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大寒——
    这是冬季的最后一个节气。
    “这个冬日,过得竟如此之快。”
    冬,藏也,为孕养之时节,不可疲而待之。
    可从冬至起,因为安地之事,风允却难得暂歇。
    不过也好,几番操持下,安地的规划井井有条,此时即使没有风允,安地也能自给自足,有谋生之道。
    ……
    “冬至,周礼之国的年,祭祖之时也。”
    “而大寒之末,为南地原住民的年。”
    这是历法的不同,所以一年的初始不同。
    楚国虽然居南,但也依照的是周礼之年,不过楚人们大多是原住民,其习俗之中有大寒之年。
    而扬粤人尊的历法与周历法不同,也尊大寒之年。
    遂如今,即使安地之人不说,风允也安排了众人操持年要,以祭祖。
    “冬至为年,大寒也可为年,都是祭祀先祖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风允巡视安地,与百里奚、昭阳一同,前往典籍宫。
    如今典籍宫已经入学,其多是教导篆文后,让其自学,求学而论,如今不过月余,已经有了学宫论道的趋势。
    “当初我在百越时,也规划了一座城-浔阳。”
    “在其中也建立了典籍宫,与安地一般,可学于宫内,其中多是巫医之书,但也有留下我的所学。”
    “恐怕,如今也是交谈之景。”
    临近,风允就闻交谈之声,其言语之间,多针锋相对,想来是在同一话题上,有了分歧。
    “风子大德。”百里奚望去,嘴角微动,眼中闪过感怀。
    “老夫幼时可没有这样的地方,也是褒国临近在宗周,耳濡目染间,对学习礼,民众具论,余能从中多了解其要,学之而思。”
    “况且,非姓氏者也能进。”
    是的,无姓氏者也能进,但依照此时的世态,无门槛而学,反到对庶民少益而多害,遂风允设下了门槛。
    若有人想学字,年龄无限制,但其不可耽误农事,每次入宫室内,观阅书需上交贝币以租赁时间,而教学篆文,需另交。
    不然人人来学字,无人耕作是不成的。
    而人人都会字,在这个权贵氏族的世界,学之才学,却少可卖与之君,若是无如百里奚这般贫苦坚韧的性格,还不如不学,徒增烦恼。
    “风子!”
    风允入典籍宫,宫内众人纷纷前来拜见。
    风允挥退道:“散去吧,做自己的事。”
    “诺。”
    众人本要离去,但见一人却不离,遂止步而观。
    邓候-吾离。
    “邓候,不知典籍宫之书,可能解邓国之事?”
    邓候,自从来拜礼后,就不曾离去。
    其本欲说邓国事,求风允解。
    但风允却只是引他阅《列国》书,自观求解。
    如今,月余,不知是何成效。
    就见邓候一礼道:“余观风子之书,其中治国有道,对邓国治国之事,多有利处……”
    如此说,却又犹豫。
    “但,风子在大庭时,大庭为危亡国,以行外交。”
    “在禹越时,为出使国,以行治水。”
    “在百越时,为蛮夷部落,以行聚国。”
    “邓国与此三国,皆不同也,余思索至今,对邓国此时之事,也难以破解啊。”
    邓候欲说,但风允摇头。
    “邓候,您心中的邓国,是什么样的呢,您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呢,您会为此而怎样努力呢?”
    风允三问,邓候一愣。
    风允摇头道:“观书,不可观其表。”
    闻此,邓候眼神黯然。
    “学生愚钝。”
    风允摆手。
    “我非夫子,邓候也非学生,只是观书罢了,并非教学。”
    “唉。”邓候叹息,他道:“风子,看来余该离去了,余本欲往东方去,前往鲁国问礼。”
    “可闻风子在曾国大显其道,心中向往,遂来问学。”
    “风子也不吝啬,将书尽数与余观之,可余实在愚钝。”
    行之一礼,邓候告辞。
    风允欲亲自送。
    邓候再三推辞。
    “风子不可送,余不告而来,怎能让风子亲送,若是被国中知晓,余难受之。”
    远望邓候离去,风允目无波澜。
    “风子,邓候应是机敏之人,为何观书而无得。”百里奚询问。
    风允摇头轻笑。
    “并非无得,只是欲做与否。”
    “我之书,多言自在于心,顺势而为。”
    “这是为人族每一个人,而写的书。”
    “其虽有治国之策,但也多是以国曰民重,民曰国重为基调,对于君主之事,我之前都是避而不谈的。”
    想到什么,风允补充:“如今有学识者,多为顺世行,御人心,但我之玄道,为顺人心,御世行。”
    “这是不符合君主们所求的。”
    “君主怎么会顺人心而御世心呢。”
    “君主要的是御人心,顺国也。”
    “或许邓候看不出,但作为一位君主,他是能感受到其中的趋向的。”
    “……”
    风允与百里奚、昭阳,就驻在走廊之间,周围学子们都竖耳偷听。
    要知,风允至今都未来典籍宫讲学过。
    这样论述玄道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啊!
    待风允说毕,百里奚恍然大悟,但又因为风允的言论,而大惊不已。
    其忐忑道:“风子,您的道,似乎……”
    他不敢说。
    一旁的昭阳,眼中闪过崇敬之色。
    但也如百里奚一般,不敢言。
    两人都是为出仕一国,而行道之人,如今遇此玄道,却无法深学也。
    为国、为民、为君主……或是为己,难融合也。
    风允见两人神情,一乐。
    “国曰民重,民曰国重。”
    “君主为民,国民为国,国安君安,这并不是矛盾的,反而是休戚相关,同一利益的。”
    “真正矛盾的,是一国之中,形成利益的形式,利益分配……”
    风允不掩其事,如实而论。
    对于利益之谈也不避讳。
    “感性于内,理性于外,行事如此,就不会迷茫了。”
    “就说到此吧,欲学者,天地之间,皆为书也。”
    风允望向四周,那些学子纷纷行礼,去做自己的事情。
    百里奚沉思。
    昭阳低声询问:“风子,您为何要教屈原玄道呢?”
    若屈原真的学了玄道,那与楚国权贵,很可能成为对立。
    风允闻言,摇头。
    “玄只是一本书,一个选择。”
    “屈原,他本心如此。”
    昭阳颔首,还欲说。
    就见一青年,目光忐忑,踌躇着欲上前。
    昭阳不再言,此为楚国大宰之事,怎可随意让人听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