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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大光明教大牧首马丽昂殉道

    “想甚好事,还想去凤阳种地?”朱翊钧笑了笑,冯保可以和李佑恭轮换在御前听用,也可以在宫里做个老祖宗,唯独去不了凤阳,否则他就变成了皇帝陛下的弱点。

    在皇帝面前听差二十一年时间,他掌握了太多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就决定了他根本离不开皇宫。

    凤阳种地,是大多数大明宦官年老的归宿,但绝不是这些老祖宗们的归宿,他们只能老死在宫中。

    “那就全听陛下安排了。”冯保一听笑了笑,他其实在演戏,毕竟一辈子的老戏骨了,只不过这种戏,一眼就会被看穿,更是在试探,他其实在试探陛下会不会保他。

    “你可是维新功臣,你去了凤阳,还怎么下葬金山陵园?那就暂时和李佑恭轮换,你也带带他,他有点太年轻气盛了。”朱翊钧做出了安排,既是安排,也是承诺。

    冯保是万历维新的功臣,朱翊钧从来没有因为年少那点事,要为难冯保的想法。

    再一再二不再三,冯保又没有犯病,为难功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臣遵旨,谢陛下隆恩。”冯保得了陛下的承诺,立刻眉开眼笑,连宦官散不开的阴鸷,都消散了数分。

    宦官是皇帝的家奴,想要在青史流芳,成为一名贤宦,那是要分润陛下的功劳,陛下显然不在乎这点功劳,或者说,陛下从来就不是很在乎身后名。

    冯保真的真的很想做个贤宦,正如他本人说的那样,人活着就那点事儿,名与利。

    对于利而言,掌控了皇庄的他,从来不缺银子,而且大明人都追求以名长存于世,世人只要不忘记他,他就还活在世人的心中。

    “黎牙实写了篇文章。”冯保将一本杂报呈送了御前,面色复杂的说道:“林辅成林博士说:黎牙实极尽谄媚之色。”

    “哦?”朱翊钧拿起了那份杂报,看了许久,这份杂报,是拉丁文和汉文双语,标题是:《黎明前的黑暗,漫长到让人绝望》。

    朱翊钧看完了这篇杂报,这篇杂报确实和林辅成说的一样,极尽谄媚之色。

    【泰西科技长期停滞,从有传说故事记载的两千四百年前,一直到一千二百年前,整个泰西连生铁都无法生产,连长过两尺的长剑都无法制造。

    罗马分裂、灭亡后,从1100年前到100年前,没有任何一项超前的科技、技术、理论,直到一百年前,开始了文艺复兴,才开始重视算学。

    与此同时,中国这片土地上,相继出现了生铁、铸铁、可锻铸铁、球墨铸铁、夹钢法、炒钢法、高炉、鼓风机等金属锻冶的成果;

    出现了斜织机、提花机、手摇纺车、脚踏纺车、立织机、复锭纺车等优秀而便捷的纺织机械,这些机械巧夺天工,其复杂程度,就是今天最顶尖的泰西工匠都无法仿造,这些工具,最低的效率都是手工纺织的60倍。

    出现了多管条播机、水碓、曲辕犁等等,农书上的农用机械,就像是汪洋大海一样的广阔,他们甚至在三千多年前,就已经普及了畜力耕作。

    最新的龟甲兽骨文显示,早在叫做商朝的时代,就已经拥有了圈养牲畜,并且这些圈养牲畜富裕到可以用于祭祀的地步。

    时至今日,整个泰西,依旧以耗竭人力的手工纺织和人工播种为主,最多的平民,仍然生活在黑暗之中。

    泰西从古至今,从传说到今天,统治阶级依旧是可以对平民生杀予夺的贵族。

    这些贵族们,靠着血脉和联姻,传承着他们的权力,王室、贵族的近亲结婚,这种丑陋的习俗,造成了血友病的魔咒在泰西的上空盘旋。

    从传说至今日,泰西并没有进化出考试选拔官员的制度,任何平民想要实现阶级上的突破,只能从事宗教产业,或者在战场上不停的拼杀,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与此同时的中国,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建立公共卫生制度,并且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同姓不婚,恶不殖也、男女同姓,其生不蕃的集体经验,而且逐渐的在刀与剑、血与火之间,建立了一套完整的考试遴选官员、人才的制度。

    这些经验,一代人又一代人,从无断绝的传到了今日今时。

    农奴制长期存在,生活在大明的人,很难理解农奴制度的可怕。

    农奴要为地主无偿耕种土地,服从劳役,平民几乎没有受教育的可能,仅有贵族、神职人员及其学徒能够接受识字教育,可以说整个泰西,几乎都是文盲。

    磨坊、烤炉等生产资源曾一度被地主垄断,且地主拥有独立的司法审判权,可以无视一切法律,随意惩罚农奴。

    大明的地主、乡贤缙绅,尚且需要趁着天灾制造人祸,去兼并土地,这种兼并的时间十分漫长,大明用了两百年,才走完了这些,即便完成了兼并,地主、乡贤缙绅们依旧无法对佃户生杀予夺,甚至连索要年礼,都会引发攻破城池的暴乱。

    宁化、瑞金、宁都三县的田兵之乱,依旧让我震惊到几乎失语的地步,也是那一天,我才彻底意识到了大明和泰西的完全不同,才理解了蒙兀儿国特使沙阿买买提说的,大明没有贵族。

    大明人似乎天生认为,杀人者偿命,认为本该如此,连大明的勋贵都不能随意杀死平民,甚至连皇帝陛下都需要驾贴,才能合理合法的完成杀人。

    泰西的农业生产极度落后,直到四百年前,泰西极少部分地方才出现了租佃制,对农夫支付一点点微薄的、可有可无的劳动报酬。

    劳动工具因为缺少铁,极度的匮乏,农业产量极低,农户们没有任何种植的经验,每一次的种植,都是垦荒,在垦荒和抛荒之间,无限轮回。

    泰西的卖官鬻爵盛行到了所有人都不认为这种行为是错的,是需要纠正的。

    只需要少量的报酬,就可以得到永久的官职,只需要缴纳一点点的税赋,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滥用手中的职权去谋取利益,而所有人也认为这完全是正当的,合理的,并且默默忍受着这些苦难。

    荷兰东印度公司,最近逐渐出现在了大明人的视野里,大明礼部官员相当惊讶,只要缴纳一点点的税赋,就可以超越秩序而存在。

    泰西的律法极其混乱,我与礼部官员沟通泰西的诸多法典,这些法典里的内容,让大明礼部官员瞠目结舌,完全无法理解,荒唐的神判法和鞭打流民的做法,居然不会引起反抗。

    我极力对我的同僚解释,我们泰西人反抗了,尼德兰人就在反抗,反抗这种愚昧,反抗这种残暴而血腥的统治。

    但这种反抗,并不是普遍存在的。

    在泰西,律法是彻头彻尾,完完全全维护封建特权、教会权威和压迫底层平民的工具,但大明并非如此,大明利用律法,塑造社会的集体共识,他们将其称之为公序良俗。

    大明审结刑名大案,需要口供、证人证言、书证、物证等等七类证据,审理时需实地勘验、检验尸伤、查验凶器等,让人最惊讶的是,若是不服判决,居然可以向上一级进行上诉。

    疑难案件,甚至要动用元老院元老共同裁定的程序,大明叫它九卿圆议。

    更加让人惊奇的是,元老院的元老们,全都是平民出身!因为勋贵不被允许参加科举。

    即便是律法未能得到普遍的遵守,即便是一些地方官员不依靠律法断案,而是依靠自己的判断,可大明这些律法还是能够让人活的像个人一样。

    今天,破晓的启明星已经升起,马丽昂这位大牧首,用自己的性命,将大明的智慧,从东方引渡到了西方。

    只要知晓光明的存在,就无法再容忍黑暗。

    ……】

    这篇文章很长很长,从科技、劳动关系、人才遴选、工农业生产、律法、政体等等多个方面,去讨论了泰西和大明的区别。

    黎明前的黑暗,看起来是曙光在即,可这段时间,也是最黑暗的时候。

    破晓的启明星已经升起来了,黎牙实相信,大光明教的广泛传播,会给泰西带来巨大的改变。

    黎牙实已经完全是士大夫模样了,他当然注意到了水土不服的可能,只是他认为水土不服那点问题,和黑暗的伤害相比,不值一提。

    “他黎牙实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吗?为了信仰,发誓终身不娶,现在改信大光明教吗?和大光明教那些教士的腔调太像了。”朱翊钧看完了文章。

    知晓光明,就无法忍受黑暗,完全是大光明教的教义。

    冯保满脸笑容的说道:“他现在是大光明教的信徒了,信仰这东西,法兰西国王亨利,不是刚刚表演过一次了吗?”

    “也是。”朱翊钧一乐,亨利四世改信,就获得了普遍的拥戴,这信仰像娼妓的裤腰带,有点太松了。

    黎牙实这篇文章,可以当成思想殖民的檄文去使用,他用拉丁文写,就是希望这篇文章能够传回泰西,给泰西带来足够多的改变,并且他写这篇文章,也是祭奠可能已经死了的马丽昂。

    马丽昂比黎牙实更有勇气,马丽昂选择了赴死,成为火炬,照亮后来者的路。

    黎牙实躲在大明苟且偷生,安享太平。

    大明正在忙于应对天变,大明有自己的底层逻辑,朝廷无法带领万民安然度过天变,就会失去天命。

    这对过去的黎牙实而言,是难以理解的,灾祸难道不是神的责罚,受灾的人都是罪孽深重之人,为何要人去救灾?要朝廷去背负责任?

    现在黎牙实完全可以理解,大明皇帝是活的,是可以审判的,但神是不会被审判的。

    黎牙实觉得马丽昂死了,但此刻,被关在了巴士底狱的马丽昂,还活着。

    她的状态非常非常的不好,她在大光明城保卫战中,身先士卒,全身多处骨折,左手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动能力,右腿一道半尺长的伤口,深可见骨,她的大医官帮她缝好了伤口,并且敷上了草木灰。

    她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头发随意的披散着,失去了往日的光洁,更如恶鬼,但她的表情却异常的平和,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看着小小天窗投放出来的光明。

    她喜欢光,喜欢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巴士底狱,始建于一百年前,目的是防御英法百年战争中,英格兰对法兰西的入侵,巴士底狱就在巴黎城的城门前,最初是作为一个军事城堡存在。

    随着巴黎市区的范围扩大,巴士底狱逐渐成为了国王的监狱,专门关押各种案犯,同样,这里是整个巴黎的制高点。

    亨利四世将受了重伤的马丽昂俘虏后,就让马丽昂的大医官为她诊治,这位大医官在大明京师大学堂读了四年,是马丽昂花费了一万银留学费用,自己培养的医官。

    马丽昂的生死,对于亨利四世而言,非常的棘手,他甚至不愿派遣自己的宫廷药剂师去诊治她。

    一旦亨利的药剂师,治死了马丽昂,那大光明教信徒,一定认为是他亨利秘密处死了马丽昂。

    任何宗教的狂信徒,都是惹不起的,更遑论更加疯狂的大光明教了。

    亨利四世亲眼见到了大光明教的狂热,马丽昂明明已经把几乎所有传教士派出了大光明城,只留下了信仰荣誉的自由骑士团,来面对大光明城的毁灭。

    可是收到了消息的所有教士,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回到大光明城,与大光明城一起毁灭。

    殉道,是最炙热、最诚挚的信仰表达方式。

    亨利四世打赢了自由骑士团,可打完仗,他觉得自己彻头彻尾的输了。

    一旦马丽昂死了,亨利四世就会成为狂信徒们疯狂刺杀的对象,漏洞百出的法兰西宫廷,他亨利四世永无宁日。

    所以,亨利四世宁愿让马丽昂的大医官,让几个圣徒在场为她诊治,也不愿意派自己的宫廷药剂师。

    “把门打开,这可是大牧首,我要看看她和别的女人有何不同。”一个声音打破了巴士底狱的寂静。

    牢房前传来了争执声,没过多久,哗啦啦的声音响起,牢房的门被缓缓打开。

    罗伯·斯庇尔走进了牢房里,他挺着脖子,露出了他脖子上的轮状皱领,仿佛一只高傲的天鹅。

    “真是可怜的女人,连衣服都没有。”斯庇尔打量着马丽昂的身形,为了治疗伤势更加方便,马丽昂只盖着一件亚麻素布,虽然简朴,但是非常干净。

    智慧的先知告诉过马丽昂,干净才能免受疾病的困扰,越是伤病,越是要干净。

    “你是谁?”马丽昂平静的问道。

    “罗伯·斯庇尔,你一定听过我的名字,我是巴黎十六人委员会的成员,如果没有我们十六人委员会的支持,亨利四世不可能成为法兰西的新王,他也进不了巴黎。”斯庇尔挺着胸膛,高傲的说道。

    马丽昂仔细想了想,失血让她思维不是那么的敏捷,她好不容易才回想起了这人是谁。

    “就是那个因为嫖娼,感染了梅毒,导致脖颈溃烂、小腿溃烂,不得不用轮状皱领和高筒靴来遮蔽那些溃烂,不得不用香水掩盖腐烂的腥臭,被人称为丑陋的斯庇尔?”

    “哦,对了,你还是费利佩二世的走狗,要和马延公爵一起,让法兰西重归主的怀抱。”马丽昂的语气十分平缓,陈述了她想起来的事儿。

    这个人在巴黎非常有名,去嫖染了一身病,梅毒把脖子和小腿都腐烂了。

    费利佩二世在万历十七年进攻了法兰西,试图干涉法兰西王位的归属,被亨利四世所击败。

    马延公爵就是法兰西的叛徒,而这个罗伯·斯庇尔和马延公爵关系极其亲密,巴黎人都说,一旦西班牙大方阵抵达巴黎,斯庇尔就会打开城门投降。

    “你!”斯庇尔无比的愤怒,前踏一步,愤怒无比的说道:“你完蛋了,我告诉你,今天无论谁来,我都要试试你这个大牧首和那些巴黎的娼妓有何不同!”

    马丽昂失去了说话的兴趣,看向了天窗,斯庇尔耽误她晒太阳了,这可是一天唯一半个小时有阳光照耀的时刻。

    “你为何不怕?”斯庇尔更加愤怒了。

    马丽昂根本不理他,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本就受了重伤,反抗不了,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至于为何不怕?她连死都不怕。

    斯庇尔刚要靠近,就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罗伯·斯庇尔,我以国王的命令,命令你马上离开!”一个如同雄狮一样的男人走了牢房,拔出了手中的剑,对准了对方。

    好战的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来到了巴士底狱。

    因为种种原因,他向来手不离剑,他在关键时刻,救下了马丽昂,让马丽昂免受骚扰。

    “哼!”斯庇尔的眼神不停的闪烁,最终离开了牢房。

    等到斯庇尔走远,牢房里只剩下亨利和马丽昂二人。

    “无聊的把戏。”马丽昂有些失望,阳光已经离开,她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马丽昂又不是傻子,显然亨利四世早就到了,等在外面,就等着出来收买人心。

    “真的是难缠的家伙啊!”亨利看自己的计划失败,也不气恼,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马丽昂说道:“我找你来,是寻求你的合作,我会在你康复后,制造一起骚乱。”

    “你趁着骚乱出狱后,可以继续带领大光明教士传教,我会颁布光明赦令,允许大光明教在法兰西的传播,你继续杀死那些贵族就是。”

    “你也看到了,这些贵族,似乎不太尊重我这个国王,我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你的休息,但斯庇尔还是来了。”

    马丽昂这才有些惊讶的说道:“你的胆子,真的很大,你想要一件非常昂贵的皮草,也就是真正坐上国王之位,全都听从你的号令,没有人敢违背你的命令,但你却和魔鬼商量,在大明这叫与虎谋皮。”

    人的权力欲是无穷无尽的,没做国王的时候,想做国王,做了国王又觉得臣子不够听话,贵族的权力太大。

    亨利四世笑了笑,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他从马丽昂的眼中看到了憎恶。

    亨利摇头说道:“或许吧,我虽然是贵族,但我母亲的野心,让我遭受了无尽的苦难。”

    “我在贝亚恩的山村中长大,你或许不知道在哪里,非常偏僻的村落,那里只有硬的怎么都咬不动的黑面包,浑浊的冷水,盖不住肚子的亚麻衣服。”

    “那时候,我就发誓,有一天,我做了国王,要让法兰西每个农民的锅里有一只鸡,因为那是我小时候尝过最美味的东西。”

    “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至于王位,你若是真的强大到了能够击败我的地步,我可以给你。”

    “我不认为你可以做到,我只用三千人,就击败了费利佩足足十个大方阵军团,有三万人那么多,被我三千人击败了。”

    “我很强,我不怕你对王位的威胁,如果大光明教真的可以给法兰西带来光明,我并不介意大光明教成为国教。”

    “你知道的,我是个新教徒,现在改信了天主教,我也可以谈,我可以信仰大光明教。”

    马丽昂听明白了亨利四世的意思,亨利四世需要一把刀,收拾那些不听话的贵族,让他更进一步,成为真正的法兰西之王。

    在看到大明皇帝无上的权力之后,亨利四世自然无法忍受被贵族掣肘的局面,甚至这些贵族随时打算背叛法兰西,投靠西班牙,让法兰西重归主的怀抱。

    “你或许会成功,但是那个人一定不是我。”马丽昂摇头说道:“我要死了。”

    “连大明培养的医学生,也救不了你吗?”亨利四世大惊失色的问道。

    马丽昂有点哭笑不得的说道:“那是医学生,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使。”

    二人说的话,可以说是驴唇不对马嘴。

    亨利四世显然对大光明教有极深的误解,这种误解是听信了那些流言导致的,他以为大明无所不能,连如此严重的伤势,也能治好。

    “可是我听说那不勒斯病在大明都能治好,还有天花。”亨利四世无意识的摊开手问道:“难道大明皇帝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在人间行走的神吗?”

    “额…”马丽昂愕然,很快便释然了。

    这就是大光明教的不同之处,大光明教靠的是人的智慧,而非神的伟力。

    那不勒斯病,就是梅毒,没人知道这种根本无法根除的恶魔,是怎么出现的,意大利人和德意志人将其称之为法国病,法兰西人将其称之为那不勒斯病,罗斯人叫它波兰病,波兰人则叫他德国病。

    这种病毒在泰西通过肮脏的环境和娼妓,传播的到处都是。

    “大明没有办法治疗那不勒斯病吗?”亨利四世有些不解的问道。

    “有,可以治好。”马丽昂十分肯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的大医官在大明留学读了四年的医学,亲眼见到过老卤水治疗肺痨,也看过大医官们写的医术,的确可以治疗。

    这种病毒顺着大航路传遍了世界,大明松江府医学堂在万历十四年,第一次发现了这种让泰西人谈之色变的病。

    本来犹豫不决的松江府衙,果断的关闭了所有妓馆,全面禁止了娼妓的合法存在,并且严厉打击暗娼。

    很快,大明沿海城镇都遵循了松江府的脚步,封禁妓馆,任何入明夷人,都要经过反复的检查,从源头上杜绝这种疾病的传播。

    这年头能逛的起青楼的,无不是势要豪右、乡贤缙绅,穷民苦力顶天吃个快餐,这种舶来病的可怕,让势要豪右们立刻选择了认同府衙禁令,并且快速执行。

    人都惜命,况且这种耻辱性的疾病。

    大明有治好轻型梅毒的药,老卤水可以在梅花没有长很多之前,遏制症状,长期服用可以治愈。

    但老卤水十分的珍贵,微生物工程的菌厂,也就三座官厂,规模太小,连大明各府的惠民药局都没有几瓶老卤水。

    “那不就是神吗?”亨利四世立刻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理解的没错。”

    “这是人的智慧,不是神迹!”马丽昂虚弱的反驳了一句,再次纠正了亨利四世的说法。

    “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那些狂信徒,一定会用各种方法刺杀我。”亨利四世看着马丽昂十分虚弱的模样,略显急切的询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就是让马丽昂写下遗书,说自己是战死的也没用,马丽昂还下令教士们离开大光明城,不要回来,那些教士们还是回来送死了。

    “陛下赐予了我十二瓶老卤水,是让我救命用的,但我已经用完了,救不活了,不用想办法了。”马丽昂一脸坦然的说道:“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那么这种圣水,是不是可以从葡萄牙王宫里找到呢?”亨利四世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的闷亏。

    大光明城一战,赢了比输了还难受,早知道就不打了!

    “时间不多了。”马丽昂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就是安东尼奥肯给,带回巴黎,时间也不够了。

    三天后,马丽昂病逝于巴士底狱。

    七日后,愤怒到了极致的大光明教残余教士,发动了暴动,攻破了巴士底狱。

    教士们抢回了大牧首的尸体,并且按照大牧首的遗训,将尸体投入烈火之中,烧成了骨灰,装在了匣子里,用最后掩盖身体的亚麻素布包裹好,送往了里斯本。

    安东尼奥殿下曾经答应过,如果马丽昂献身于光明,遗物会送回大明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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