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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截杀!密信!

    晋王府。

    夜雨濛濛,檐下如帘。

    书房之中,灯火昏黄,烛焰摇曳如鬼魅轻舞。

    晋王萧晋身披墨袍,手中执一杯老酒,目光落在棋盘之上。

    黑白子错落,局势胶着。

    对面空无一人,唯有棋盘与酒,陪着这位王爷独坐。

    门外,脚步轻响,一名中年亲信悄然踏入,低首行礼。

    “王爷,人手已备好,信使也是忠心死士,明日午时便可启程……只是——”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困惑,“属下还是不明白,既是密信,为何要故意布置在中山王势力地界?这……岂非反而坏了事?”

    “坏了事?”萧晋放下酒杯,抬眸一笑,眼神中透出一股悠远沉静的锋锐。

    “若我真要把这封信送到琼州,你以为,我会派个死士去送?”

    “而且,咱们还真要替宫里送信不成?”

    亲信愣住了。

    “……属下,愚钝。”

    萧晋起身,负手踱步,淡淡开口:

    “这世上真正要命的情报,从不靠马匹和信封传递。宫中若真有旨意要送到琼州,自有‘云书台’秘道操作,中山王插翅难追。”

    “而这一次——我就是要他看到,宫里在送‘重要情报’。要他出手,要他起疑,要他以为自己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但王爷,中山王那人……并不贪权啊。”

    萧晋听后,忽而笑了。

    “他啊……确实装得很好。白天喝茶撸猫,夜里逗鸟垂钓,文人画扇,游手好闲。”

    “可你知道吗?如今六王只剩三。若康王真归我,朝中谁还能拦我?”

    “你觉得……那中山王,他是会袖手旁观,还是会坐等我号令天下?”

    亲信沉默。

    “哪怕他半分都不想争,只要有‘太子尚存’的消息被他‘截获’,他也绝不会坐视。”

    “因为他清楚,那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个象征。”

    萧晋走到窗前,望着满天雨幕,目光幽深。

    “——一个不死的太子,是前朝意志的延续,是那些老臣老将唯一的念想。”

    “让他知道太子还活着,那么,我们三人的至尊之路上,就多出了一座山!”

    亲信终于明白,嘴唇微张,喃喃道:

    “……这一封信,不是给琼州的,而是给中山王的。”

    “不错。”萧晋淡然一笑,“一枚鱼饵,钓一座山。”

    亲信咽了口口水,却又皱眉道:“可若信使死了,信也毁了呢?那不是白费功夫?”

    “所以这才难。”萧晋回头,轻敲指尖:“我们要安排——‘失败得刚刚好’。”

    “死士会做出拼死自毁的样子,但最后,被人‘巧合’拦下。”

    “信,落到‘贼寇’手中,而这些贼寇——恰好出没于中山王地界。”

    “到时候,信会‘意外’地被中山王收缴,‘意外’地发现是我晋王密信。”

    “而这一切,我们不必承认,也不必否认。”

    亲信眼睛越睁越大。

    “王爷,这是……钓他动念?”

    “不错。”萧晋坐下,再度举杯,“朝局如棋,若无敌,便无趣。”

    “康王已经弃子归我,而卫清挽那边,我的人也已暗中接触。唯独这中山王,始终装得太像了。”

    “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是避世高人,还是披羊皮的狼。”

    “属下明白了!”亲信恍然跪地,重重叩首。

    “这就去安排人手,信使的线路、拦截地点、追杀与‘意外泄露’,都要配合得天衣无缝。”

    “去吧。”萧晋挥手,眼中泛起笑意。

    待亲信退下,书房再次归于寂静。

    烛火忽明忽暗,映着他微笑的侧脸。

    他轻声自语:“弟弟啊……你那只猫,每天晒太阳不动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呢?”

    棋盘上,他手指轻轻一推。

    “啪。”

    一枚白子落在棋局中央,正是那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位置。

    ……

    春末夏初,夜凉如水。

    官道自洛陵通向琼州,途中横跨数州地界,其中中山境内,一段名为“杜柳坡”的古道地势起伏,林草丛生,因年久失修少有往来,早被列为备用道,极少人走。

    但正因为偏僻,反而成了理想的秘密通行之路。

    今夜,正有一骑从西侧小道悄然绕入官道。

    马蹄不疾不徐,骑士披一袭黑布斗篷,面上系灰纱,整匹马通身缄口,连鬃毛都裹着粗麻,极尽低调。

    此人快步疾行,不曾留灯,身上仅携一只马鞍皮囊,鼓鼓囊囊,看着并不起眼,却在月色下不时调整,像极了隐藏信物的特制容器。

    而就在他前方百丈外,一处土坡草丛中,几道黑影悄然隐伏。

    “这厮第三次从密林绕出,再不正常不过了。”一名青年低声说话,手按草地,目光如鹰。

    “老三,”另一人低声,“会不会是误会?也可能是过路商客……”

    “商客会避城门、绕小道?马匹缄口,身无灯火?最紧要的是——这马背边挂着的,不是寻常粮袋,是涂油密布的防火封口皮囊。”

    被称“老三”的男子是这支小队的头目,已在中山王麾下潜伏十余年,此刻眸中寒光一闪,道:

    “这种人,不是军中急令,就是宫中死士。”

    “而他从洛陵方向来,只能是后者。”

    众人屏息,不敢妄动。

    “继续尾随。”

    ……

    追踪至破庙前,那骑士终停了下来。

    他没直接入庙,而是牵着马在四周转了半圈,似在察看有无伏兵,确认无异常后,才牵马入庙。

    片刻后,庙中亮起极细微的一点烛光,透过破窗洒出昏黄光晕。

    破庙内,他小心地揭开马鞍上的皮囊,从中取出一封油布包裹的信件,又取出火折与干布。

    小心地烘烤信件一角,将其中湿气蒸去,显然是为了保持清晰,以防墨迹洇开。

    “这不是普通文书。”老三低声确认。

    “看架势是要送往琼州。记得之前,宫里那位可是去过琼州的。”

    “而且他特意选此地夜宿,说明不敢进驿站,不敢接触人。”

    “宫中秘令……咱们若拿下此信,就能……交差了!”

    “等等!”

    老三抬手,“不能打草惊蛇,等他露出信纸,我们才出手。”

    庙内,信使似有所觉,猛地抬头看了眼外头黑暗。

    紧接着,他忽然将信件重新包好,一口将之塞进嘴边!

    “他要吞信!”老三怒吼。

    “动手!”

    ——扑!

    六道黑影倏然掠出,宛如毒蛇出洞,瞬息间逼近庙前!

    破庙门轰然倒塌,狂风涌入,一人飞身而上!

    那信使也早已警觉,骤见袭来,翻身倒退,手握匕首,猛地往自己喉咙划去!

    “他要自尽!”有人惊呼。

    但就在此时,一道寒光从左翼激射而来!

    “咻——!”

    那柄飞刀不偏不倚,直斩信使右腕!

    “啊——!”

    撕裂之声响起,他整条手掌应声飞出,鲜血狂喷中,嘴边的信件掉落在地,尚未来得及沾血!

    “快,拿信!”

    众人蜂拥而上,老三身手极快,一脚将染血断掌踢飞,另一人扑倒信使,将其制服。

    “信件没损!”

    “太好了……他真是宫里的人。”

    老三拎起信件,细看一眼,墨迹清晰未洇,封口处有宫中缎封,未拆未破,是完好机密信件。

    他冷冷吐了口气:“走,带人回去,把这事压到最低。”

    “那信使呢?”

    “先带着,留不留看主上的意思。”

    ……

    月色中,血迹尚新,草丛中伏尸一具。

    而远处的马匹,早已逃入夜林。

    天未亮,雨水如丝,湿冷潮气侵入衣衫。

    中山王府,一队夜行骑士悄然穿过后门,未惊动主院人等,转入僻静内院。

    为首者手捧木匣,浑身湿透,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一路行至内院偏厅,门未敲,厅中早已有一老者起身相迎。

    “冯管家。”骑士低声拱手,将木匣恭敬递上。

    冯忠,五旬之年,鬓角微霜,眼神如鹰,正是中山王府里掌内外大权的老仆。

    “得手了?”

    “得手。那人行迹异常,口口声声自称奉宫命出使,却避开所有驿路、暗换两匹马,封信又未署收信人……属下断定,此人送信有诈。”

    冯忠不语,只伸手将木匣接过,指腹一抚封扣,略沉了沉手。

    “不错,确是宫中制式。”他说。

    “人呢?”

    “未杀,关押在后院柴牢,嘴巴紧得很,没问出来什么。”

    冯忠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旋即,他抱着木匣,快步穿过侧廊,直赴内院书房。

    ……

    书房内,香烟袅袅,窗外雨声滴滴。

    中山王萧睿,披一身墨袍,半倚案几,手中逗弄一只长毛黄猫,神情闲散。

    案上薄茶一盏,棋局未完。

    他像是早已预知有人来访,见冯忠入内,只轻轻一笑:

    “你这身打扮,看起来有好消息。”

    冯忠行至案前,躬身呈上木匣:

    “刚截下一名来使,属下判断其身份非比寻常,此物应为宫中密信,送往不明方向。”

    “宫中密信?”萧睿眉头挑起,顿起三分兴趣,“现今皇上身亡,洛陵未立新主,朝局未稳,宫中竟还有心思发信于外?”

    他慢条斯理放下猫,起身走到书案前,双手抬起木匣,细细打量。

    沉重有分量,封泥未破,镶金绸面之下,隐有龙纹暗印,果是宫制。

    “未署抬头?”

    “无。”冯忠笃定答道。

    “那就有趣了。”中山王嘴角扬起,眼神深沉几分。

    他没有急着拆信,而是转身坐下,随手将信搁于案几一角,似乎更在意过程,而非内容。

    “那人可曾提送往何地?”

    “问不出口。他守口如瓶,只道‘不便泄露’,但避开驿站、昼伏夜行,路线极为谨慎。若非属下手下‘隐字三号’盯得死,只怕此刻已错失。”

    中山王点了点头,沉吟片刻:

    “此事做得好。”

    “谢王爷夸奖。”

    屋内一时沉寂,只余雨点敲窗声与铜香炉里轻燃的竹叶烟香。

    许久,萧睿才道:

    “这封信,先不动。”

    “是。”

    “让人守好那送信之人,勿惊勿扰,也不必逼问,让他以为只是‘意外落网’。日后若有别信来找他……哼,也许能钓出后面那条线。”

    冯忠闻言顿觉神机。

    “王爷英明。”

    “还有,”中山王眯起眼,淡淡补了一句,“若真是宫内所发,而非某人假托,那这封信……定然不小。”

    冯忠一凛,低头道:“属下明白,定全力探查后续。”

    “你去吧。”中山王摆摆手,“我再看看这天要不要晴。”

    冯忠躬身退下,步出门外,又回身看了一眼那案角上的木匣。

    信未拆,局已起。

    ……

    中山王手指轻敲木匣盒面,视线投向窗外。

    乌云未散,洛陵方向,雨线如帘。他低声自语:

    “宫中此时出信,不外三种可能。”

    “一,为传位令。”

    “二,为征援信。”

    “三,为诱饵。”

    他说着,轻轻一笑:

    “若是第一条……呵,那位老对头,怕是已无回天之力了。”

    他拈起茶盏,缓缓啜一口,似在品茶,实则品局。

    窗外池塘起波,纸鸢初升。

    一场大戏,正缓缓启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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