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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夺回希望(完,二合一)

    明明是尘埃落定之刻,罗伯特·基里曼看上去却没有半点放松。

    战术桌上的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而且,哪怕是从忠嗣学院中找一名七八岁的半大孩子来看上一眼,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得出人类获胜的结论。侧翼、前线、后方.

    无论哪一点,死灵都已大势已去。

    现如今,人类只需要缓步就班地打扫战场,以及接收俘虏,就能轻取最后的胜利。

    但基里曼仍然眉头紧锁地站在桌前一动不动,任由冰蓝的海水浸透他的脸。遥遥望去,他看上去几乎像是一座冰雕,一座眺望着远方的严峻雕像.

    他的兄弟从天而降,缓慢地落在他身后。

    圣吉列斯完美地掌控了自己身躯中的每一点力量,让这次降落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钢靴触地,他松开手,让死灵将军死前赠与的传家战刃平稳地立于地面,缓缓开口。

    “情况如何?”

    “.我们获胜了。”基里曼如是回答。“在你重创了它们真正的主力以后,我们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是吗?可你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像是我们赢了。”

    圣吉列斯缓步来到他身边,属于战士的锐气已从脸上褪下,眼瞳深处泛起的关切是那样真挚。换做平常,这珍贵的兄弟情谊会立即让一万年不见其他兄弟的五百世界之主生出微笑的冲动。

    可是现在,他的脸仍然僵硬无比。

    他冷冷地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圣吉列斯低声询问。“有什么就说什么,罗伯特,你一向看得比我们都要远。”

    基里曼沉默一会,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开了口。

    “我不想当个扫兴鬼,但既然你问了好吧。”

    他抬手一挥,战术桌上的投影便在顷刻间转变成了一份作战报告,伤亡情况、弹药消耗、战术成功与否、敌人的具体表现乃至于针对它们所使用武器的粗略分析.

    它极尽详细、笔触冷峻,几乎没有将敌我双方看做活生生的个体——毫无疑问,这是一份只有如今的罗伯特·基里曼才能写出的报告。

    圣吉列斯认认真真地将这份报告从头到尾读了三遍,然后说道:“现在就开始考虑下一场对死灵的战争,是不是有些为时尚早,兄弟?”

    “早?我甚至觉得有些晚了。”基里曼越说,双眉间的深刻便越明显。“帝国在此之前从未和太空死灵真正意义上地交过手,偶有摩擦,但绝对算不上战争。”

    他停顿一下,下意识地来回踱步了片刻,眼中炽白的恒星也忽地黯淡下来。

    少了这份光辉,天使立即发现了他兄弟那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神性褪去,余留下一个疲惫而百般苦恼的人,叹息着立在这里,倾倒胸中忧虑。

    “这是第一战.”他闭上双眼如是开口。“我们——”

    圣吉列斯上前一步,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强行带着他转身离开了那张承载着无数思考的战术桌。

    “——你干什么?”基里曼略显震惊地问。

    “你别问。”天使坚决地说。

    他们就这样来到了营帐之外,入目所及的景象却很难只用三言两语就描述清楚。

    有庆祝胜利的人吗?有的,且以通讯员居多,但更多人仍然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该做的事,没有半点懈怠。尤其是有资格来到此处的军官们,各个愁容满面,双眉紧皱,有人甚至在低声咒骂。

    两名原体优越的听力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听清了这些话语。

    “如果不是圣吉列斯大人.”

    “这群异形的火力简直强得不可思议!”

    “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战后和审判庭交涉一下,至少得试试把它们的炮搞到手上来。”

    “你疯了?使用异形科技是亵渎且危险的行为!”

    “我问心无愧,神皇听得见我的心声!再说了,我们不是还有机械神甫们吗?难道他们想不出点办法来把这些异形的科技变成欧姆弥赛亚的造物?”

    两名原体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天使轻咳一声,将人们的目光吸引到了他身上,随后讲了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同时也提到了死灵们异常发达的战争科技——他没有直说,但的确将这个问题摆在了台面上。

    此前曾讨论过这个问题的两名军官立刻笑开了花,一老一少,脸孔皱得如同被黎曼鲁斯坦克一轮射击打烂的装甲板,喜悦之色跃然于上。

    基里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做任何反应,仅仅只是在他的兄弟说完话后鼓了鼓掌,而后便径直离开了。

    起先明明是天使带路,他此刻却把两人的身份悄然调转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营地之内的一处僻静之所。这里位于营地的边缘,空无一人,几乎只有各类缆线在低沉的嗡嗡作响。

    遍布死寂尘埃的风从不远处吹拂而来,很轻易地便染黑了两名原体的头发与盔甲。

    天使瞥他的兄弟一眼,忽然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白发转变为黑发的马库拉格人平静地发问。

    “我只是没想过你黑发的形象.”天使笑意盈盈地说。

    马库拉格人冷哼一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短发。

    尘埃染上手甲边缘,也让他白发上的黑色变成了一种可供接受的灰——当然,假如他船上的那些内务官们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尖叫着跑来递上湿热温暖的毛巾.

    但如果是另一位内务官呢?她会怎么做?

    罗伯特·基里曼的思绪忽然断线了一刹那。

    内务官?不,是内务总管。

    他宫廷中所有的官员,无论大大小小,都要受她管辖,且并非只是出于对权力的服从。更大的因素,还是因为当时的人们尊敬她,尊敬这位从年轻时就一直兢兢业业的可敬之人。

    他们知道她没有半点私心,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马库拉格的人民

    但罗伯特·基里曼宁愿她有点私心。

    她年轻时常年伏案劳作留下的腰伤和总是实地走访导致的膝盖问题到了年老时几乎摧毁了她,最后那几年,她根本无法离开床榻与轮椅,因此也变得不喜见人。

    她不想让人们看见她憔悴虚弱的模样,不想让世人知道她已成将熄之烛火,再也照亮不了任何人。

    唯独他可以,唯独他是那个例外。

    康诺·基里曼与塔拉莎·尤顿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抿紧了嘴唇。随后抬手盖住眼睛,中指与拇指按住太阳穴,用力地揉了揉。

    “怎么了,兄弟?”圣吉列斯轻声问道。

    “头痛。”基里曼说。“老毛病了,很快就好。”

    又一阵微风袭来,天使扬起羽翼,为曾是金发之人挡住了这阵尘埃。

    他们彼此对视,沉默不语,而后向下凝望,看见无数拖着烟尘从地平线远端疾驰而来的黑影。

    得胜凯旋之景有千百万种,而这大概是其中最古怪的一种。

    正在营地之下列队接受阿斯塔特监管的死灵俘虏,大声地用口音古怪的高哥特语说出了自己的家世,看上去没有半点抵触,甚至颇为自豪。

    满身是灰,扛枪叼烟的辅助军老兵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板条箱或车头盖上望着这一幕,面色古怪,呲牙咧嘴。

    药剂师与医官们带着仆役来来往往,奔跑不休。红袍的神甫们个个欣喜若狂,围住死灵便是一顿问询,直逼迫得它们大喊起来,说是需要‘保护’与‘战俘权利’.

    基里曼面色古怪地放下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是的,帝国极端仇视异形,因此每一次对异形的战争都是最为酷烈的,战后景象也难以令人感到半点放松。唯独这次,士兵们却没什么消极的情绪

    也是。他想。我们和太空死灵之间并无什么深仇大恨。

    “算算时间,他应该快到了。”他忽然开口——该干正事了。

    “谁?”天使有些疑惑地问道。

    “戴冠将军赞德瑞克——按照他所秉持的古老传统,他现在应该要过来向我们投降了。”

    圣吉列斯露出个不是很赞同的表情,略显迟疑地沉吟一句:“你真的觉得”

    “是的。”

    基里曼说,并抬手指向天边。

    在那里,一架半月形的死灵飞行器正以缓慢的、随时都可以被击中的速度朝着两名原体身处的指挥所边缘飞来。

    圣吉列斯皱起眉,通过通讯频道下达了禁止开火的命令,随后单手按剑,后退一步,回到了他兄弟的身后,仿佛一名侍卫。

    基里曼自己则背起双手,十分平静地站在这悬崖峭壁的边缘,等待那架飞行器抵达。

    两分钟后,它如约而至。

    远看时,它已经十分优雅。此时近看,更是有些了不得。

    这架飞行器通体呈现出一种十分漂亮的银色,深绿色的纹路遍布整体,在明灭之间勾勒出一种异样的和谐。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它明明如此稳固地漂浮在这等高度,其本身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它缓缓下落,且顺应主人的心意延伸出了一道金属桥梁,直直地与峭壁的边缘链接了起来,形成一条不算宽亦不算窄的路,至少,能够容纳两人同行。

    死灵的戴冠将军大步前来,双手高举。他的侍卫紧跟于后,手无寸铁,却双拳紧握。

    “打得真好!”

    人未至,声先到,赞德瑞克如此夸赞。

    “尤其是那招充满了想象力的碉堡战术,直接隔断了我前线最重要的命脉!我真想知道,您到底是从哪找来的这么一群好战士,竟然能硬顶着我手下最好的一批攻城手硬抗三个小时?”

    “他们名为星河铁卫。”基里曼如是回答。“乃是我兄弟钢铁之主佩图拉博的子嗣。他们的坚韧早已享誉帝国,闻名银河。”

    “那是我孤陋寡闻了!”赞德瑞克快步走近他,同时伸出右手。“还请原谅,我毕竟是个老古董.”

    基里曼微笑一下,伸手与他相握。有趣的是,他明明正挺胸抬头,脸上却看不出半点胜利者该有的傲气。

    “您之后作何打算,将军?”基里曼突然低声问道。

    赞德瑞克似乎很意外似的,直起腰来,那正极热情地上下摇晃着基里曼之手的铁手也缓慢地停了下来。

    “我战败了,自然要成您的俘虏。您可以拿我去换赏钱,或者谈交易,怎么着都行!”

    基里曼十分坚决地摇摇头,然后抽离他的手。

    “我不是那种看不清形势的蠢货,也不是不知好歹的愚夫,将军。这场仗看似是我们赢了,但若是——”

    “——输了就是输了!”赞德瑞克高声反驳。“没有如果,罗伯特·基里曼大人,您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在战争中没有如果!”

    五百世界之主目光深邃地凝视了他一会,缓缓颔首。

    “好吧。”他说。“您大概是心意已决了。”

    “当然。”赞德瑞克说,铁面上再度扭曲出的几个弧度显得他仿佛在微笑。“有些事总归是要有人去做的,舍我其谁呢?”

    “既然如此.”基里曼缓缓开口。“我现在就放您自由?”

    “不,还不是时候,大人,请稍作等待。”

    赞德瑞克侧过身,强硬地伸手拽过了他的侍卫。后者低下头,显得异常沉默且抗拒——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反抗。

    “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最忠诚的朋友。”戴冠将军严肃地说。“此战之后,如无意外,我有极大可能性会被问责。我会失去原有的地位,甚至是锒铛入狱,成为阶下囚但是,在此之前,我仍然有权力进行授勋与晋升。”

    基里曼回头看了天使一眼,后者比了个手势,他转过头来,随后便颔首同意,并不多言。

    “那么好,当着您二位的面,我要做一件事。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他,奥比昂,将成为吉德瑞姆王朝的新任霸主与戴冠将军。我麾下的所有将士都会如听从我的指挥一般听从他的命令,无论为何。”

    赞德瑞克说完,便庄重地做了一连串复杂的手势,紧接着又低声说了什么,似是在劝解。

    奥比昂仍然默不作声,紧握的双拳却放松了下来。他抬起头直视他的主人,随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老将军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铁面上的扭曲变得更为严重,看起来却并不如何可怕,反倒有种真挚蕴含其内。

    他略带安慰地拍拍他唯一朋友的肩膀,随后轻声一笑。

    “很好。”他转头看向罗伯特·基里曼。“现在我没有话要讲了,大人——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那么,以联合舰队主帅的身份,我还您自由。”

    “多谢。”赞德瑞克说。“非常感谢。”

    他转身踏上那架飞行器,奥比昂则一声不吭地走了下来。银色的小路缓缓收回,伴随着一阵极轻柔的嗡鸣,这架飞行器在眨眼之间便离开了原地,攀升至云层深处,消失不见了

    又过数十秒,一道绿光冲天而起,四周荒芜的景象就这样缓缓崩解。

    基里曼转过身,本想对那留下来成为俘虏们头领的新任霸主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难以形容的璀璨之金。

    他面色一变,迅疾地扭头看去,竟在周遭如水纹般波动不休的崩解景象中看见了一艘熟悉的战舰。

    站在身后的圣吉列斯用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道出了他心中所思所想。

    “帝皇幻梦号。”大天使非常平和地发出感叹。“哎呀,罗伯特,咱们可能又得帮他写报告啦。”

    罗伯特·基里曼不明所以的长出一口气,双眼光芒大涨,惹得一旁的新任霸主下意识地便举起了双手,仿佛在警惕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帝皇幻梦号的每一个角落都称得上金碧辉煌,它有足足数千个设计师,每一个都是足以留名银河的天纵之才。

    但是,为了这里的完美无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能将名字留下来,就连其作品,也只剩下了这艘船本身。

    他们的付出已变得无人知晓,好在帝皇幻梦仍然存在。这几千人的冥思苦想,就这样在漫长的时光中流淌于内,在金、银、宝石和珍珠之间细致地滑过,造就一片又一片难以形容且各不相同的奢华之景。

    有的明艳大气,有的精致优雅,有的不动声色,只在细微处见真功夫

    但是,无论哪一种,对于一个老诺斯特拉莫人来说,都是近乎不可接受的。

    “给,大人。”

    保民官推开门,手拿一副临时造出的墨镜,将它递给了办公桌后的人,面上神色不显,姿态却尤为焦急。

    后者抬手接过,手指稳固地带上,姿态总算变得放松了一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万年后因为目睹一片全金的、手工雕做的银河星图而陷入目不能视的尴尬境地

    “普通人就是这样啦。”

    康拉德·科兹在一旁笑眯眯地表达了他的嘲笑,一转头却又是另一番严肃之色。

    他郑重地对拉·恩底弥翁表示了自己的谢意,后者很不适应地点点头,躬身行礼,退到一旁。

    卡里尔·洛哈尔斯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

    “你说得没错,康拉德”

    “但是?”夜之主以他们之间异常的默契提前道出这个转折。

    “但是我的身体不应该这么脆弱。”

    “脆弱?”

    嗤笑一声,瘦削的巨人缓缓站直身体,离开了原先靠坐着的办公桌。紧接着弯下腰,从他站立之处投下的那片黑暗中抽出了一把货真价实的冷钢利刃。

    只看外表,它平平无奇,却让一旁的禁军本能地生出了莫大的警惕。

    皮笑肉不笑着,康拉德·科兹对准卡里尔·洛哈尔斯的脖颈,铆足了力,一刀横斩而过。

    随后只听见一声刺耳巨响,断刀的残片飞逝而过,在半空中被一团如活物般涌动的暗影一口吞下。

    “吐出来!”夜之主立刻扭头,对那东西冰冷地下令。“不许吃!”

    名为拉尔赫的恶魔不情不愿地依言照做,未曾想到,它竟会得到一次完美的变脸艺术。

    接到它吐出口的断刀残片,康拉德·科兹马上对它投以了一番极其温和的笑意,甚至连带着让那刚刚才被人以刀刃猛力斩击过脖颈的人也分享到了一二。

    他面色复杂地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如何啊,父亲?”夜之主抱起双手,两手各执断刀一片,仍然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还说自己脆弱吗?”

    “.”

    “怎么不说话了?”

    “我的情况还需要多加研究。”卡里尔低声说道,并揉了揉脖颈。“我也欢迎一些有类似经验的人来做这种研究但是,像你刚刚做的事情——”

    “——哎呀,荒原上好像来了批新人。”夜之主毫无诚意地打断他。“我得走了,之后再说吧,老头。”

    话音落下,他就此消散。此后数秒,房间内都寂静无比,就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直到拉尔赫咕哝着涌动起来,缓慢地爬到卡里尔脚下,攀附而上,再次变回一件大衣,这沉默方才消失。

    叹息一声,仍带着墨镜的审判官理了理衣领,轻声开口。

    “他们情况如何?”

    拉目不斜视地摇了摇头,仅用脸色就表达出了他的意思:不怎么样。

    “有多糟糕?”

    “狂喜、尖叫、庆祝、哭泣.”保民官缓缓开口。“第十三甲板现在无比混乱,而且,还有很多人想要自杀。”

    我就知道。卡里尔忍住叹息的冲动。我就猜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和他们谈过了?”

    拉不咸不淡地摇摇头:“谈过了,但是,大人,大部分人在看见我之后反倒更疯狂了。”

    卡里尔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临时办公桌,以及其上已经堆满大半个桌面的数据板、石板和纸张。

    他默不作声地戴上了帽子,大步走出了房门。

    他本想让回归帝国的人们先冷静片刻,为此才让拉先行一步。只是现在来看,这倒起了反效果。

    看来还是要少写报告。卡里尔不无幽默地想。

    二十分钟后,在帝皇幻梦号的喋喋不休中,他们抵达了第十三号甲板。

    与拉的描述有所出入的是,这里已经恢复了最基本的秩序——除去地上未干的血迹与一些双目紧闭、面色潮红,正在接受医疗援助的人以外,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古怪了点的,且复杂程度颇高的混合型军营。

    来自上百个不同战团的阿斯塔特们,多达数千只的辅助军队伍与他们的装甲载具,机械教的神甫与贤者们,以及他们紧急从塔拉辛的博物馆中抢救出来的珍贵宝物.

    站在甲板二层的看台上向下望去,卡里尔不禁心生感叹。

    首先是阿斯塔特们,待到联合舰队回到帝国,若无意外,他们便可回归自己的战团,洗清失踪的嫌疑,或是从‘战死’的状态中起死回生。

    但这也是有个前提的——他们的战团必须还存在。

    帝国疆域广阔,泰拉之战结束以后,为了应对愈发严峻的战争态势,阿斯塔特圣典便应运而生,子团也随之而来。但只分一次子团显然是不够的,于是,经由泰拉方面同意,一次次建军便在经由批准以后立刻着手进行。

    悲哀的是,大部分新生的子团哪怕是得到了大批量的武器与人员支持,往往也很难坚持到成长为有实力再次分出另一个子团的规模

    其次是辅助军们,他们的问题与阿斯塔特们类似,但更好解决。

    大部分人都可在军务部的安排下得到不错的待遇,或是去新的世界服役,或是去忠嗣学院转为教官,甚至是享受一把他们梦里都不敢想的卸甲归田

    平民们自更不用说,任何一个安稳的世界都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手,来填补不断开设的工作岗位。而塔拉辛在选择平民类‘藏品’上显然是有些偏好的,他几乎只挑选那些在战争中经受了磨难的人。

    对于经历了战争之苦的人们而言,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以及一个不用成日提心吊胆的环境,恐怕比什么都强。

    因此,细想之下,真正的问题便只剩下机械教了。

    卡里尔望向他们。

    问题在于——他们拿到手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万灵药暂且不提,这珍贵的STC自然要经过火星方面重重审阅才能被投入研究。但是,除它以外,神甫们还拿到了什么呢?

    卡里尔甚至可以列个清单出来了:至少八种早已被确认制造技艺失传的枪械、两条可以批量制造动力武器的完整生产线、多达数十种的特殊合金、某种神秘且古老的农用机械

    种种这些,机械教得怎么分?

    要知道,这些神甫们可不是都来自火星。一旦回归帝国,这件事有极大概率会变成火星与其他铸造世界之间的政治斗争。

    不要想说原体或泰拉方面能够用三言两语就摆平这件事,红袍子们在涉及到学识方面的疯狂程度,整个帝国都是略知一二的。哪怕是偏远世界的稚童,也至少听过一两个有关于发狂的机械神甫的故事.

    想着想着,卡里尔忽然笑了起来。

    拉立刻望了过来,但他有所进步,这次没再把手放在剑上,兴许是觉得哪怕是这位,也不太可能在这种场合生出杀人的想法

    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感到疑惑。

    总之,他开口询问了一句:“大人,您为何发笑?”

    卡里尔笑着摇摇头,感叹一句幸福的烦恼后,便翻身而下,纵身一跃,落入众人前方。

    当着他们的面,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块多次折叠后仍然显得厚重宽大的布。他又要来一根旗杆,将它套了上去。

    人们抬头凝视起它,在老旧的白色中央,看见了一抹永不褪色的金。

    一只天鹰,振翅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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