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是期望愈殷,落空愈痛。
在土桥一次看来,自己司令部的防守部署虽然称不上万无一失,但至少也可以说是铜墙铁壁的级别。
可谁曾想,那些他反复核验的岗哨、精心布置的暗堡,乃至亲手校准的机枪射界,居然被八路军的突击队如利刃剖竹般,一瞬贯穿。
而那两台承载着全村的希望,却被火箭筒轻而易举轰成废铁的九五式轻战车和九七中战,更是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直到这一刻,土桥一次才终于明白,恐怕此战即自己的葬身之所。
“我原本以为帝国陆军的挺进队已是步兵巅峰,没想到眼前这支八路军居然比他们还要勇猛。不足三百人就敢向我们司令部发起突袭,这到底是谁的部将。”
“传我命令,让竹田少佐.”
就在老鬼子感慨连连的节骨眼,一枚81迫的延时引信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精准地贯穿了司令部主楼。
炮弹砸进作战会议室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裂口。
天花板轰然炸裂,木梁与瓦砾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紧接着一团炽白的爆焰在沙盘中央膨胀开来。
冲击波将贴满标记的作战地图掀到半空,纸页尚未落地就已燃成灰蝶。
破碎的弹片混着钢钉般的木屑横扫室内,绝大多数参谋根本来不及躲避便接连栽倒。有人被拦腰钉在墙上,也有人捂着喷血的喉咙跪倒在地。
当然了,并非所有鬼子都未及时做出应对措施。
只见炮弹贯穿天花板的瞬间,土桥一次的贴身警卫像盾山一般压向自家中将。
他的后背刚贴上老鬼子的军服,一发嵌进柱子的弹片便呼啸着掠过原属于土桥头颅的位置,将后方的金色旭日旗斩成两段。
“中将阁下!快走!”
近卫的嘶吼声,混着血沫喷在土桥一次的耳畔。他的右肩和后背已经嵌进了数枚锯齿状破片,可却用左手死死扣住中将的皮带往暗门推。
天花板又一根燃烧的横梁砸落时,近卫用自己的脊椎为老鬼子筑起了最后一道肉盾。
很快,飞溅的火焰吞没了他,但土桥一次的军帽终究先一步消失在了暗门阴影里。
······
在诸多警卫接力般的掩护下,土桥一次终于来到了位于司令部正下方的钢筋混凝土地下避难所。
这座地下堡垒配备了全套野战通讯系统、足以维持数周的补给储备,以及两条通往外界的隐蔽撤离通道。
老鬼子完全可以蜷缩在这龟壳般的工事中,死撑到增援部队前来救驾。
即将关闭防爆大门时,警备中队的指挥官竹田少佐看了眼自家中将腰间的短刀,犹豫再三还是出声劝解道:
“阁下,我们第十二军今天的困境,非战之罪也。”
“请您务必要活下去,幸存的武士们还需要统一且明确的指挥,接下来的城防巷战更是不能没有高级军官的参与。”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语不够份量,竹田少佐一咬牙一跺脚,用出了屡试不爽的激将法。
“土桥中将,身为大日本帝国的军级司令官,若是活到中弹战死也罢。但自行了断,您有何脸面面对正在奋战的士兵们!”
闻言,老鬼子一时之间还真重新焕发了斗志。
从理论上来说,司令部的警备中队至少还可以坚持半个小时。他的替身,以及通道内的诡雷装置也能争取到一定时间。
只要等到两个步兵大队回援,甚至是硬生生龟到第十三军北上,土桥一次有很大概率能顺利扛过本次危机。
再不济,他还能碰一碰运气,赌八路军没有找到撤离通道的终点。
好像,真的可以抢救一下。
不过土桥一次的求生本能,很快便被玉碎文化压成了齑粉。
听着外界传来的爆炸声与乱战声,老鬼子竟涨红了脸,语气严厉地训斥道:
“荒缪!开战至今,我们轴心阵营里只有意大利那帮窝囊废,让三名活着的将官成为了敌人的战利品。”
“帝国陆军何等荣耀,即使在支那战场最危机的时刻,也不过折损了安达二十三和冈田资两条漏网之鱼。”
“若我这副金线肩章落入八路军之手,大日本帝国陆军的威名,岂不是要和意大利人的面条旗一样,被钉在世界军事史的耻辱柱上?”
“我意已决,休要再来劝我!”
话毕,土桥一次的手指缓缓抚过肩膀上的三叶菊纹。
随后他猛地拽动防爆门的黄铜把手,三百公斤的钢制门扇在液压装置嘶鸣中闭合,将八路军的冲锋号声、卫兵们作战的咒骂声,统统隔绝在外。
可唯独怀剑出鞘的铮鸣,却怎么也隔绝不了。
“中将阁下!”
近卫队长正贴着门缝嘶喊,一声皮革撕裂般的闷响突然刺穿了他的耳膜。紧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轰响,像沙袋从卡车滚落。
事实证明,自家司令官的惨叫比他想象的更破碎。
那不是武士道教材里歌颂的“凛冽如鹤唳”,而是像被踩断脖子的野狗,短促、嘶哑、带着黏稠的血沫音。
“轰!”
不一会儿,防爆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土桥一次的确是切腹了,但却是先设置好了地下室内的自杀用爆破装置,确定读秒后才动的刀。
没办法,切腹很痛,痛苦时间持续还很长,鬼子军人中没几个人能真正切腹自尽。大多数都是先切腹,然后通过其他手段快速死亡。
武士道、玉碎文化,可笑至极。
······
怀表的指针刚划过三刻钟,燃烧的机密文件已飘满司令部院落。
李云龙踹开防爆门时,土桥一次报废的半截军刀还卡在废墟里,就像他来不及完成的玉碎誓言。
其实老鬼子的选择非常明智,毕竟现如今的泉城内城,早就被陆战一旅的大部队搅成了一锅粥。
在同志们的梯次迟滞层层阻击之下,就算第十二军的增援部队保持万岁冲锋的姿态一路狂奔,那也得花上一个多小时才能抵达战场。
至于从隐蔽通道撤离?
那更好啊,无论是哪一个出口,都有一个班的战士在把守。
打地鼠,咱们专治各种不服冒头。
“他娘的,土桥一次这老东西对自己可真够狠啊。”
“销将官服、毁自己的武士刀、用火焚烧手指破坏指纹、用脸接炸弹直接毁容,狗东西为了不让咱们把他的尸体当战利品,还真是不择手段。”
“同样是军国主义培养出的军官,他怎么就不能向雪风号驱逐舰的全体官兵学习,真是晦气。”
看着被炸弹搞得面目全非,几乎很难拼凑出一副完整尸体的地下室现场,李云龙很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对于现在的陆战一旅来说,土桥一次的毙命,标志着他们首次实现了对日军中将级指挥官的精准斩首。
这一战果,不仅以最凌厉的方式向世界宣告了部队的实战水准。
更以无可争议的表现,将全球第一空降兵的称号永久镌刻在军事史册上。
当然了,若能缴获敌军官的身份证件、肩章或佩刀,自然再好不过。毕竟再辉煌的战果,也总得留点实物证据,用来堵住当代杠精们的闲嘴。
尸体,会腐烂。
记忆,会模糊。
只有镶金丝的肩章和军刀,才能永远抽打否认者的脸。
跟自家旅长的闷闷不乐相比,二团团长明显要乐观很多。他先是从废墟中捡起断刀的残骸,紧接着语气轻松地说道:
“旅长啊,你那么在意战利品干什么,它会把咱们的付出给异化掉的。”
“你看德三的伞兵,水星行动以后直接被打断了脊梁,再也无法执行大规模的伞兵行动。意面的空降部队倒是挺强,但奈何其余部队太过拉跨,注定成不了气候。”
“鬼子?不提也罢,在我看来他们的苏门答腊空降就像个笑话。”
“盟友那边,法国没伞兵,带英和阿丑还没什么高光表现,老毛子总是把伞兵当步兵用。”
“以目前这个形式来看,上述的主要参战国早就被咱们甩到了身后。这全球第一的宝座,谁来了也抢不走。”
此话一出,李云龙眉头一展,先前的憋闷顿时烟消云散。
其实他和陆战一旅早已登顶兵种巅峰,只是自家老乡的表现太过耀眼,才让他始终保持着自我鞭策的姿态。
念头通达后,豁然开朗的老李拍了拍二团长的肩膀,随即拿出空降作战奇才的气势说道:
“哈哈,不就是没缴获到战利品嘛,多大点事。全民国境内,至少还有十几名鬼子中将,以后我们肯定还有机会突袭日军的司令部。”
“再说了,反攻敌人本土的时候,咱们旅肯定会是第一批登陆的部队。”
“到时候,咱把军旗插在裕仁的皇居上,我看谁还敢质疑陆战一旅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