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手，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面前屏幕上的一帧画面。
“不行，重来。”
坐在电脑台前的后期陈默，眼眶深陷，浓重的黑眼圈几乎要垂到下巴上。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点下鼠标，将刚刚渲染了三个小时的镜头，拖进了回收站。
“李导，具体是哪里不满意？”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建安伸出手指，点在屏幕上女主的脸上。
“这里，雪花。
落在她睫毛上的这片雪花，我要它每一粒，都必须是完美的六边形！要有水晶一样的质感！你这个，太模糊了！”
陈默的眼皮跳了一下。
钱给得还没隔壁剧组多，要求倒是比谁都高。
到时候电影上映，画面一秒闪过，哪个观众会拿着放大镜去数你女主角睫毛上有几片六边形的雪花？
但他不敢说。
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打工人。
他面无表情地在备忘录上记下：“雪花，六边形，水晶质感。”
李建安见他态度恭顺，满意地点点头，还想再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宣传总监。
“喂？”李建安有些不耐。
电话那头的声音火急火燎，
“李导，您快看围博，现在网友都在刷#抵制飞舞#的话题。我们电影的舆论风向不太妙啊。”
李建安皱起眉。
“什么事？不就是那两家粉丝在吵架吗？让她们吵，正好给我们电影加热度。”
“不是啊李导，现在已经不是粉丝吵架了，是全网都在声讨我们换角的事情，说我们搞黑幕，欺负人。”
李建安嗤笑一声。
他觉得这些网友简直是闲得发慌。
他的电影，他的剧组，他想用谁就用谁，想换谁就换谁，轮得到这群人来指手画脚？
挂了电话后，李建安点开围博，刚打开，后台就疯狂地弹信息，手机卡了几秒才恢复。
仔细一看，@他的，那些评论内容看得李建安气不打一处来。
他李建安，国内知名大导演，需要向这群蝼蚁解释什么？
于是，在所有人都等待他一个回应的时候，李建安更新了一条围博。
“作为导演我的职责是为艺术和作品负责，《飞舞》选角有我自己的专业考量，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你们这些人与其在网络上喧嚣，不如多花点时间，关心自己的生活，提升自己工作能力。”
李建安堂堂大导演，亲自回复了网友们的质问，他的影迷们坐不住了，出来给他点赞。
【李导说得太对了！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对您的电影指手画脚？】
【就是，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只会在网上当键盘侠，宣泄廉价的正义感，真可悲。】
【这些人就是典型的“我弱我有理”，自己没本事被淘汰，就觉得全世界都欠他的。】
【李导，您专心搞您的艺术，别理会这些网络垃圾。】
这番高高在上的言论，彻底引爆了普通网友的怒火。
【我可去你的吧！我们正常维权，到李建安嘴里就成了生活不如意，真不知道阅读能力这么差的怎么能当上大导演的？】
【好家伙，粉随正主，都一个德行！看不起谁呢？】
【行，你们牛，你们是艺术家。那我们这些“垃圾”就不配看你们的“艺术”了，祝《飞舞》票房大卖，卖出个十块八块的！】
【#抵制飞舞#走起！说到做到！】
面对抵制的威胁，李建安的影迷们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嚣张。
其中一个ID为“光影诗人”的资深影迷，轻蔑地打出一行字。
【笑死，就你们也配抵制？李导的电影是给懂得人看的艺术品，你们这种只配看口水烂片的俗人，看得懂什么叫镜头语言，什么叫蒙太奇吗？
滚远点，别污染了艺术的土壤！】
工作室里，李建安站在后期李默后面盯着他修改雪花，顺便关注网上的舆论，正好自己手机屏幕上的这条评论。
感觉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下意识伸出拇指，在那条评论上点了一下。
一个红色的爱心，赫然亮起。
他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取消。
可当他看清那个“光影诗人”的头像和ID时，动作却停住了。
这是他的铁杆影迷，每次电影上映，都会在好几个城市为他包场请客，是真心为他的“艺术”添砖加瓦的知音。
况且，他说的，难道不对吗？
李建安想到那些无聊的网友，冷哼一声，将手机扔在一旁，不再理会。
有了李导撑腰，“光影诗人”更嘚瑟了，
【李导为什么换掉季繁星？因为她不行啊！演技烂，根本撑不起褚兰这个角色！
看看她之前客串的那个《夺宝传奇》，尬得我脚趾抠出一座魔仙堡！她也就配演那种三流烂片！】
季繁星的粉丝气得浑身发抖。
【放屁！《夺宝传奇》因为季神火出圈了好么！】
【一个客串角色能火出圈，正说明我们季神牛逼！演电影完全没问题！】
“光影诗人”对这些不屑一顾，
【别蹦跶了，看看你们家正主，从头到尾吭过一声吗？她自己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演电影就是个垃圾，不敢出来丢人。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李导呢。
要不是当初被换掉，她哪有机会去参加《全能歌王》？哪能让她那点音乐才能被看见？
你们这些垃圾快滚吧，别给季繁星招黑了。】
这番诛心之论，让季繁星的粉丝们有些哑火。
愤怒，憋屈，却又带着一丝茫然。
几个粉丝头头在粉丝群里开小会：
【星神永相随：娱乐圈也是讲人情世故的吧，李建安是个大导演，我们这样会不会让季神为难？】
【爱听歌的小张：季神一路都是被黑过来的，好不容易口碑反转了，我们不能给她拖后腿。】
【请在中路集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
【季繁星本人V:竟然敢骂我的粉丝是垃圾，干他。】
【星神永相随：我倒是想干，但是不能给季神招黑啊……~~啊！！！！！！季神本人！】
【爱听歌的小张：！！！】
【请在中路集合：！！！！】
一分钟后，季繁星在“光影诗人”的留言下，不紧不慢地敲下一行字。
【只有垃圾，才会看什么都是垃圾。】
同时，季繁星的和华夏传媒影视账号同时宣布了将与腾海影视合作拍电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