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拉莫尔微微地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看不明白穆伦在做什么,也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要与一个[死亡]状态下的人尬聊和对话。
    他只觉得这个氛围太过于诡异和吓人了,像极了他曾经看过的恐怖片里的场景。
    顾名思义。
    [死亡]状态下的玩家,就是被系统判定为已经死掉的玩家。
    他们的H已经归零,没有办法进行任何的操作。
    这其中包括了活动身体,释放技能,以及进行其余任何的游戏操作。
    并且[死亡]状态的玩家,持续时间并不会很久。
    大多数的[死亡]状态最长只会持续几分钟。
    如果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
    玩家没有使用[复活币],或者没有得到来自[牧师]以及其他方面的复活术和治疗术的话。
    那他们就会真正地死去,结束[死亡]状态,去往[幽冥炼狱]。
    因此换言之。
    [死亡]状态,也就可以大概地理解为,一个玩家在最后的关头,所能进行挣扎的时间。
    而[古狱息]能从1.0的时候,就开始以[死亡]状态一直保持到现在,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地不可思议的事情。
    若是放在前世里的话,这就好比是一个人,在死去了十几年之后,尸体却依然还没有腐烂……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挺惊悚的。
    可如果放在圣灵界的话,就勉强还觉得有点合理。
    再加上古狱息所研究的[禁忌魔法],本身就有着相当强大的力量。
    所以说。
    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皆有可能。
    不过话虽如此。
    在穆伦亲切地问候了一声之后,对方也并没有回应他的招呼。
    [死亡]状态下的玩家,非常像是植物人一样的存在。
    所以对于外界的各种声音、光线等事物的存在,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感知的。
    不过穆伦本人对此倒是非常清楚,所以也并没有理会古狱息的反应,而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穆伦总督。」
    「我可以冒昧地问您一句吗?」
    一旁的拉莫尔,小心谨慎地,低声问道:
    「我很好奇。」
    「您是怎么知道,古狱息他还没有死去的?」
    穆伦并没有当即回答对方的话。
    他只是打开了自己的[物品栏],并缓缓地拿出来了一件东西。
    [物品:冰封之心]
    [类型:特殊物品]
    [详情:一颗被坚硬寒冰封存于其内的心脏!若是仔细聆听,尽管在零度的极寒之中,它也在竭尽全力地跳动着……]
    [备注:该道具无法被丢弃与销毁。]
    冰封……之心?
    而且还是[特殊物品]?
    拉莫尔微微一愣。
    在圣灵界内,能够被定义为[特殊物品]的东西,在数量上其实是极其稀少的。
    因为它们一般都拥有着相当罕见的属性、或者说其隐藏的作用。
    别的暂且不说。
    这个[冰封之心],光是它的那一句简简单单的备注,就已经配得上它[特殊物品]的定位了。
    「不可丢弃和销毁」——简而言之就是指。
    在系统的规则下,这件东西,是绝对没有办法凭空消失不见的。
    首先,无法丢弃意味着,它只能从一个人的[背包栏]
    里,转移到另一个的[背包栏]里。
    而不能销毁,则就是指这件物品,是没有办法被破坏掉的。
    哪怕你把它从[背包栏]里取出来,从悬崖上丢下去,把它泡进王水里,扔进火山口里……
    它也不会从你的[背包栏]内消失。
    而想让它从[背包栏]内消失掉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找到触发这个物品的隐藏效果的方式,将它合理地使用掉。
    「知道这是什么吗?」
    穆伦看向拉莫尔,淡淡地问道。
    「不知道……」
    拉莫尔摇了摇头,对此表示出疑惑:「不会是[万年雪山]野区的[掉落物吧]……」
    「但感觉也不太可能。」
    「毕竟[万年雪山]在北方,跟玛尔顿帝国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而且奥伦斯特公国位于玛尔顿的最南方。」
    「大部分生活在奥伦斯特的人,甚至一年到头连雪都这种东西都见不到。」
    「所以说啊……」
    「我真的想不出来。」
    大概是跟预想中的状况差不多,穆伦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或者其他表情。
    只是语气有些淡淡地道:「这是[古狱息]的心脏。」
    「???」
    拉莫尔登时一愣。
    古狱息的心脏?
    不会吧?
    这个回答,显然是令拉莫尔感到有些惊讶了。
    但倘若聚精会神,认真地去端详穆伦手中的那个东西的话。
    就会发现。
    那颗被冰封的心脏,似乎正在一闪一闪地,散发着蓝色的幽光。
    就如同呼吸灯那般,自带着稳定的频率和节奏。
    那一刻。
    拉莫尔就仿佛真的有了一种奇妙的错觉。
    就好像……
    那个[冰冻之心],真的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一般。
    然而很快,拉莫尔就发现了。
    这个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的样子。
    因为那颗[冰冻之心]——
    就貌似是真的具备了某种生命力一般。
    当穆伦捧着它,逐渐靠近墓室之内的古狱息的时候。
    它与古狱息之间,就仿佛一下子建立起来了某种联系。
    首先是[冰封之心]的闪烁频率,一下子就变快了不少。
    一道又一道细密的蓝色丝线,自[冰封之心]之内溢出。
    然后缓缓地探出,最终链接至了古狱息的身上。
    就仿佛是临时搭建出来的几根血管,开始向一具冷藏状态下的干尸,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血液和养分。
    再接着是。
    处于[死亡]状态之下的古狱息,竟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恢复了意识。
    「……」
    这一幕,看得拉莫尔差点连眼珠子都要炸出来了。
    妈的,见鬼了!
    这可***的是有够见鬼的了!
    这个从1.0版本的时候就已经***死,一直被埋在墓地里的[古狱息]。
    不仅没有死,还特么的诈尸了!
    拉莫尔现在的心里,可以说是一百个的后悔。
    他现在后悔的一批。
    后悔自己,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跟穆伦来这种鬼地方。
    这还不如干脆直接在办公室里,跟卢治一起死了算了……
    搞不好[幽冥炼狱]里面的场景,都没有现在这么吓人。
    不过。
    虽然本人已经吓得快要屁滚尿流。
    但拉莫尔也还是大概能够猜到。
    这应该就是[冰封之心]的特殊效果没错了。
    「好久不见……」
    在微微地苏醒了过来之后。
    古狱息看着面前的穆伦,发出了有些沙哑的低吟声:
    「我要的东西……」
    「你带来了……」
    穆伦点点头,微微笑道:
    「对。」
    「你的心脏,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是的,没错。
    这枚[冰封之心],正是古狱息的心脏。
    就在古狱息被王国讨伐队杀死之前。
    古狱息花费多年心血所钻研的禁术,终于出了成果。
    这个禁术,能够使得他的H归零,并进入[死亡]状态的时候,身上掉落出[冰封之心]这个[特殊物品]。
    紧接着。
    这个[特殊物品],会直接进入击杀者的[背包栏]之内。
    ——也就是曾经杀死他的大魔法师夏明哲。
    而[冰封之心]唯一的作用,只有一个。
    那便是复活[死亡]状态下的古狱息。
    而在这之后,它的主人古狱息,就会一直以[死亡]的状态存活着。
    ——死了,但又没完全死。
    这就是古狱息禁忌法术的恐怖之处。
    并且这个[特殊物品]最不讲道理的地方就在于。
    它,是一个没有办法让它消失的物品。
    哪怕夏明哲被杀死,[冰封之心]从[背包栏]内被爆出。
    它也只会自动地进入下一个击杀者的[背包]之内。
    换言之。
    只要这个东西一直存在,那么古狱息,就相当于一直没有真正的死去。
    它只不过是,身上被安上了一副沉重的镣铐罢了。
    只要有人能够找到这把钥匙,并心甘情愿地找到他,为他解开身上这层枷锁的话。
    那他也就算是真正地复活了。
    古狱息等了很多年。
    然后终于等到了穆伦。
    「很好……」
    「很好……」
    古狱息的那张干枯的脸上,狭长的嘴巴,缓缓地向两旁裂开。
    一阵格外瘆人的笑声,自古狱息的喉咙深处传来。
    「你做得太棒了,穆伦…」
    「快点……」
    「把它给我……」
    古狱息贪婪地笑出了声来。
    他朝着穆伦伸出手,像是抢着要吃糖的小孩子一般,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无限渴望的眼神。
    然而。
    就在古狱息的手,即将接触到[冰封之心]的时候。
    穆伦的手,又像是调戏似的,将那枚冰蓝色的[特殊物品],又收回来了几公分。
    扑了个空的古狱息并不死心,又将干枯的手指,朝着前方探出去了几公分。
    而穆伦则又是向后挪动了几公分。
    就这样。
    在穆伦的手法和操作之下,古狱息距离[冰封之心],一直就差着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寸步难移。
    「什么意思,穆伦……」
    古狱息的脸扭曲了起来,露出了一副有点令人读不懂的表情。
    但拉莫尔能大概感觉出来,这多半是一个愤怒中带着一丝无能的神态。
    「没什么意思。」
    穆伦微微一笑道:「东西,我
    当然可以给你。」
    「但这是有先决条件的。」
    「我可不会蠢到给人白白地干活。」
    古狱息冷冷地道:「你想要什么?」
    「力量。」
    穆伦直截了当地说道。
    他缓缓地咧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并直视着古狱息的双眼,幽然冷笑道:
    「我要——」
    「你的力量。」
    *
    *
    *
    风和丽日的周一。
    清晨第一缕和煦的阳光,缓缓地洒落于大地之上。
    床头的闹钟响起。
    路轻歌缓缓地睁开眼睛,准时地在床上坐起身来。
    拉开窗帘,眯着眼睛走到墙边,翻开新一页的日历。
    「终于。」
    「这一天,还是要来了啊。」
    路轻歌喃喃道。
    在最新一页的日历之上。
    一行字油墨笔留下的大字,赫然浮于其上——
    「转职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