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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蝈蝈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宋微尘一双杏眼滴溜溜盯着杨锅锅,生怕她为了宽心诓骗自己——明明黄阿婆的院子用的好好的,根本没必要费劲吧啦搬到这里。
杨锅锅揉了揉鼻子,
“这个嘛……是遇到了点不痛快,但结果没那么糟。”
杨锅锅言简意骇,宋微尘弄懂了,原是因着火锅店口碑太好,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导致镇上府衙的官差也特意跑来吃饭。
结果一来二去,官差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那院子并非杨锅锅祖上老宅,而是一间“无主之户”,于是就找了村长,要求黄家村按律收回那处宅子充公,并且勒令杨锅锅的火锅店立即停业迁出。
所以她被迫停业了一个多月,选了草甸一处挨近村子的荒地重起炉灶,好在村里人热心肠,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到一个月就把房子盖好了,又花了半个多月整饰,这才重新开张。
“也是巧了,算起来,今天正好是重新开业的整百日。”
杨锅锅面上喜滋滋的,丝毫看不出被人逼着搬店的窘态,想来当初也是犯了难的,只是这丫头生性乐观,事情过去,便不再将那些放在心上。
她把手里的小锦囊塞到宋微尘手里,
“你快打开看看,这是给你的。呃,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杨锅锅歪着脑袋想了想,实在想不起,又掏出怀里的小本子翻查,
“哦,对对对,股东分红!”
宋微尘打开锦囊,里面是一支钥匙。
“黄奶奶家的老宅我从村里买回来了——那座半仙居,现在是你的了。”
杨锅锅表情非常郑重,
“虽然你没说,但我看得出,那宅子对你的意义不一般。”
“你看那房子时的眼神我学不来,那是一种在很久之前住过那个宅子的主人才会有的眼神。当然,那宅子对我奶奶来说意义也不一般,我绝不可能让它充公或让别人买走。”
“所以……火锅店这阵子挣的银子全部花在这儿了。微微,你是投资人,这么大的事儿没跟你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实在对不住,但我觉着你会同意的。”
“当然,我也有私心,想着你有了这处落脚地,也许就能时常回来看看。”
……
宋微尘明白了,难怪那宅子会叫“半仙居”,只因她和杨锅锅第一次见面时诓称自己是小半仙儿。
感情她正是那个被自己骂了大半天的六必居老干妈啊……
看着眼前那支锈迹斑驳的钥匙,宋微尘眼眶有些发酸,小心翼翼地将它装进锦囊收进自己怀里,这份心意她没有理由拒绝。
“蝈蝈,你肯定是没给来吃饭的官爷打折。”
“下回人家再来,记得送几张终身免费会员卡,别小气,这钱从我的分红里出,省得咱以后还要搬店。”
又聊了一阵,宋微尘和墨汀风旁敲侧击打听了一番,确定黄家村没有什么异常发生之后便与杨锅锅作别,去了一趟黄阿婆的宅子。
虽然外墙重新修葺过,但屋内却没什么变化——撤掉火锅店的陈设后,杨锅锅把宅子恢复成了旧时他们二人曾在幻境住过的模样,桌椅床灶分毫不差,只是因着时光变得更斑驳了些。
宋微尘摩挲着灶台,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眼睛,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我家微微是怎么了?”
觉察到宋微尘的情绪,墨汀风轻轻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
“墨总,我随便说的你别当真,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却又想不起是什么的时候,记得来这里看看。”
“你可以进来讨杯茶喝,听宋阿婆我给你讲讲过去的故事。”
……
“又说傻话。”
墨汀风从身后揽住她。
“我可能会死,但绝不可能忘记你。”
“听听,你说的才是傻话。”
宋微尘拿脑袋做棒槌往后一怼,颇有些用力地敲在墨汀风的下巴上,“你应该说你不会死,更不会忘记我,笨蛋。”
她脱开墨汀风,自顾向屋外而去,
“去后山,是你说的这里灵气充沛有益修行,今天不踏踏实实修炼满四个时辰,宋护法绝对不会让你回司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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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司尘府已是子时,宋微尘刚上载魄舟就趴在他背上睡着了,墨汀风只好像背孩子似的把她背回听风府。
还未近门,却见门边倚着一道莹白的影子,虽是深夜虽在暗处,却似月华普渡,照得人心微亮。
“你怎么来了?”
“可是查到了什么?”
墨汀风生怕惊醒背上小人儿,只用了心音相询。
孤沧月没说话,微微偏头看向墨汀风背后小人儿,眼神软了好几度,
“怎么,难道没查到什么,本君就不能来看她,同她说说话?”话虽如此,依旧是用心音回复。
墨汀风不置可否,兀自进府,将宋微尘小心翼翼安置在无晴居的床上——她这阵子又伤又累,加之许久未合眼,早已睡得深沉,饶是这般搬弄也丝毫没有醒转之意。
孤沧月也一路跟了进来,守在一边看墨汀风事无巨细,却始终没有出声相扰,一双眼定定看着床上小人儿,似怎么也看不够。
一切收拾停当,墨汀风走到门边,却见孤沧月没有跟来——宋微尘现在可是自己媳妇儿,被前任往死里盯着看,他心里酸得厉害,
“还看?让她好好睡一觉!你呼吸那般重,当心把她吵醒了!”
孤沧月嘴角一扯,微微侧头乜向墨汀风,
“你是什么身份?微微嫁给你了么?少拿那副口气说话,本君说过了,绝不会放手,你没资格命令本君任何。”
说归说,孤沧月到底还是轻手轻脚跟着墨汀风到了他的书房。
两人关上门,在听风府院原本就有音障视障禁制的基础上又单独在书房加了一道音障禁制,无它,只是担心两人的说话声会吵醒宋微尘。
“说说吧,你此行的收获。”
墨汀风相信孤沧月深更半夜前来,绝不会只是为了看一眼宋微尘,他现在面临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这般任性。
“织梦司暂时没有查出人事异常,以防万一,本君已经让信得过的人低调监管了核心部属。”
“不过……”
“本君倒是发现了一件可疑之事,此事,与玉衡君有关。”
听见跟庄玉衡有关,墨汀风右眼一跳,不知为何,心中升起大不安,一时思绪飘飞——他不是去找景岚了吗,怎么也大半日没动静,莫不是发生了意外?
……要不要一会儿去趟司空府?不过庄玉衡肯定不在府上,要去找他吗?可是微微怎么办?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君说话!”
孤沧月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墨汀风的不安。
“抱歉,是我不对,走神了。你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事?”
孤沧月表情严肃,也不再以本君自称。
“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织梦司‘净室’吗?里面的梦芽只为仙贵皇权所用。”
“因为所涉之人矜贵,所以在每次梦芽回收后都会由净室的专人做相应记录,以防有歹人借助梦境行不轨之事。”
“我这次回去仔细翻阅了那些册子,原是想看看自己的梦境是否有异,却无意中发现玉衡君在千年前有三日的记录是空白。”
“不是无梦之空,是记录被人为清除了。”
……千年前?
墨汀风表情也变了,他已然猜到孤沧月还未说完的话。
“空白的三日里可是包含玉衡修炼堕魔那日?”
“不是。”
孤沧月摇头,
“是他走火入魔的前三日。”
“……恐怕,庄玉衡昔日堕魔并非修炼走火,而是有人暗中所为。”
咔嚓!!随着孤沧月话落,天上响起一道惊雷,震得窗棱吱呀作响,像是某种隐秘的藏在暗处的邪恶力量被人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