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柱拨开最后一片雪层时,指尖触到了团温热的肉质。他屏住呼吸,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冻土,三枚通体金黄的参须率先露出来,像金丝般缠绕在黑土里,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
“找到了!”胡媚儿凑过来,呵出的白气落在他手背上,带着点痒意。她看着那株半露的人参,主根足有孩童手臂粗,须根上还挂着晶莹的冰碴,却隐隐泛着红光,“这是……千年野山参?”
张铁柱用布轻轻擦去参身的泥土,人参瞬间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带着股冲劲钻进鼻腔,激得他丹田处的真气猛地跳了下。“不止千年,”他眼底闪过惊喜,“看这纹路,至少有一千五百年,比王老先生药圃里那株还珍贵。”
两人在这片背风的山坳里又翻找了半个时辰,竟陆续挖出七八株野山参,年份最短的也有五百年。胡媚儿把人参小心地放进铺着干草的竹篮里,指尖触到参身的温热,忍不住咬了咬唇:“王老先生说山参能大补元气,我们煮着吃了,会不会直接突破宗师境后期?”
张铁柱将最大的那株放进怀里贴身捂着——山参离了土容易失了灵气。他想起古籍里的记载,野生山参性烈,常人服食半片就会流鼻血,修士吃多了更是容易火气攻心。“得配着阴寒的药材中和,”他看着胡媚儿发红的鼻尖,“你体质偏阴,或许能多吃些。”
回到温泉边的营地时,夕阳正把雪地染成金红色。张铁柱生了火,用温泉水炖了只八珍鸡,快熟时切了片五百年的山参放进去。参片一入汤,立刻化作缕缕金丝,整锅汤都泛起淡淡的红光,香气比往常浓郁了十倍不止。
“好香啊!”胡媚儿捧着陶碗,眼睛亮晶晶的,“比上次用温泉炖的香多了!”她吹了吹热气,小心地抿了口,汤汁刚入喉,就觉一股热流顺着喉咙往下窜,丹田处像被点燃了团火,烫得她忍不住低呼,“好烫!”
张铁柱连忙递过冷水囊,看着她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泛着血色,知道是山参的火气发作了。“慢点喝,”他舀起块鸡肉放进她碗里,“这参性烈,你体质弱,别贪多。”
自己却舀了大半碗汤,就着饼子喝得痛快。山参的热流在他体内冲撞,金色真气被激得翻涌不止,像要破体而出。他能感觉到经脉被撑得发胀,却又有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比泡温泉时的灵气滋养猛烈百倍。
“不行,”胡媚儿吃了没两口就放下碗,手捂着心口轻轻喘气,“太燥了,我体内的阴气都快被烧没了。”她指尖凝聚起的红色真气比往常稀薄了许多,还带着点不稳的颤动感。
张铁柱这才发现,她的嘴唇都有些干裂,眼尾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自己疏忽了——胡媚儿的三阴经本就偏弱,哪经得住五百年山参的火气。“别运功,”他按住她想调息的手,掌心的阳气带着安抚的暖意,“我帮你疏导。”
胡媚儿点点头,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张铁柱的真气刚探入她体内,就被股燥热的气流弹了回来——山参的火气已经顺着她的经脉蔓延,像条小火蛇,正啃噬着本就稀薄的阴气。“得用合欢经。”他沉声道,“阴阳相济才能中和这股火气。”
胡媚儿的脸瞬间红了,却没拒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细若蚊蚋:“那……去温泉里练?”
月光已经爬上树梢,温泉的水汽在夜色里泛着银辉。两人走进泉中,张铁柱能清晰地看到胡媚儿颈间的细汗,像撒了层碎钻。他的手刚握住她的掌心,就觉她的阴气烫得惊人,不再是往常的清冽,倒像被烧滚的溪水。
“凝神。”张铁柱的声音带着真气的震颤,金色阳气缓缓注入,刚与她的阴气相遇,就激起串噼啪的火花。山参的火气在两股气流间疯狂窜动,逼得他们的真气都带上了灼人的温度。
“好难受……”胡媚儿的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呼吸带着滚烫的热气,“像是有无数根小针在扎经脉。”她的阴气忽强忽弱,时而被火气逼得溃散,时而又被张铁柱的阳气托着凝聚,像片在狂风里挣扎的红叶。
张铁柱咬紧牙关,将阳气再送过去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真气也在被火气侵染,变得越发暴烈,若不是多年修炼的根基扎实,恐怕早已失控。“想着山洞里的冰泉,”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想着你上次采的雪莲花,往冷了想。”
胡媚儿闭紧眼睛,依言回忆着冰泉的清冽,雪莲花的寒凉。她的阴气果然稳定了些,红色气流中渐渐泛起层淡淡的白霜,与张铁柱的阳气缠绕时,不再是激烈的碰撞,而是生出种奇妙的交融——像滚水遇上寒冰,蒸腾起更浓郁的雾气。
温泉的灵气被这股力量牵引,在两人周围形成道巨大的光茧,金红两色的气流在茧内飞速旋转,时而分离,时而纠缠,每一次碰撞都有大量的火气被中和,化作无害的白气消散在水中。
“再加把劲!”张铁柱低喝一声,将那株千年山参的灵气也引了些出来——他刚才贴身捂着时,已用真气吸了些参力在掌心。这股精纯的元气注入,瞬间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阴阳平衡,让光茧的旋转更加沉稳。
胡媚儿的睫毛上凝满了水珠,分不清是泉水还是汗水。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火气在一点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种温润的暖意,既带着张铁柱阳气的炽烈,又保留着自己阴气的清冽,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在山参的催化下,竟生出种奇异的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光茧渐渐散去,露出两人苍白却带着红晕的脸。胡媚儿的指尖终于凝聚起稳定的红色真气,虽然还带着点温热,却已不再灼人。“好了……”她虚弱地靠在张铁柱肩上,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火气退了。”
张铁柱的情况比她好些,金色真气在体内流转自如,比之前更加凝练,只是经脉还残留着些酸胀感。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发湿的刘海贴在额前,嘴唇却恢复了水润的色泽,忍不住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的肌肤温凉如玉,再没有刚才的灼烫。
“感觉怎么样?”他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舒服多了,”胡媚儿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就是有点累……还有点饿。”
张铁柱被她逗笑了,牵着她往岸边走。月光洒在两人湿漉漉的身上,像裹了层银纱。八珍鸡蹲在篝火边打盹,闻到动静抬起头,“咯咯”叫着朝他们跑来,翅膀上还沾着点烤栗子的碎屑。
“还有剩的鸡汤,”张铁柱往火里添了些柴,“我再给你热一热,这次不加参了。”
胡媚儿点点头,裹着毯子坐在火堆边,看着张铁柱忙碌的背影。他的白衫还在滴水,贴在背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火光跳跃着映在他身上,让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刚才在温泉里修炼时,他贴在她耳边的气息,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他低头时认真的眼神……都像山参的热流,在她心底久久不散。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摸索出了吃参的法子——张铁柱每天切半片千年参煮水,自己喝大半,给胡媚儿留小半,然后立刻去温泉里修炼合欢经。山参的火气成了最好的催化剂,让他们的真气运转速度比往常快了数倍,每次修炼结束,都能感觉到修为在稳步精进。
这天清晨,张铁柱刚挖出株八百年的山参,就见胡媚儿抱着竹篮跑过来,脸颊红得像朝阳:“你看我找到什么了!”篮子里铺着层翠绿的叶片,上面放着十几颗紫黑色的果实,“王老先生的医书里写过,这是‘阴罗果’,性大寒,正好能中和参火!”
张铁柱拿起颗阴罗果,果皮冰凉,还带着层细密的白霜,果然是极阴的药材。“你在哪找到的?”他有些惊喜,“这果子比雪莲还难找。”
“就在那边的冰洞里,”胡媚儿指着不远处的崖壁,“里面结满了冰,冷得我手都僵了。”她伸出手,指尖果然冻得通红,还有道细小的划痕。
张铁柱没说话,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边呵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指尖,带着些微的痒意。胡媚儿的脸瞬间红了,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有了阴罗果,两人终于不用再担心山参的火气。张铁柱把阴罗果和山参一起炖成汤,金色的参汤里浮着紫黑色的果肉,热气腾腾中竟生出种阴阳调和的美感。胡媚儿喝了大半碗,也没再觉得燥,反而觉得丹田处暖暖的,阴气运转得格外顺畅。
“这样修炼,说不定真能突破。”胡媚儿靠在温泉边的岩石上,看着水面上盘旋的真气,红色气流比刚来时粗壮了近一倍,带着种饱满的莹润感。
张铁柱的金色真气也越发凝练,在水中流转时几乎没有声响,却带着山参赋予的厚重感,像条沉稳的金龙。他看着胡媚儿眼底的期待,心里却很平静——突破与否似乎没那么重要了,每天挖参、煮汤、在温泉里修炼,看着她被参汤烫红的脸颊,听着她修炼时压抑的轻喘,这些琐碎的日常,比任何境界突破都更让他心安。
这天晚上,两人像往常一样在温泉里修炼。张铁柱的阳气与胡媚儿的阴气交融时,突然生出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感,山参的元气与阴罗果的寒气在两股气流间完美平衡,竟在水面凝成朵巨大的太极花,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金红色光点。
“这是……”胡媚儿的声音带着惊喜,她能感觉到丹田处传来阵阵悸动,宗师境后期的壁垒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竟开始松动。
张铁柱也感觉到了,他的真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盛,几乎要冲破那层阻碍。他刚想再加把劲,却见太极花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花瓣上的光点纷纷碎裂——两人同时意识到,是山参的药效过了,阴罗果的寒气开始反噬。
“收功!”张铁柱低喝一声,连忙撤回真气。太极花应声溃散,两人都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在水中呛了好几口。
“又差一点。”胡媚儿抹了把脸上的水,语气里带着点失落,却很快又笑了,“没关系,反正我们的修为已经精进很多了,比来的时候强太多。”
张铁柱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月光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跳跃,心里突然涌起股暖流。他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在温泉里十指相扣:“嗯,已经很好了。”
泉边的篝火还在燃烧,映着两人的影子在岩壁上晃动。八珍鸡蹲在竹篮边,啄食着剩下的参须,发出满足的咕咕声。山参的香气混着阴罗果的清凉,在夜风中弥漫,像首温柔的歌。
或许他们永远也突破不了宗师境后期,或许这些山参最终只能让他们精进些许,但此刻温泉的暖意,掌心的温度,还有彼此眼中的自己,都比任何境界突破更珍贵。就像这昆仑山的山参,藏在冻土下默默生长千年,不为谁的突破,只为在某个雪夜,能温暖两个相依的人。
月光洒在温泉上,泛着银色的波光,将这对年轻男女的身影拉长,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