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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负荆请罪”

    孔溪俨被这一巴掌打得整个人都懵了!

    巨大的力量让他脑袋猛地偏向一边,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颊瞬间麻木,随即火辣辣地疼了起来,清晰地浮现出五个红肿的指印。

    孔溪俨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咚”的一声撞在冰冷的门板上,才勉强站稳。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父亲,那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委屈和一种被彻底打懵了的茫然。

    酒意和愤怒被这一巴掌彻底扇飞,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不......不去?”孔鹤臣的声音反而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比方才的暴怒更令人胆寒的森然,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孔溪俨的骨头缝里。

    “好,有骨气!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这个家门!孔家没有你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或者......”

    孔鹤臣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你更想让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清理门户?”

    孔溪俨浑身剧震,脸上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他从父亲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里,看到了绝非恫吓的、真正的杀意。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脸的手也垂了下来,露出红肿的半边脸和嘴角沁出的一丝血迹。

    他身体筛糠般抖着,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

    孔溪俨再不敢有半分违逆,带着浓重的哭腔,声音破碎而卑微地连声应道:“爹......爹!孩儿错了!孩儿知错了!我去!我去!孩儿明日一早就收拾......收拾停当......随您去......去赔罪......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方才那点可怜的公子哥儿的骄横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摇尾乞怜的可怜虫模样。

    孔鹤臣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自己脚边、抖成一团的儿子。胸中那股暴戾的怒火,在儿子的哭嚎声中,如同被冰冷的雨水浇透,渐渐平息下去,却并未消失,而是沉淀为一种更深、更重的疲惫与失望。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冷漠。

    “滚起来!......”

    他声音疲惫而厌恶。

    “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孔溪俨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依旧不敢抬头,缩着肩膀,抽噎着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和污迹。

    孔鹤臣看着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力感。

    他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令人作呕的苍蝇,声音带着一种彻底的厌倦。

    “滚回你的狗窝去!好好想想明日该怎么说,怎么做......”“遇事多用用你那快要生锈的脑子!读过的书,学过的道理,别都就着酒肉吃到狗肚子里去......再敢给我丢人现眼,惹出祸端,仔细你的皮!”

    “是......是......孩儿知道了......知道了......”

    孔溪俨带着浓重的鼻音,唯唯诺诺地应着,头几乎要埋进胸口。

    他再不敢有半分停留,也不敢看父亲一眼,像一只被彻底吓破了胆的丧家之犬,佝偻着腰,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倒退着出了书房门,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消失在门外昏暗的廊下阴影里。

    书房的门,被孔溪俨慌乱地带上了,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孔鹤臣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摇曳的烛光将他孤峭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地上和墙壁上,微微晃动,如同他此刻难以平复的心绪。

    他眯缝着眼睛,目光穿透紧闭的房门,仿佛还能看到儿子那狼狈逃窜、不成器的背影。

    那背影里,承载着他孔氏清流门楣的延续,却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怒其不争的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烬般的失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孔鹤臣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动作沉重而缓慢,仿佛颈项上压着千钧重担。

    然而,当视线落回书案上那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素白字条时,那沉甸甸的失望,如同投入熔炉的冰块,迅速被另一种更为灼热、更为坚硬的东西所取代、吞噬。

    苏凌......黜置使行辕......

    那张字条上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像烧红的烙铁,在他眼底灼烧。

    无论这是警告还是陷阱,明日之行,都将是他孔鹤臣主动出击的关键一步!

    借“赔罪”之名,堂而皇之地踏入那龙潭虎穴般的行辕,去探查那个最核心的秘密——苏凌,到底在不在里面!

    若在,这字条便是预警,或许能窥见一丝针对苏凌的杀局,甚至......可以暗中推波助澜?

    若不在......那便坐实了他的猜测!

    苏凌必然在暗中活动,追查旧案!那更要趁其“病重”,抓紧时间,在其行辕内部制造混乱,搜寻可能的线索,斩断其可能的臂助!

    一丝阴冷的、近乎残忍的算计,如同毒蛇的芯子,悄然爬上孔鹤臣的嘴角。

    他缓缓踱步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扇窗。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湿漉漉的雨丝,立刻扑打在他脸上。他浑然未觉,只是眯着眼,望向府邸之外,那黜置使行辕所在的、被无边雨幕笼罩的黑暗方向。

    庭院中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曳着深黑的剪影,如同无数窥伺的鬼影。

    手中的字条,被他无意识地攥紧,再攥紧,坚硬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锐痛。

    那痛感反而让孔鹤臣混乱的思绪变得异常清晰,一种混杂着孤注一掷的狠厉与对未知棋局掌控欲的兴奋感,在胸腔里悄然滋生。

    “苏凌啊苏凌......”

    他无声地翕动着嘴唇,声音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消散在窗外的风雨声里。

    “且看明日......鹿死谁手!”

    雨丝如针,绵绵不绝,密密织入京都无边无际的夜色。

    孔鹤臣独立窗前的剪影,凝固在书房昏黄摇曳的烛光与门外廊下灯笼投下的微弱光晕交界处,像一尊浸透了寒雨的石像。檐溜滴落的水珠,砸在下方石阶上,发出单调而固执的“嗒嗒”声,每一记都敲在人心最深的缝隙里。

    孔鹤臣缓缓抬起手,掌中那张被冷汗和指力揉捏得几乎要碎裂的字条,在昏暗中如同一片不祥的白色鬼影。

    指尖的颤抖早已平息,只剩下一种磐石般的、冰冷的稳定。他凝视着那行凌厉如刀的墨字——“苏凌性命危在旦夕,速往黜置使行辕拜会”——仿佛要从中榨取出每一丝可供利用的真相,或每一缕可供编织的谎言。

    明日,那戒备森严的行辕大门,将为他这位“清流魁首”敞开。

    他以“教子无方,登门谢罪”的屈辱姿态进去,背负的却是足以掀翻棋盘、定鼎生死的隐秘使命。

    孔溪俨那张红肿惊惶的脸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强烈的算计淹没。

    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或许明日还能派上点意外的用场?一个足够愚蠢的纨绔,在恰当的时机,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密密地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座沉寂的府邸,也笼罩着远处那座此刻不知藏有何种凶险或空寂的行辕。

    孔鹤臣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意,而是一种捕食者终于嗅到血腥气时的、无声的狰狞。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那决定命运的字条,然后,五指猛地收拢!

    素白的纸片在他掌心被狠狠揉捏成一团,所有的犹豫、惊疑都被这决绝的动作碾碎、抛弃。

    ............

    翌日,雨收云未散。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地压在京都鳞次栉比的屋脊上,将昨夜的湿冷与阴沉原封不动地带入了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青石板被雨水反复冲刷后特有的、带着土腥气的凉意。长街寂寥,行人稀少,偶有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发出单调而粘滞的轱辘声。

    黜置使临时行辕,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黜置行辕”四个鎏金大字在缺乏阳光的天气里也显得黯淡无光。

    两尊石狮子沉默地蹲踞在门旁,狮鬃上的水珠缓缓凝聚、滴落,更添几分肃杀与隔绝的气息。

    门前宽阔的石板地被雨水洗刷得清亮,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紧闭大门的轮廓,像一片凝固的死水。

    一辆装饰简朴却用料考究的青幔马车,在数名孔府健仆的簇拥下,辚辚驶来,打破了这份死寂。

    马车稳稳停在行辕大门前约十步之遥的地方。车帘掀起,大鸿胪孔鹤臣一身庄重的深紫色官常服,头戴乌纱幞头,腰束玉带,仪容端整,神情肃穆,缓缓步下车来。

    他站定后,目光如深潭般扫过紧闭的行辕大门,随即转向车内,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出来......”

    车帘再次晃动,一个身影极其不情愿地、几乎是蠕动着挪了出来。动作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和抗拒。这人正是孔溪俨。

    孔鹤臣半眼不看自己的儿子,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算计。

    下一刻,孔鹤臣清朗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骤然在清晨湿冷的空气中炸响。

    “罪子孔溪俨,顽劣不堪,言语无状,冲撞贵人!孔某身为其父,教子无方,深愧圣恩!今日特缚此劣子,背负荆条,前来向苏凌苏黜置使大人——负荆请罪!恳请苏大人不吝赐见,容此子当面叩首谢罪,以儆效尤!”

    孔鹤臣的声音洪亮、清晰,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沉痛自责的意味,却又蕴含着沛然的力量,在寂静的长街上远远荡开,清晰地传入行辕门内,更毫无阻碍地传遍了四周每一个角落!

    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洪亮声音惊动,长街两侧那些原本紧闭的门窗,吱呀作响地纷纷打开了一条条缝隙。

    好奇的目光从门缝后、窗棂间投射出来。很快,一些胆子稍大的行人也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围拢过来。

    卖菜的农夫放下了担子,挎着篮子的妇人停下了脚步,甚至几个身着儒衫的书生也凑了过来。

    人群如同被磁石吸引的碎铁屑,在行辕大门前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半圆。窃窃的私语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

    “快看!那是......孔大鸿胪?”

    “背上捆着荆条那个......是他儿子孔溪俨?”

    “负荆请罪?我的天......这可是稀罕事!”

    “冲撞了苏黜置使?这怎么会,不是说黜置使大人染病,无法外出见客的么?”

    “啧啧,孔大人真是......大义灭亲啊!清流风骨!”

    “这阵仗......苏黜置使的面子可真够大的......”

    “这跪在人家大门口......苏大人要是不见,可就......”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孔鹤臣挺拔庄重的身影上,更聚焦在他身后那个背负荆棘、跪在冰冷湿硬青石板上、深深埋着头的孔溪俨身上。

    惊愕、好奇、探究、幸灾乐祸、钦佩、猜疑......

    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围观的人群中无声地流淌、发酵。

    孔鹤臣昂然立于众人目光中心,面色沉痛而坦然,仿佛真的在承受着巨大的愧疚。

    然而,在他宽袍大袖的遮掩下,负在身后的双手,却悄然地、用力地捏紧了。

    指尖传来的细微痛感,混合着心底那份冰冷的得意——他要的,就是这万众瞩目!就是这沸沸扬扬!

    在这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这黜置使行辕的大门,还能闭而不开吗?若真敢闭门谢客,那便坐实了苏凌不在行辕、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猜测!舆论的浪潮,顷刻就能将这看似森严的行辕淹没!

    行辕内,门房的值守小校早已被门外那石破天惊的喊声和迅速聚集的人声惊得面无人色。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过前院,撞开一道月洞门,朝着内院管事所在的值房狂奔而去。

    值房内,小宁总管正坐在那里执笔写着一些账册。

    听到门外急促慌乱、完全失了章法的脚步声,他眉头微蹙,刚抬起头——

    “砰!”门被猛地撞开!

    那小校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连行礼都忘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宁......宁总管!不......不好了!大......大鸿胪孔......孔大人!带着......带着他儿子!跪......跪在咱们大门外了!”

    小校咽了下口水,又道:“那孔公子......背......背着一大捆荆条!孔大人亲口喊的......说是来向......向咱们苏大人负荆请罪!门外......门外围了好多人!乌泱泱一片!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

    小宁总管霍然站起,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案上,墨汁瞬间染污了刚核对的账册。

    他年轻的脸庞上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

    负荆请罪?孔鹤臣?带着儿子跪在行辕大门外?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饶是他平日再如何稳重,此刻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他强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甲用力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楚带来一丝清醒。

    “快!”

    小宁总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语气却异常急促果决,

    “你立刻回去,无论如何,紧闭大门,不得放任何人进来!就说......就说大人病重,需静养,概不见客!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给我顶住!我这就去禀报林副使!”

    话音未落,小宁总管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值房,顾不得什么仪态,朝着内院林不浪等人所在的议事厅舍命狂奔。

    清晨湿冷的空气刮过脸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孔鹤臣这一手,太毒辣了!这是把行辕架在火上烤啊!

    议事厅的门被小宁总管一把推开,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

    林不浪正与吴率教、周幺围着一张简易的舆图低声商议着什么。

    林不浪一身月白缎常服,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忧虑,眼神却依旧锐利。

    吴率教则像一尊铁塔般矗立一旁,魁梧的身躯几乎将身上的劲装撑裂,浓眉紧锁,满脸不耐。

    周幺身形同样高大,但站姿更为沉稳,古铜色的脸庞上刻着风霜的痕迹,眼神沉静,此刻也因门被撞开而显出一丝惊愕。

    “林副使!吴将军!周将军!大事不好!”小宁总管冲进来,气息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惊惶而变调。

    “孔......孔鹤臣!带着他儿子孔溪俨!在......在咱们大门外跪下了!那孔溪俨背上......背着一大捆荆条!孔鹤臣当街朗声高喊,说是来向公子负荆请罪!门外......门外聚集了好多人围观!人声鼎沸!”

    “什么?!”

    吴率教的牛眼猛地瞪圆,一声暴吼如同惊雷在厅中炸开!

    他蒲扇般的大手“砰”的一声狠狠拍在身旁的硬木茶几上!那结实的茶几应声发出痛苦的呻吟,桌面上的茶盏“哐啷”乱跳,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娘的!孔老贼!欺人太甚!”

    吴率教须发皆张,额角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像一头发狂的雄狮,浑身的肌肉都贲张起来,一股凶悍暴烈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负荆请罪?跪在门口?放他娘的狗臭屁!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是来打咱们的脸!来探虚实的!俺这就出去!一砍刀劈了那对装模作样的狗父子!看他们还敢不敢跪!”

    他怒吼着,抬脚就要往外冲,沉重的脚步踏得地面咚咚作响,杀气腾腾。

    “大老吴!站住!”一声沉稳的低喝响起。

    周幺那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精准而有力地抓住了吴率教的胳膊。

    他身形虽魁梧,动作却极快,一步便挡在了暴怒的吴率教身前。

    周幺的脸上没有吴率教那种火山爆发般的怒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凝重,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吴率教那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休得莽撞!你这一砍刀下去痛快了,孔老贼就等着咱们行辕门口血溅五步呢!他巴不得把事闹得更大!到时公子不在的消息,立刻就会传遍京都!你这不是帮公子,是害公子!”

    吴率教被周幺死死拉住,挣了两下竟没挣脱,气得哇哇大叫道:“老周!你放开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老贼在门口耀武扬威,咱们当缩头乌龟?公子不在,咱们就任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俺咽不下这口气!”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咽不下也得咽!”

    林不浪的声音响起,冰冷而斩钉截铁。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深处是翻涌的惊涛骇浪,但语气却强行压制着那份惊怒,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他快步走到两人中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吴率教道:“周大哥说得对!孔鹤臣此来,绝非单纯请罪!他是算准了公子可能不在行辕,故意用这‘负荆请罪’的苦肉计,逼我们开门!门外围观的百姓就是他的筹码!我们若闭门不见,流言立刻就会满天飞,说公子心虚、托大、甚至......根本不在!他这是阳谋!逼我们不得不接招!”

    林不浪语速极快,条理却异常清晰,瞬间点破了孔鹤臣的险恶用心。

    他转向周幺道:“周大哥,你看眼下如何应对?”

    周幺紧锁眉头,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显示出他内心的激烈挣扎。

    他沉吟片刻,嗓音低沉而凝重:“眼下......关门拒客,是下下策,正中孔鹤臣下怀,流言一起,后果不堪设想。开门让他们进来......风险极大!孔鹤臣老奸巨猾,定会千方百计要求探视公子,一旦被他看出破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不浪和小宁总管,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先开门迎客,以礼相待,再以不变应万变!”

    “迎客?”吴率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老周,你糊涂了?放那老狐狸进来?那不是引狼入室?”

    “就是要引狼入室!”周幺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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