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头山南。
周彻一行沿山而上。
他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刻意隐瞒行程,只是走的有些急罢了。
因为来此处,处理乌延族的问题是大事。
所以随行之人,还有乌延王和乌延族的几个贵人。
定阳一战,乌延王损失太惨重了,说是全军覆没一点不为过。
不只身边的青壮战力被打光,就连高层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能称之为贵人的,不满十人。
此番出征,他们人马两分,一部被逼着进了定阳,以乌延王为首;另一部以赤延陀为首,辗转至此。
换句话说,这是乌延族人最后的希望所在。
可他们到此后,看到的是什么呢?
漫山遍野,都是乌延族的苦工。
这不为过,因为战事为重,汉人也在做民夫。
可那些乌延人,身上却牵着绳索。
衣衫破烂,甚至遮羞都难;肌黑干瘦,如皮裹骨。
更重要的一点:这些人原不是乌延百姓,而是军士。
也就是说,此处的汉将,将乌延族的武士当民夫……不,当做战犯奴隶来使。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彼此之间高度不信任,董然宁愿将这些人折磨至死,消耗其最后价值,也不愿大规模拉到战场上去。
周彻等人没走多久,便看到有一个高个的乌延人躺在地上。
有人走过来,掀开他身上的衣物。
遍体是伤。
“没气了,拖走从北山丢下坳去。”
乌延王走在周彻背后,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他的袖筒空荡荡的。
风吹来时,伤口一阵抽搐,似乎疼的愈发剧烈了。
周彻手搭在剑上,连回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自己攻破羊头山前,赤延陀提前下注,使自己得速破羊头山;
自己入定阳时,赤延陀完全尊崇自己的命令,带人留守晋阳城;
自己入定阳后,乌延王一路支撑,把国中贵族、麾下武人都打了个干净,就连他本人也险些为此丧命!
而他们之所以如此,无非是认定自己为明主,认为自己能庇护他们的族群、给他们带来兴旺、安宁……
而现实呢?
惭愧如果是一口刀,周彻的心此刻只怕被片成了泥。
“把人放下。”他张开了口。
拖尸的人正想呵斥,一回头却见来人衣着不凡,又带着许多随从,便愣在了那。
不是所有人都认得周彻的。
但有人认了他出来,立即喊道:“是六殿下……拜见六殿下!”
拖尸的两人也慌忙将尸体撇下,跪下行礼:“拜见六殿下!”
周彻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他是怎么死的?”
“这……”
“回答我!”
“要么是累死的、要么是打死的。”
面对皇子,他们只能老实回答。
旁边有脆弱的声音响起:“应该是又累又饿还要挨打,被生生折磨死的。”
周彻没有说话,他走到那具尸体边蹲下,抬起对方的手看了看:“虽然瘦脱形了,但筋骨健壮,明显是个武人,他为什么会在这?还带着锁链挨打?”
这一次,他们都不敢吱声了。
“不敢说?”周彻冷哼一声:“来人,把他们衣服剥了,将锁链套他们身上去,我看他们能活几日!”
“殿下饶命!”这几人屈服了,只能老老实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