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三圣母忿怒地咆哮道。
许是急火攻心,话音刚落,她便再度呕出一股鲜血。
看着她嘴角那抹刺眼的红色,二郎神面色微顿,转身说道:“走!”
哮天犬吸了吸鼻子,再度扫视向洞府,却依旧没感应到其余人影,旋即跟随主人迅速离去。
虚空内,秦尧默默传音道:“三圣母,他们只是假意离开,所以我也不能在此多待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刘彦昌和沉香的。”
三圣母是个聪明人,因此在听到这番话后,表面上没有丝毫反应,唯恐让偷偷窥探此处的二郎神察觉出端倪,但在心底,却迅速升腾起一抹由衷地感激。
通过宝莲灯,她知道自己丈夫孩子以前是什么样,也看到了现在是什么样。
对方虽然也是冲着宝莲灯来的,但种种行为,确确实实是他们一家三口的贵人兼恩人……
良久后。
山顶上。
隐身匿气的二郎神轻声问道:“哮天犬,你闻到了吗?”
一旁,人形哮天犬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主人。”
二郎神静默片刻,道:“你去找一下刘彦昌与沉香吧,找到后,直接带去真君府。”
哮天犬点点头,忽然说道:“主人,踏雪那边……”
“当初我没有将杨婵交给王母,还能用骨血亲情来解释,可若是被王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宝莲灯,那么王母绝不会饶了我。
毕竟,宝莲灯是天庭圣物,任何私自窃取,乃至于有企图心的行为,都将不被容忍。
因此,我和踏雪的交易,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而你现在要忙着找刘彦昌父子,那么监管踏雪的事情,就只能我亲自去办了。”
哮天犬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我一定尽快找到刘氏父子,将他们押送至主人面前!”
二郎神抬手摸了摸它脑袋,温声说道:“放眼世间,能被我完全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傍晚。
刘宅。
随着仙光一闪,秦尧带着三人骤然降落至镇宅大树前,流动在他们身上的金光逐渐消弭于虚空内。
“所以说,二郎神是我舅舅?”
当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沉香如梦初醒,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不是你舅舅,是冷血的刽子手;当年,若不是你母亲拼命相救,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刘彦昌冷冷说道。
想起刚刚母亲与二郎神的对话,沉香顿时默然。
“从现状来看,二郎神囚禁三圣母并非是出于私情,而是出于对宝莲灯的觊觎。”
踏雪抬头看向秦尧,缓缓说道:“若您将宝莲灯归还至天庭时,顺口提这么一句,他或许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看到二郎神以刘氏父子性命威胁三圣母后,她对这位主管司法的天神已然充满恶感,否则也不会带着某种倾向说出这番话!
秦尧道:“提是肯定会提的,但在短时间内,我不会将宝莲灯交上去。”
踏雪面色微变:“您不会是想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拯救三圣母吧?”
“是。”
在刘彦昌和沉香满脸期待的注视下,秦尧缓缓颔首:“从三圣母肯为我自毁元神印记那刻起,我就在心里默默做出了这决定。只不过,为防止她担忧,当时并未说出口。”
刘氏父子尽皆心神颤动,随即沉香更是直接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多谢义父大恩!”
秦尧一只手将其提了起来,道:“别动不动的就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纵是感激,记在心底就好。”
沉香却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孩儿现在一无所有,仅有这膝下黄金,非如此,不足以体现心中感激。”
秦尧失笑,旋即向刘彦昌说道:“这些年来,二郎神之所以没能找到你们父子,主要原因便是宝莲灯在庇护着你们。现在我取走了宝莲灯,你就不能待在这里了。”
刘彦昌微微一怔,询问道:“那我该去哪里?”
秦尧道:“去和田藟作伴吧,在那里,只要你不主动下山,那么纵然是二郎神亲至,也别想将你带走……”
“主人,那我呢?”话音刚落,庭院内的风山树妖忽然问道。
“你也跟着一起走。”秦尧回应一声,接着抬手将其收入袖中。
半晌。
常良山洞天。
一座环境清幽雅致的庭院内。
当着田氏父女以及刘彦昌的面,秦尧默默启动宝莲灯,七彩光芒顿时自灯身中旋转出现,逐渐蔓延至他与沉香及踏雪身上。
“千万小心啊~”刘彦昌满脸担忧地呼喊道。
秦尧朝向三人挥了挥手,继而猛地加大法力输入,七彩神光顿时暴涨,带着他们三人瞬间遁入时间长河,逆流而上。
“嘭!”
少倾,当秦尧在长河中看到乙亥年三个大字后,立即带着两人撞了过去,瞬间撞破时空壁,闪现至一条青石铺就的大街上。
“这里是……泸州城?”
环目四顾,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沉香喃喃问道。
“是,但却是二十二年前的泸州城。”秦尧回应说。
沉香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也就是说,在这个时间点,我还没有出世。”
“你爹娘都还没认识呢,你从哪里出世?”秦尧失笑。
踏雪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或者说,怎么拯救三圣母?”
“计划分三步走。第一步,结识三圣母。第二步,为她与刘彦昌的爱情保驾护航,以免把沉香给弄没了。第三步,等着二郎神出现,然后把他打成狗。”秦尧沉声说道。
其实就他自己而言,更在乎的是第三步。
当年那笔账,在这时空内要好好算算了!
癸丑年(二十二年后)。
泸州城。
二郎神脚踏虚空,俯视着下方城池,不断以神魂呼喊道:“踏雪,踏雪……”
从悄然离开天庭到现在,他已经寻找了整整四个时辰,却始终查询不到对方踪迹。
而唯一还剩对方气息的地方,便是脚下这座泸州城。
这种情况甚至令他不得不怀疑,踏雪是不是被人打杀了,并且是魂飞魄散的那种。
可问题是,踏雪好歹也是一名仙女啊,放在天庭来说自是不算什么,但离开天庭后,在仙域内却是高高在上的仙子,真将其打杀了,就不怕天规惩处吗?
“主人,你怎么在这里?”
忽然间,一道黑光急速腾空,在其面前显化成哮天犬身影。
“我追着踏雪气息来到了这里,你怎么也来了?难道说……”二郎神开口道。
哮天犬点点头:“这座城里也有刘彦昌的气息,但我寻遍全城,绝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这名字。
即便是有一些听说过的,也表示早在二十年前,刘彦昌便消失了。”
二郎神:“……”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了,踏雪来到了刘彦昌隐姓埋名的所在地,以此反推,过去这些年来,应该是宝莲灯掩盖了刘氏父子的一切,才免于被他所察觉。
“主人,你也没有找到踏雪吗?”在其沉默间,哮天犬轻声问道。
二郎神目光逐渐冷峻起来,道:“没有,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
“何事?”哮天犬追问说。
“有仙神介入了这件事情,并且对方怀有深深的恶意。”二郎神道:“若非如此,你找不到刘彦昌还情有可原,踏雪却不可能脱离我掌控。”
哮天犬心神一沉,轻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二郎神静默片刻,道:“全城排查,着重寻找有一个二十岁左右孩子的刘姓男子。”
“是,主人。”哮天犬躬身说道。
乙亥年间(二十二年前)。
泸州城内。
感应着这时空中宝莲灯的气息,秦尧带着沉香与踏雪一路疾驰,转眼间便来到西郊一处竹楼前。
抬眼望去,只见楼内诸多文人才俊齐聚一堂,品诗论画,喝茶闲谈,极其风雅。
“玉池居……单看名字的话,倒像是一个洗澡的地方。”眺望着竹楼门前挂着的牌匾,踏雪轻声说道。
秦尧微微一笑,道:“这可不是洗澡的地方,而是品茶研学之所。走吧,三圣母就在其中。”
沉香心中蓦然升腾起无尽期待,率先前行,踏入楼内。
楼梯口,一名身穿粉衣,脸颊圆圆,俊俏中带着几分娇憨的少女看到他们身影,急忙迎了过来,笑着问道:“三位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沉香左右顾盼,寻找着母亲身影,根本无心回应。
秦尧默默接过话头,笑着说道:“是,从门外看着热闹,便来里面瞧一瞧。”
圆脸少女颔首道:“随便瞧,随便看,我叫翡翠,是这里的侍者,若你们需要茶水或者吃食,可以随时喊我。”
“多谢。”秦尧温声说道。
“义父,我怎么没看到我娘啊?”目视翡翠离去后,沉香小声问道。
“她在楼上呢。”
秦尧回了一句,接着说道:“不过你待会见到她后,可千万别直接喊娘,以免横生枝节。”
沉香道:“装作陌生人吗?”
“没错。”秦尧说道:“在这时空内,咱们与她要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三圣母,我终于找到你了。快快束手就擒,以免伤及无辜。”
半个时辰后,就在三人一边喝茶,一边等待着三圣母下楼时,一道轻喝声突然响彻竹楼。
楼阁上,房间中。
一袭白裙的三圣母面色骤变,连忙传音道:“翡翠,明珠,快走。”
话音刚落,正在一楼端茶送水的两名侍女便陡然消失了,与楼上的三圣母一起化作三道光芒,急速离去。
“追!”竹楼外,率领着一众天兵的哮天犬挥手道。
“哪来的疯狗,无缘无故的犬吠什么?”突然,一道堪称辛辣的嘲讽声自竹楼内响起。
本欲一飞冲天的哮天犬,因此嘲讽硬生生止住势头,满脸阴郁地看向竹楼:“是谁在此大放厥词,滚出来!”
竹楼内,秦尧迅速变成《宝莲灯前传》中杨戬的形象,一袭黑衣,手持折扇,在诸多文人学子注视下走出竹楼,朗声说道:
“我只会走,不会滚,麻烦你给我示范一下,我好看看能不能学得会。”
“放肆。”
哮天犬身躯缓缓飞起,居高临下地看向竹楼门前:“蠢货,你可知本座是谁?”
秦尧轻笑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要问我,蠢成这样,怎好意思说别人是蠢货?”
“找死。”
哮天犬出离的愤怒了,蓦然化作一道黑影,直冲秦尧而去。
“住手!”
突然间,天上降下一片七彩光芒,疾速飘洒向哮天犬身躯。
哮天犬面色骤变,心念一动,化作一条恐怖黑狗,朝向七彩光芒吐出一道黑色光柱。
光柱喷涌在七彩光芒中,顿时激起阵阵爆炸,生生将光芒炸成虚无。
“三圣母,你伤势未愈,不是我对手,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以免牵连别人。”
看着天空中宛若烟花绽放般的场面,黑狗放声大笑。
“哮天犬,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怎能牵连无辜?”半空中,白云上,面色发白的三圣母轻喝道。
彼时为逃出天庭,她与二郎神血战良久,别说是暗伤了,就连法力至今都不曾恢复十分之一,若非如此,刚刚也不会闻声而逃。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见她逃走后,那恶犬竟没有追上来,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折返回来,关键时刻阻止对方行凶。
“任何阻挠我擒拿你的人,都不算无辜,杀了也就杀了,谁又会来定我罪恶?”
哮天犬冷笑一声,旋即看向竹楼:“依我所见,这楼内众人,只怕皆是如此。”
“你卑鄙。”翡翠娇叱道。
“无耻之尤。”明珠附和说。
“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我是一条忠犬,忠犬的本职就是完成任务。”
哮天犬双手逐渐弯曲成钩,冷冷说道:“听清楚,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赶紧下来,束手就擒,楼内的这些人就会因你而丧命。”
“你是真狗啊。”吃瓜般听到这里,秦尧发自内心地评价说。
哮天犬:“……”
这不废话吗?
我不真狗,难道还是假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