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邪已死,都散了吧。”就在田藟心底阵阵发酸时,秦尧挥了挥手,朗声说道。
“秦天师,请问你住在哪里啊?以后我们若是再遇到什么妖邪,能去请你帮忙吗?”人群中,一名妇人高呼道。
秦尧道:“本天师居无定所,至于除妖之事,但凡是有缘相遇,自是能帮则帮。”
“今日若非是有秦天师挺身而出,未来泸州城内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
这遭殃的人,有可能是别人,也有可能是自己。
从这方面来说,秦天师就是我们泸州城的大恩人啊。
我建议,明日请秦天师跨马游街,以表荣耀以及略作庆贺。”一名身穿蜀锦长衫,头戴镶玉圆帽,搭眼一看便非富即贵的男子握紧双拳,大声喊道。
民众中从不缺乏聪明人,包括宝少爷在内,许多人都明白他这是要加深对方与泸州的关系。
换言之,只要能将这位秦天师留在泸州内,那么对于所有泸州百姓来说,都将是一件大好事。
也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他们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竟有种“传为佳话”的既视感。
只不过,秦尧并不在乎这一洲一地的荣耀,毕竟对他来说,伐天伟业都做过了,跨马游街根本不值一提。
是以,面对现场民众热情而期盼的恳求,他只是摆了摆手,笑道:
“我乃修道中人,功名利禄对我而言宛若浮云,因此跨马游街就罢了,不必再提。
此外,天色已晚,你们速速回家吧,切记结伴而行,不要落单,以免遭遇不测。”
“爹,你看看人家,多么淡泊名利。”听到这里,娇憨少女抬肘撞了撞田藟胳膊,轻声说道。
“你懂什么,但凡是个会喘气的,就不可能无欲无求。
不在乎跨马游街的名利,不代表不在乎其他名利,只不过是追求更高而已。”田藟回应说。
娇憨少女轻哼一声:“我看啊,你就是以己度人。”
“丫头,是你太单纯。”田藟摇头说。
就在父女俩窃窃私语间,现场民众却在秦尧的劝说下迅速退去。
见状,被绑在木桩上的小道士瞬间慌了,扯着嗓子呐喊道:
“谁来救救我啊,救命啊……”
“义父,我去帮他把绳子解开吧。”沉香到底是于心不忍,轻声请示道。
秦尧询问说:“你不恨他吗?他差点就害死你了。”
沉香叹了口气:“他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该恨的是,利用这工具加害我的人!”
秦尧轻笑道:“这回答很好,至少不是以德报怨。
沉香,你记住,永远不要同情加害者,即便对方真有什么苦衷。”
他比较庆幸的一点是,天地传说之宝莲灯中的二郎神,并非忍辱负重的角色,而是一个私心甚重,却又对旁人铁面无私的司法者。
如此一来,沉香为了所谓的舅甥关系,背叛自己的可能性无形间被压到了最低。
“我记住了,义父。”
沉香重重颔首,只是暂时无法理解其中深意。
秦尧挥手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眼见这沉香跑去救人,田藟连忙拉着女儿上前,满脸堆笑地说道:
“秦天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丫头是我亲女儿田蕊,天生道骨,聪慧过人,不知天师有没有收徒念头?”
他深知对方实力远超自己,甚至有可能是仙神之流。
如此一位大能,倘若肯收下田蕊,那么将来自己必然也能跟着沾光享福,想想就觉得前途无量!
秦尧顺势看了田蕊一眼,笑着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有收徒的念头。”
尽管对方是天地传说之宝莲灯中的女二号,也算是天之骄子,可他终究没有收集癖,何况对方还没什么培养价值,与沉香不是一个概念!
田藟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神情,不过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笑着问道:
“那就算了……话说回来,不知道友现居何处?我们父女会在泸州待上一段时间,或许能与贤为邻?”
这时,沉香放走小道士后,大步来到秦尧身旁,笑呵呵地说道:“义父现在就住在我家里。”
“你家在哪里?”田藟立即问道。
“师父,能说吗?”沉香欲言又止,回头问道。
秦尧笑着摇头:“就算你不说,他们知道了你叫沉香,还找不到你家在哪里吗?”
沉香挠了挠头,干笑道:“对哦……田道长,我家在崔家园。”
田藟目光一亮,说道:“明天我就去崔家园买一套宅子,咱们以后常来往。”
沉香:“……”
宅子这东西,能是说买就买的吗?
换句话说,做法师,这么赚钱吗?
次日。
天刚蒙蒙亮,刘沉香的父亲便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地走出卧房,嘴里不停念道着:“酒,我要酒……”
客房中,床铺上。
盘膝修行的秦尧蓦然睁开双眼,抬手一指,宅院大门便被仙气封住了。
“嘭!”
刘父在开门后,直接一头撞在了仙气屏障上,重重跌落在地,看似浑浊的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精光。
但在下一刻,他双眼便又迷蒙起来,踉踉跄跄的起身,一次又一次撞向屏障。
秦尧缓步走出客房,静默注视着这宛若乞丐的身影。
结合原著,对于这个改名为刘庸的刘彦昌,他没有在宝莲灯前传中,对那同名废物的恶感,却也没什么好感。
只能说,这位比那位稍微好上一点点,可也极其有限。
若非是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十多年来对孩子不管不问,甚至总是拖累,沉香也不至于那么绝望,以至于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祈求老天,祈求神明。
“爹~”
未几,就在刘彦昌撞门撞到晕头转向时,沉香总算是发现了他的动静,连忙跑出来将其扶起。
“放开我。”刘彦昌狠狠拽回自己胳膊,眼眸发赤:“我要喝酒!”
沉香摇头道:“您不能再喝了,身体受不了的。”
“要你管?”
刘彦昌抬手推开亲儿子,转身来到院子里,拿起梯子就要翻墙出门。
沉香嘴角一抽,疾奔而去,蓦然抓住对方手腕:
“爹,你不要闹了行不行?
这些年来,我好累,真的好累。
你把咱家的所有家当都输了,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
我起早贪黑的干活,可却渐渐的连利息都还不上。
就这样,还要经常满泸州的找你,一次次的,把醉死的你从各个地方……”
“你说够了没有?”刘彦昌打断道。
沉香抿了抿嘴,道:“我没说够!爹,算我求你了,你安生一点行不行?
只要你能好好过日子,有义父的栽培,我一定能让咱家越过越好。”
“义父……呵呵,义父。”
刘彦昌嗤笑道:“你亲爹还没死呢,就认什么义父,你可真孝顺啊。沉香,你是不是巴着我早点去死,然后你就轻松了?”
沉香蓦然睁大双眼,这番话,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深深插进他柔软的内心。
然而刘彦昌却犹自不肯罢休,霍然转头看向客房,紧盯着门前的秦尧道:
“谁允许你收沉香为契子了?你问过我这个做亲爹的没有?
我告诉你,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想收他做契子,得给钱!”
“刘彦昌,你简直比猪还蠢。”秦尧平静说道。
刘彦昌身躯一颤,满脸惊骇:“你怎么知道这名字?”
“吾乃天界御使,洞察三界六道,我既然收了沉香做契子,又岂会不调查他亲爹的背景?”秦尧说道:“这一查不要紧,却查出了很多过往秘事。”
听到这里,沉香忍不住问道:“义父,你有没有查到我娘是谁?”
“不要说!”
刘彦昌宛若被踩中尾巴的猫,立即嘶吼着叫道。
秦尧淡漠道:“懦夫。”
刘彦昌面色一僵,目光死死盯着秦尧:“懦夫?你说我懦夫?!”
秦尧道:“是,连过去都不敢面对,只能以酒消愁的人,不是懦夫是什么?”
刘彦昌嘴唇颤动了一下,恶狠狠地说道:
“天界无道,皇天不长眼,拆散鸳鸯,毁人家庭,特别是王母娘娘,她作为天上的至尊,却是人间的王八蛋,地上的一条狗。”
看着他几近疯魔的模样,沉香被吓到了,僵在原地,手脚冰冷。
“我有上天所赐的才华,得天独厚,人中之龙,可却被她夺走了一生挚爱,这公平吗?凭什么?
是她,全都是她的错,作孽的是她,我才不是懦夫,我只是……只是……”
刘彦昌越说越激动,但说着说着却又卡了壳。
“你只是什么?说啊。”
秦尧道:“你不说,你语塞,我来帮你说。
你只是无能为力,只是无力抗衡,于是你自甘堕落,将刘彦昌变为刘庸,将腹有诗书的才子变成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以此来与天命抗争。”
刘彦昌连退数步,瞪大双眼,犹如见鬼般惊恐:“你,你,你……”
“你什么你?”
秦尧痛骂道:“刘彦昌,你这一生,你对得起谁?
说你是懦夫,都是高看了你,说难听点,算了,沉香还在这里,就不讲太难听的话了。
我告诉你,你这种做法,简直荒诞到可笑,天道不会在乎你究竟是奋发向上,还是一滩烂泥,就像大海不会在乎一只蚂蚁叫嚣。”
仿佛蛇类被打中七寸,刘彦昌瞬间没了精气神,身躯瘫软在地。
“义父……”沉香怯懦地唤道。
“怎么,心疼了?”秦尧蓦然转头,冷冷问道。
沉香心里一突突,低头道:“他终究是我爹。”
“那你想过没有,他变成这样,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的愚孝。”秦尧说道。
沉香愕然:“啊?”
“有人会把烂醉如泥的他背回家,所以他可以醉在任何地方;有人会管着他吃喝,所以他敢肆无忌惮的输掉一切。”秦尧道。
沉香讷讷说道:“我不管他,他就死了……”
“死了,倒是一种解脱。”秦尧道。
沉香:“……”
看着他像是做错事一样低下脑袋,秦尧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刘彦昌提了起来,在其耳畔轻声说道:“三圣母,能看到这宅子内发生的一切。”
刘彦昌心神震颤,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吗?”秦尧道:“你太令她失望了,特别是,在对待沉香一事上面。”
说罢,他随手将刘彦昌丢在地上,道:“沉香,让你亲爹冷静冷静吧,别管他。”
沉香:“……”
刘彦昌:“……”
“谢谢。”
便在此时,一道声音忽然从他袖口中的宝莲灯内传出,但却只有秦尧一人能听到。
秦尧遂以神魂回应说:“一句感谢就完了?”
“你想要什么?”
“我帮你把这烂泥扶起来,让他担负起做父亲的责任,你把驱使宝莲灯的口诀给我。”秦尧暗道。
“宝莲灯是我的本命法器,与我的仙魂彻底绑定在一起了,就算是我给你口诀,你也无法成功驱动。”三圣母通过宝莲灯说道。
秦尧沉吟道:“没其他办法了吗?”
华山深处,封印之中,仙姿绝尘的彩衣女子静默片刻,缓缓说道:“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七重天,琼花宫,宝莲玉柱。”秦尧道。
三圣母呆了一下,惊愕道:“你连这都知道?不对,你怎么会知道呢,除了我之外,恐怕就连王母娘娘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秦尧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是茅山传人,精通占卜推算和预测天机。
早在得到这宝莲灯时,我便已经算过了,那宝莲玉柱犹如宝莲灯的一个加长手柄,就像长枪的枪身一样,与宝莲灯一脉相传。”
“茅山推演术,当真可怖。”三圣母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秦尧心说:还好有茅山术背书,否则根本无法取信于三圣母。
事实上,他虽然会茅山推衍术,但即便是有十二品业火红莲加持,也别想在此界内探测出宝莲灯虚实,而这份信息,则完全来源于对剧情的先知。
只不过,他能以茅山术做借口糊弄三圣母,却没办法以茅山术为借口糊弄王母。
毕竟三茅真君都是王母的直系宠臣,茅山推演术的极限在哪里,她这个主母可谓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