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几个前一刻还坐在窗台边唠嗑打屁的汉子同一时间浑身僵硬,就好像他们的时间被定格了那样。
那一张张面孔之上,除了粗糙和风霜的痕迹以外,布满了极度的……惊恐!
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的老大,浑身上下在战栗当中微微颤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却苍白的可怕。
——不只是他们,整座城池的生灵,都在这一刻目睹了那可怕的一幕。
无垠的蔚蓝天穹之上,明媚的煌煌大日之后,是一张无比庞大的苍白面孔——与之一相比,连同那伟岸的烈阳,都显得无比渺小,甚至没有骑一只眼眸来得庞大。
——这是一个凡人与非凡共存的世界,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多多少少也见过翻江倒海,穿云过日的大神通者。
只要没有切实威胁了他们的性命,就不会对一般的异象感到稀奇。
但眼前的这一幕,绝非如同先前他们所见的任何一场非凡之事。
——恐惧。
在那一刻,在看到那无比庞大的面容的瞬间,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之情油然而生,就像是灵魂深处的本能被激活了那样,如细密的黑蚁潮水一般覆盖和淹没了全身。
整个人界,同时目睹这一景象。
然后……近乎陷入停摆!
无论是寿不过百的凡人,还是那伟力通天的大神通者,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一股无穷的恐惧和无力。
浑身上下就好像被定住了那样,动弹不得。
——这不是什么神通或者诡术,而是无论他们的身躯还是灵魂,每一寸血肉和经络都在提醒着他们,这绝对不是能够他们能够抵抗的东西!
就好像有恶鬼在耳边低语。
——大难临头!
一时之间,整个人界……不,应当说是整个三界,都见证了这无比可怕的一幕。
无数生灵,仙妖鬼神,在这一刻同样因为恐惧和骇然,无法动弹。
同样的,天人们也是如此。
平日里几乎站在世界顶端的天人们,这一刻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和无数凡人生命一样,难以动弹,只能惊恐而骇然的望着那天上的庞大面孔,惊惧莫名!
但相比起那些什么都不知晓的凡人而言,他们参加过那一次远征,所以他们知晓的也就更多。
在看到那无比庞大的苍白面孔的瞬间,他们便已经反应过了——浩劫,来临了!
太初,彻底复苏了!
而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之下,能够保持自由行动的,只有四人。
三位帝主,还有余修。
三位帝主是因为拥有至强者的境界,可怕的力量,掌控三界的权柄。
而余修则是因为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仍然是一条孤魂野鬼。
在那一瞬间,亦或者说在所有生命发现那庞大的苍白面孔的前一刻,他们便有所感应,身形一动之间,来到了三界交汇之处,苍穹之顶,云端之上。
这是一片茫茫无垠的虚空。
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那无比庞大的水晶的躯体,便如同无法逾越的高墙一般,生生将他们的视线完全阻隔!
“到时候了。”
那一瞬间,太初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冷漠无情地开口,就好像宣告那样。
然后,只看他抬起手来,那水晶铸就的无穷庞大的手掌,就好像天穹一般倾塌而下。
轰隆隆!
挥动之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轰鸣和风暴,所过之处的一切,都被毫无仁慈的拍碎!
——有那股可怕而诡异的意志在,太初没有办法在位格和权柄的层面毁灭三界大军。但这并不妨碍他亲自出手!
三位帝主见状,同时而动!
只看三大无上神通,齐齐而动!
紧接着,天地人三界合一,六道轮回,十八地狱,斡旋造化,人世间……三位帝主的神通就如同融合了那样,在虚无之上化作一层恐怖的壁垒,生生将整个天地人三界完全覆盖。
但下一瞬间,只听闻一声恐怖的炸响,三位帝主无上神通所化作的壁垒便一瞬间被拍碎了去!
太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却没有继续动手。
因为他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反应”。
没有看到对方无力绝望的神色。
三位帝主,还有余修,此时此刻尽管脸色无比难看,阴沉而愤怒。
但却并没有任何绝望和骇然。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对眼前的情况早有预料,并且还……有所准备一样。
对于“早有预料”这一点,太初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他明白,这些蝼蚁知晓自己终究会在某一刻复苏,也明白自己的力量绝非他们可以抗衡。
但除此以外,他们这好像有所准备的模样,却让太初略微皱眉。
因为此时此刻,他就是整个太初世界的主宰——在心魔黄镯仍然沉睡的情况下,他就是唯一至强的存在。
掌控一切,凌驾一切,主宰一切!
无敌!
他实在想不通,对方凭什么这般……有恃无恐?
“将你们的手段,都用出来吧。”这一刻,他突然似乎不急着出手了,只是死死盯着三位帝主,开口说道。
——若是从前,他早就已经不顾一切,如同拍碎苍蝇蝼蚁一般将它们完全碾碎了去。
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经历了余琛的存在以后,太初也变了。
谨小慎微。
特别是对于这看似弱小不堪的三界,更是充满了警惕。
他先前的话,并非慈悲,而是试探,试探眼前的敌人是否真的能够拿出什么“底牌”出来。
而先前的一击,不仅拍碎了三位帝主的神通,更是让他们身负重伤——脸色苍白,气息跌落,就好像是风中残烛。
三位帝主心头苦涩。
虽然早就知晓全盛时期的太初会很强大,但他们从没想过会如此……可怕!
要知道,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先前他们在远征中所受的伤是早已经完全恢复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他们乃是全盛姿态,乃是三位全盛的至强者!
三位全盛的帝主,竟然挡不住这太初的随手一击!
这是何等让人骇然之事?
而太初的话,同样将他们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面对着看似仁慈,但实则小心翼翼的太初,几人大抵也看出了他的心思。
于是,虚张声势。
只看张百忍冷笑一声,“准备?没有什么准备,只是……当你踏进三界任何一界之时,便是你毁灭之日!”
太初这般一听,自是不信,但心头却不免升起一丝狐疑。
——如今他的位格乃是整个太初世界的独一无二,虽然不能够看透眼前三位帝主心中所想,但对方的态度却能让他察觉到,他们似乎真的有什么底牌。
那种有所准备的姿态,并非是……强装镇定。
这一发现,让太初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难道……余琛已经回来了?
——此时此刻,他能够想到的唯一威胁到他的,就是那创造了星空世界的余琛了。
除此以外,不可能存在对他构成威胁的人或事。
在这个念头一生的时候,他便第一时间将整个派出世界的所有角落,观测扫描了一遍。
——任何一个细微的犄角旮旯,都未曾放过。
而得到的结论是,没有。
——他没有察觉到任何一点儿余琛的气息。
也就是说……
“虚张声势!”
太初垂下眼帘,不再有任何顾及,再度抬起手来,拍落!
那一刻,如同天塌一般的恐怖力量,碾压而来!
三位帝主,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抵抗之力!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被彻底碾碎的一刻,意外发生了。
只看那无尽的水晶铸就的庞大巨手,突然停滞,就像是莫名被按下了暂停键那样!
一股完全陌生的气息,从太初那浩荡,巍峨,至高无上的气势中显露出来!
这一幕,让三位帝主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们等待,他们拖延,他们以口舌之快攻击太初,他们以身挡在天地人三界的面前。
为了什么?
在等什么?
在等太初……发病!
所谓灾病,无外乎外物入侵,侵蚀血肉,腐浊脏腑,损坏神魂。
就如……现在!
“就是这个时候!”
三位帝主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
“诸君!此乃危机存亡之秋!若要渡过难关,且……呼唤共主陛下之名!”
那一刻,三位地主的声音响彻了天地人三界,同样也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旁!
让先前还僵硬而动弹不得的人们,浑身一震!
——一开始的时候,太初降临的时候,他们因为那股恐怖的威压和气势,被深深震慑的无法动弹,更不要提反抗了。
而留在刚刚,当那即将拍死三位帝主的巨手停滞下来的那一刻。
那张无比庞大的苍白面孔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
那压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可怕气息,骤然一松。
虽然那股无法抵抗的绝望和恐惧,仍然如同阴云密布一般悬在头顶,但至少也让众人轻松了许多!
而紧接着,他们便听到了那三个传遍三界的声音,要他们呼唤那位一直被他们当做乐子的共主之名。
——如果说没有《共主本纪》的铺垫,此时此刻的他们恐怕也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那位所谓的共主陛下究竟是谁。
但现在,余琛之名,可谓是……耳熟能详。
不去想他那些风流的奇闻轶事,只是回忆起那位陛下曾经一路横推,君临天下,甚至覆灭古仙一脉的可怕功绩。
让绝望的众人的身心当中似乎又诞生了一些希望。
“陛下!归来!”
人界当中,某处圣地,高山之上,一位天人,终于等到这一刻,高声呼唤!
而随着他那苍老的声音浑浊沙哑地响起。
圣地当中的其余生灵,也好似同样受到了感召一般,大声呼唤其名!
“陛下!陛下!陛下!归来!归来!归来!”
那一刻,这圣地只是天地人三界的一个缩影,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之下,几乎所有的生命都将希望寄托于那位只存在于传说和书本当中的共主陛下!
一时之间,呼唤余琛之名,响彻整个天穹大地!
连同三位帝主,也在一同呼唤!
而他们突然搞这么一出,着实让自身出了一些什么问题的太初,眉头紧锁!
“你们……在干什么?!”
他冷声质问,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
但三位帝主却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仍然呼唤余琛之名!
这种呼唤,让太初心头的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
“他早已经被放逐了!”
“你们呼唤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不可能再回来了!”
面对那如同海潮一般的恐怖声浪,太初的声音无比冰冷!
唯一静默的余修,却是出声反驳。
“谁说的?”
太初一怔。
“你是否感觉……有一股不属于你的力量,在你的身躯之内?”
余修继续开口,像是看透了一切一样。
太初听罢,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冷厉!
——他怎么知道!
实际上,他如今的躯体,的确出了一些……小问题。
让他无法再第一时间运转自如,将三位帝主抹杀了去!
而在和他们对峙之时,他也试图在寻找究竟是身躯的哪一部分出现了问题。
“外物入侵,虽只是微小之末,但足以……溃汝之身!”
就好像是知道什么那样,余修看着太初的反应,眼中露出一缕冰冷之色!
“太初,败的……会是你!”
就好像回应他的话一样,那一瞬间,太初通过短暂的寻找,终于找到了那股不属于他的“气息”的位置!
就在他那无比伟岸身躯的腹部。
——那曾经爆发出反世之力的位置!
下一瞬间,在那个位置,一点无比微弱的黄金色的光芒,闪耀而起!
仔细一看,如万万里之外的星辰之光一般,微小而美丽。
然后,就好像被唤醒了那样,那黄金色的星辰之光骤然爆发!
嗡——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嗡鸣之声,太初的体内,那属于他的力量和部分,本能地要磨灭这一缕完全不属于他的气息,要抹除这外来之物!
一场风暴,就此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