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德饶有兴致地漂望着远处激烈交战的两支蚁族部队，嘴角含着一丝几近玩味的弧度。
“怎么样？”他侧头看向夏修，声音平静，“你觉得哪一方会赢？”
夏修站在山脊侧边，银色的手杖轻轻点在岩石上，沉默地凝视着远方那片混乱而井然的战场。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着眉头仔细观察了足足十几秒。
“拥有六条腿的那支部队，”他终于开口，语调如寒铁般平直，“他们明显更加训练有素，队形稳定，火力分配效率极高。从战术部署上看，他们具有完整的作战演算逻辑，而且行动节奏始终保持在同一节拍内。”
“他们的战争机械也远胜于另一边。”
夏修继续说道，眼神略显深沉，“尤其那台蛛形多足平台——它的能源输出模式是双核心异步供能，具备自动热流分压系统；那不是和平国度科技水准能够设计出来的东西。”
阿蒙德眯起眼，似笑非笑地问：
“所以？你打算帮助强势的一方？”
“……不。”夏修轻轻摇了摇头。
他握紧了手杖，语气压低，像是将某种疑云斩开。
“我要帮的是另一方。”
阿蒙德一愣，眼中露出几分诧意，旋即却笑出了声：“
有趣，讲讲理由？”
“太干净了。”夏修淡淡说道，目光始终盯着那支六足蚁族部队。
“那边的问题太明显了——他们不是自然演化出来的战斗单位。”
他指了指战场中心，那些身披熔岩红几丁质的战士。
“你看看那些外骨骼结构，那不是为了繁衍或防御演化出来的生理装甲，而是为战斗而生的外骨骼。每一个个体的几丁质走线几乎一致，鳞片形态标准化，这不是种群内部随机基因变异的结果，这是工业化后的定向适配式进化。而且他们的战斗表现，已经媲美泰拉第一阶段的[测量者]。”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
“不光是素质……那批战争平台也是——结构太紧凑，资源利用效率太高，一看就是高等文明体系干预过的产物。他们这一整套军事体系不是自然堆砌的，而是从顶层设计到基层战斗，都透着一股子……人工系统论的味道。”
阿蒙德眼神一凝，缓缓点头：“所以你怀疑，他们是……被谁塑造出来的？”
夏修语气低沉，“第五教会。”
他淡声道，“他们一定和这支六足军团有某种联系。若不是直接主导，那也绝对渗透极深。那些战士……更像是用模板批量灌注出来的兵器，而不是天然的族群文明。”
确定了干预的立场后，夏修便不再犹豫。
战场尚未结束，但局势已经倾斜，若再晚一步，那支灰绿色装甲的蚁族军团就要宣布GG了。
他并未调用冠冕层级的力量，以免惊动信仰神祇的注视，而是直接召唤出自己的化身——【西西弗斯】。
下一瞬，他的肉身轰然爆发，如同一发全功率释放的轨道电磁弹，轰然从山丘掠出。
大地猛地震荡，飞沙走石，而夏修在空中已化作一道不规则轨迹的残影，精准锁定前方战场中最前列的六足战争平台——那台蛛形战车正喷涌着冷冽的引擎蓝焰，宛如战神行军。
轰——！
没有任何预警，也没有任何炫技。
夏修的拳头直接轰在那台机械战车的头部装甲上，带着他那经历二十四道圣铸就所孕育出的肉身成圣之力，如同一颗恒星坠落般的打击。
金属瞬间破碎，装甲断裂成数十条滚烫的熔边，四溅飞出的部件宛如雨幕飞扬，那台蛛形战车在一秒钟内从高度武装的机械生命体变成一堆冒着黑烟的废铁。
六足战团的前线瞬间停滞，指挥链短暂断裂，数台平台开始错乱地调头，寻找目标源。
然而真正的压迫，才刚刚开始。
“西西弗斯。”
夏修轻声一喝，那尊沉默伫立的化身如影随形地跟上他的步伐。
只见【西西弗斯】扬起拳头，拳面上的[莫比乌斯环]突然转速激增，开始闪烁幽蓝色的弧光。
它猛地一挥，向前砸出。
而那一拳——并非命中某个敌人，而是轰在了空间本身。
[莫比乌斯环·空间轰炸——]
轰！！！
前方百米的空间仿佛被瞬间剜走一整块，无声塌陷，大片空气在抽空后的真空中被扭曲拉伸，接着回弹、炸裂、崩塌。
这一拳所造成的空间撕裂带来一股巨大的引力牵引，牵引力将周围的六足机械战车尽数扯离地面。
三台蛛形单位，四架炮塔辅助平台，在空中挣扎扭动，但在下一秒，【西西弗斯】便一步踏出，拳如连打。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一连串如鼓点炸裂的击打轰出，很快这些机械直接被轰成废渣。
炽烈的能量火焰尚未完全散尽，空气中仍残留着高热离子灼烧过的焦煳味。
夏修缓缓收回拳头，【西西弗斯】如同被重新卷入他的体内，化为一道紫金色的余光没入他的胸口。
他站在硝烟与金属残骸之中，一动不动，宛如静默的注视者。
自己只负责清理战争机械，剩下的活就该那群蚁人自己干了。
夏修的突然介入，让这场原本僵持的战斗骤然发生了倾斜。
那批装备精良、战术素养极高的六足战争机械蚁族，一开始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一个“天外之敌”强行介入战场。他们短暂地失去了协同，陷入混乱，而夏修那一拳毁灭了前线的指挥核心后，这种动摇立刻蔓延至整条战线。
而被夏修援手的灰绿涂装蚁族部队，虽最初也因他的出现陷入困惑，但本能的战斗经验很快让他们做出正确反应。
“咔哒——咔哒——咔哒！”
机枪连环发射的节奏中，灰绿蚁族高呼着某种短促却震撼的军号般语音，一边反冲，一边依托夏修制造的破口发起反击。
他们的机动装甲列队压上，喷火器、旋转机炮几乎倾尽所有火力，将敌方残余势力彻底击垮。
整个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
失去了重型支援平台的六足机械蚁族节节败退，最终被彻底碾压清空。
可这并不是胜利的终点，真正让夏修心中泛起异样的，是战斗结束之后的善后。
那些灰绿蚁族士兵丝毫不留情面地走向倒地的敌人尸体，每一个个体都是干净利落的——“两枪身子，一枪头”。
在确认目标死亡后，还命令机械装甲用火焰清扫战场，确保尸体彻底焚尽——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瘟疫。
那种过度谨慎到近乎病态的处理手法，引起了夏修的好奇。
他不动声色，目光扫过这些灰绿色重型机动装甲，尤其是那种自带净化喷口和极高温能量炉的装置……
这并不是普通士兵该配备的工具，这种方式让他莫名的联想起泰拉过去某个时代，那些带着鸟嘴处理疾病的瘟疫医生。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却清晰的意念传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种古老、秩序化极高的心灵波动，不带语调、不携杂念，却精准传达：
『我们谨代表弗米蚁族母巢，向来自天界的援助者表达最高的谢意。您将永远被记录为母巢之友，您的行为将在“繁育圣录”中流传。』
夏修微微挑眉，视线落在那名接近马匹尺寸的蚁人身上。
对方全身外壳光滑而厚实，没有口器，躯体上没有任何可见的伤痕，身披与其他士兵不同的深绿色纹路甲壳，其头顶中央嵌着一颗微微闪耀的感知宝珠——明显是族群中具备中枢意识的个体。
和平国度中的种族大多保持着表面上的中立与秩序性，虽然对外来者并不敌视，却也绝不亲善，他们习惯于有界限、有层级、有结构的沟通方式，不会轻易敞开胸怀，更不可能主动表达感激。
而眼前的这些蚁人不仅在战术上极为高效，连他们的思维传达中都带着明显的高度编排痕迹。
忽然，一道清晰、纯净却又略带探询意味的心灵之声轻轻地响起：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出于合理的文化回应与战略礼仪……您是从何处而来？我们未曾在和平国度记录的谱系中查阅过您的特征信息。』
对方的语气充满秩序与好奇，每一个字句都像被打磨过的思维碎片，精准而审慎，没有丝毫杂音。
夏修并未急于回应。他缓步向前，站在战场的一块焦黑岩石上，俯瞰远处已然沉寂的火光与焦土，然后平静说道：
“我是一位星界使徒。”
这话一出，蚁人们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或许是在内部进行快速信息交换。
星界使徒。
他们是穿梭于诸天万界的旅者。
从浩瀚的星界边缘起航，不归于任何一座神国、不隶属于任何一族文明。
他们的存在形态多变，种族各异，语言与逻辑系统从不统一，但唯有一个共同点贯穿所有——强大。
他们是星界的目击者，是战场上横贯亿里星海的战争幽灵，是诸神的雇佣者，亦或文明衰落前的先兆。
在和平国度中，尽管秩序高于一切，但面对这种从天外而来的使徒，哪怕是再古板的记录官，也会选择列入需特别对待的特殊存在。
至于为什么面前这位星界使徒要帮助自己，面前的弗米蚁族人虽然好奇，但是他也不会去主动的探究这些。
片刻之后，那名体型如马般庞大的蚁人再次迈前一步，身上那颗嵌于胸口的感知宝珠微微跳动，仿佛某种心跳共振。他的意识波动再次流入夏修的脑海，带着一种凝练而肃穆的敬意：
『异域旅者，我们记录下了您的中立干预……伟大的蚁后希望向您表达感谢。』
他的口吻越发正式，心灵传讯中逐渐出现某种类似祈愿或宗教般的语感，接着，那庞大的蚁人躬身低首，继续道：
『您可愿前往我们的都城——颚骨城？它是我们弗米族为传播秩序理念而在世外桃源建立的殖民城市。』
夏修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他注意到对方背部的几节甲壳在微微震颤，似乎正在做某种象征性的外交礼仪。
那蚁人接着用颇为口语化的思维方式“说”道：
『那是一座对外开放的城市，虽然我们族群崇尚秩序和集体意志，但我们也接受中立观察者和秩序合作者进入……颚骨城的大部分在地表，你会看到建筑、公园和我们特有的尖顶屋。地底是我们真正的巢穴，不过非本族生物极少踏足……』
他说到这，语气缓了缓：
『我们的蚁后——克尔特克斯拉，外界更容易称之为克拉里提——她在王室议会深处统治蚁巢，亲自监督育种和卵房防御。这次她已得知您的行为，并表达了极大的敬意……她希望亲自接见您。』
说话间，那双复眼中竟透出些微期盼和敬重。
夏修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银色手杖，故意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只有夏修能够看见的阿蒙德的虚影这时也在他背后浮现，双臂抱胸，挑眉看着蚁人群体，低声嘀咕了一句：
“这城市的名字听着倒挺硬气……颚骨城，哈，估计是用来咬死敌人用的。”
夏修依旧没有看他，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好吧，我接受邀请。”
那一瞬间，弗米蚁人们同时低下头颅。
不是臣服，而是出于礼节。
不得不说，弗米蚁族给夏修留下的初印象还算不错。
这些秩序生物没有盲目的狂热，也没有某些神祇眷族那种令人厌恶的宗教黏性。
他们既不会因为夏修的强大而过分献媚，也没有对外来力量的愚忠恐惧，而是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尊敬与理性，完成了这场外交接触。
在心底，他却已经开始勾画未来的蓝图。
若是庭院能够彻底征服此地，以此作为桥头堡渗透诸神地盘，那无疑是打开诸天的关键一步。
而这群弗米蚁族若能像吉斯哲人一样识时务，安分守己地与天国合作……那么，给他们一个学邦地位也并非不可接受。
“什一税便可，不算重。”夏修轻轻点头，在心中权衡。
他对治理从不偏执，合作总比清洗更高效，在他心中，灭绝令这东西是留给铁头娃，对于还算听话的异族，他们天国其他同僚来的那么极端就是了——虽然被他灭族的种族也有不少，但是他认为自己真的是天国中少有的温和派。
战争不是目的，稳定秩序才是统治的根基。
当然，这些弗米蚁人显然不知，他那看似温和、沉静的外表下正默默构思着未来对他们世界的接管策略。
此刻，他们只是一脸自豪地操纵着战争机械，将贵客隆重地送往自己的都城——颚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