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重症监护室。
一个个像大铁皮桶似的仪器和普通病床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按顺序坐落在一间面积很大的病房内。
铁皮桶里面躺着人。
护士在给“铁皮桶”里的人或做调整,或记录身体数据。
这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铁皮桶,而是这个年代独有的一种负压式呼吸机,被人称作为“铁肺”。
“滴滴”的心电监测仪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下不停响着,听得人莫名生出一种渗得慌的感觉。
陆家一众人站在窗外,一脸忧愁的看着屋内一个铁皮桶的方向,满脸都是心焦。
陆副胳膊环住眼睛已经有些通红,偏头拭泪的陆母,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定远和小海獭马上就要到了。
咱爸要是能见到小海獭,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谁都没想到老爷子这几个月的身体会每况愈下,宛如垂直一般败落。
原本还想着等着孙媳妇儿制造出核动力潜艇,带着小重孙一起回首都,怕是也等不到那时候了。
陆母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医生没说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如果要是换治疗方案,只要有希望,咱们也支持!”
陆父摇了摇头,“医生说只能靠咱爸自己的意志力,如果能熬过去,今年就没什么事儿。”
如果熬不下去……
他们家早就已经把寿衣准备好了。
站在陆父陆母旁边的陆家二叔二婶,此时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又大又红,眼睛就只能眯成一条缝,还时不时的在淌眼泪,看起来尤为可怜。
陆二婶声音沙哑且哽咽,“大哥,医生没说爸啥时候能醒吗?
一会儿小重孙子过来,爸也能看一看。
呜呜呜呜……”
说到这里,陆二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哗啦啦的淌。
他早早的就已经没妈了,现在他爸可能也要没了,谁想当没爸没妈的孩子?
陆二婶儿没忍住也跟着一起哭。
夫妻俩人就这么站在病房门口,互相抱着对方,呜呜呜的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陆父和陆母此时心里也难受,看着二人哭成这样,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没说出什么劝人的话。
实在是这些天这夫妻俩太能哭了,他俩早就把能哄劝的词儿全都说了一遍,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母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脸色也有些忧伤的王晓宁,“晓宁啊,要不你先带你爸妈出去缓一缓?
他俩年纪也不小了,总这么哭,身体也受不了。”
王晓宁点点头,“好。”
可说是这么说,陆二叔和陆二婶已经抱在一起哭上头了,哪是本来就跟他们不亲近的王晓宁说劝走就能劝走的?
夏黎和陆定远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三劝二的模样。
陆二叔和路二婶如今也五十多岁,两人抱在一起哭的太专注,搞得夏黎远远的看着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人还没死呢,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上了,要是她是老爷子,就算住进iCU,也得从床上跳起来,抽这儿子两巴掌。
“爸妈,二叔二婶。”
陆定远喊了一声,夏黎也跟着喊了一声。
听到二人的声音,陆二叔和陆二婶终于不哭了。
陆父陆母,还有王晓宁全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陆母擦了一把眼角上的泪水,朝着夏黎和陆定远还有小海獭的方向迎了过来,对小海獭伸出双手。
“你们来了?
爷爷就在病房里呢,你们在窗口看看吧。”
其余几个人也都迎了上来。
主要是围着小海獭。
夏黎和王晓宁擦肩而过时,一个想着自己亲妈的嘱咐,一个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和夏黎吵起来不好,两人互相翻了个白眼儿,就越过对方渐行渐远。
夏黎跟陆定远一起走到病房窗外,就看到了如今iCU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没有宽阔的无菌病房,也没有各种精密的仪器,窗户甚至都不是用玻璃隔着的,而是普普通通的一间病房开着窗户。
里面的大铁桶一个接一个的躺着人,只露一个脑袋出来。
能进重症监护室的人自然不可能面色红扑扑,尤其是在这种医疗条件极差的环境下,他们的脸色要么面色惨白,要么面色铁青,甚至还有的发紫。
一个个露着脑袋的铁皮桶错落交织的,看起来莫名让夏黎想起了各种以医院为背景的鬼片。
就这环境,没事的人住进去也得吓个半死。
陆定远自从站到窗外就浑身紧绷的没再说话。
他视线落在窗内的一个铁桶方向,双拳在身侧死死的握着,夏黎甚至能听到他握拳时由于过于紧握,手指发出的“咯吱”声。
夏黎叹了一口气,“这病房能进去吗?要不你带小海獭进去看看爷爷?”
这病房完全不是无菌病房,护士就那么进进出出的,看起来没那么正规,想进去看看,应该也能进去吧?
不等陆定远说话,病房里顿时出现一阵骚乱。
护士朝外面喊了一声,好几个医生都朝着陆定远盯着的那个铁皮桶方向冲了过去。
夫妻二人脸色一变,心顿时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