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获胜！”
马邑一战让皇太后不得不淡出权力中心。
而在当下，新帝同样承受不了失败。
卫青、李广等人四路大军是小试牛刀，只有试成功了，他才能延续打击的方案。
如果这批人战败，新帝所筹划的一切事情都将陷入溃败。
新帝没可能赶着一群只想守城的将士出边塞去求战，他同样只能延续汉王朝诸多先帝过往的求和止戈政策。
“陛下何故心事重重？”
淑房又增添了一位小公主。
相较于第一位公主的赐福，这位公主生育时恰逢马邑之战，一切显得默默无闻。
新帝听完了大女儿背诵的古文，又逗了小女儿片刻。
或许是有几分心不在焉，新帝没有听出背诵古文的错误处，逗小女儿时也面带肃穆。
卫子夫观察了片刻，又亲手抚琴凝心静神，她目光扫过新帝脸上浮现的一丝不耐烦时，迅速止住了抚琴的右手，转而开口询问新帝。
“后宫不要询问政事”新帝皱眉道。
“子夫不敢插手政事”卫子夫道：“若陛下愿意说两句，集思广益或许能产生一些帮助呢！”
“你？”
新帝看着卫子夫勉强笑了笑。
不是他鄙夷女子，而是女子在战争大事上基本没有参与的经验，也就不可能给出什么靠谱的意见。
在这一点上，哪怕跟随景帝多年的皇太后也没例外，更无需说过往仅仅只是一位讴者的卫子夫。
“也罢，我说一说，你就听一听，若是你有什么意见就说一说！”
争权夺利与好勇斗狠时，什么人都会冒出来，涉及宏观军事能参与者极少。
新帝安排了一切，但他心中没底，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更没有谁能给他保底。
而韩安国等人所说的确实是道理，马不如人就会导致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就只能凭借边塞据守。
驯马术救不了大汉王朝，战马只是军备的基础，他们还涉及控马、纵马等能耐差一筹。
抹不平这方面的差异，军团在交锋中就必然存在上下差异。
“陛下……”
后宫不知朝堂事，卫子夫也没想到前脚在泰山祭天，后脚则是边疆沦落导致战争在忽然间全面爆发。
没有谁可以确保战争获胜，而战争中双方的平衡极为重要，大汉骑兵一直都逊色一筹。
卫子夫获知了事情，她只觉事情远非她们这些妇人可以插手。
目光扫过新帝略显失望的面孔时，卫子夫心中一跳，总算想起了一桩事。
“陛下，舍弟卫青曾经赶马多年，他曾与我说过一桩事”卫子夫道：“坐骑听不懂人言，但坐骑对于音律有感应，知晓听到什么声音就该鼓动全力奔行。”
“音律确实有一些用处”新帝点头道：“古籍记载东海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古籍记载的事有真有假，新帝不知世上是否有夔，也不知黄帝是否取其做鼓，但鼓作为乐器对军队存在辅助的用处，而行军团中也有鼓手。
但鼓手的鼓声多是用于行军传讯，属于给人听的乐声，并不是给马听，对战马也没什么效果。
“马的旋律与人不同”卫子夫道：“人喜激昂鼓声，马听之声更适合低沉，舍弟曾言不管他口哨声有多低，坐骑都会奔行出来，但他吹的口哨声过响时反而容易导致坐骑反应迟钝！”
“你的意思是说低沉的鼓声能刺激战马？”新帝疑道：“且不说这鼓的旋律如何让马听话，低沉的鼓声必然难于通透较远的距离，发挥的影响也就趋无了！”
“陛下，既然黄帝可以取夔牛皮做鼓，我们也可以效仿古籍尝试制作大鼓法器”卫子夫鼓起勇气道：“这种事做失败了没什么危害，若能有所成则是大善！”
“也罢也罢，既然子夫愿意尝试制鼓，那就去制作一些新的大鼓法器，看看是否能对战马有一些用处！”
新帝点点头。
椒房殿的皇后可以涂脂抹粉花费数千万钱财，卫子夫做几面鼓没什么，新帝也不反对这桩事，示意卫子夫可以征召乐府官员共同制作。
“可惜司马相如出使西南夷未归，他在词赋和音律上的造诣很高，或许真能弄出战马之鼓”新帝惋叹道。
“司马先生在音律上的才华少有人及，若能得司马先生之助那必然是极好的！”
卫子夫躬身接过新帝赐的征召令，她抓着征召令的右手还有几分发白。
张学舟说的没有错，后宫女子想依靠生育捆绑帝王是痴人说梦，如果不能拥有独特而杰出的本事，一时的宠爱只是过眼云烟。
再漂亮的女子也会年老色衰，又会因为日日相见对容貌再也没了新奇。
男人或许好女色，但登顶权力的统治者不可能沉迷在某一位女子身上。
卫子夫确实想做一些事展现自身的价值，哪怕不被人看好，她也需要尝试去做一做。
而她的神通之路绝非墨守成规练一练曲子，又展现歌喉，亦或去吟诵某位词赋家的新词赋，那会永难登入大雅之堂。
擅曲艺者被当成戏子听听小曲儿，这并非曲艺一无是处，而是曲艺想成才的难度太高了。
但卫子夫相信真正契合生命的曲艺必然能持续恒久，甚至能铭刻在身体中形成传承烙印，从而代代相传。
新帝烦闷难解，不稳定的情绪很容易一点就燃，卫子夫也没有过于纠缠。
只是在新帝心事重重离开后不久，她就呼了陈掌等人，持着令奔向了乐府。
“陛下，我今天美吗？”
从淑房出，新帝没有厚此薄彼，同样前去了椒房殿。
看到出皇后见到自己非常欣喜，又梳了新的妆容。
相较于前几年的乱涂乱抹，皇后当下妆容非常有水准。
新帝必须说实话，皇后每日换一种妆容就像见识一位不同风格的女子，这确实带来了很强的新奇感。
但他此时哪有欣赏这种美的心情。
压抑的情绪被迅速点燃，一番痛骂后，皇后不免哭天喊地闹着回娘家去了。
“一无是处的剑！”
再强的武力也仅仅局限于个人，一个人的剑救不了沦陷的上谷郡城，也救不到河西郡，更是救不了战火中被屠戮的灾民。
新帝持着长剑舞剑，引势成功的剑术没有任何释放的对象。
他在淑房殿的后花园舞剑后盘坐了很久，最终想起了一个人。
“一柄剑没有用，十柄剑没有用，一百柄剑会有一些用处，上千柄剑就会拥有光彩，一万柄朕这样的剑足以让乾坤改换！”
新帝口中喃喃念念，持剑起身时召了禁卫宣了急旨。
“召江都国相董仲舒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