巴吃黄连的‘见面礼’。”
李响一愣,摸着下巴:“哑巴吃黄连?你是说……给假数据?不行不行,风险太大,总部那帮人也不是吃素的,肯定带了顶级分析师过来。”
“不,给真的。”沈歌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但不是他们想要的。”
就在这时,研究组的核心成员之一,心思细腻、对总部过往研究项目有过深入接触的蒋佩雯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地插话道:“沈队……或许,我们可以把‘深海类人形诡异’相关的全套研究资料打包给他们?”
蒋佩雯解释道:“这些资料,大部分源自当初大京诡灾时沈队从总部秘密基地‘零号研究所’里带出来的核心档案,后来我们在澳洲碎片世界又补充了一部分。”
“这些研究,总部当年是高度保密、甚至可以说是禁忌的,他们进行的是活体实验和‘怪人’转化研究,榕市特策部理论上不应该掌握这些资料。”
“如果我们现在‘主动’、‘毫无保留’地把这份‘沉甸甸’的‘诚意’交给专案组……你们猜,他们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