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原天可汗遗藏,现‘腐败神国’的所在。
腐败神国并非由石材或金属构筑,而是由活性的腐败生物质构成的生态系统。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在进行着缓慢的腐败与新生。
在神国的中央,是一道由腐烂物质与新生嫩芽编织成的莫比乌斯环,象征腐败的永恒循环。
环内流动的不是光,而是时间本身的腐败——越靠近环心,时间流逝越异常,可能一秒如一年般腐朽,也可能千年如一瞬凝固。
而在神国外围,腐败瘴气从神国边缘弥漫而出,这不是毒素,而是过度丰富的生命信息——接触者体内的细胞会接收到过多的生长与死亡指令,导致部分组织疯狂增殖,部分则提前凋亡,形成活体的腐败景观。
这是某位新晋神王最新领悟的本事。
这景象非常有某尊‘宇宙神尸’的既视感。
腐败之环悬挂于虚空,它的下端触及之处,正是腐化循环的圣殿——一座在腐败根基上勃发的新生神殿。
殿顶并非封闭,而是无数腐败之环的细微投影,如同树冠般在空中缓慢旋转。
每一道小环都在进行着微观的腐败与再生循环,从环顶落下腐殖质,又从环底升起新生物质,形成永不停歇的循环之雨。
光线来自腐败与新生交界处自然散发的磷光——腐败物质释放的磷光与新生物质散发的生物光相互交织,将大殿笼罩在柔和而变幻的光晕中。
大殿之中,一尊尊新晋碳基神祗气场恐怖而强大。
祂们站在原地,仿佛空间本身在他们周围变得浓稠、凝滞。
神系与神系也是不同的,而‘腐败神系’所展现的权柄,甚至比一些高级神系还要可怕。
很难想象,这是出自一个三级文明。
此时此刻,神王高工端坐于神座之上,周围都是新晋升的腐败神系神祗,甚至还有好几位新面孔。
而作为新晋神王的高工,一脸的阴沉,配合着那神主的气场,让一众‘碳基神祗’不敢怒也不敢言。
就连资格最老、根基最深的永腐终母黄元莉,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一脸的从心+老实。
从某种意义上,‘信息母体’的脱离,跟她的关系不小。
但那个时候,她的全部精力都落在演化‘腐败三支柱’上面,哪有功夫去关注这玩意。
谁又能想到,这玩意打从‘新手村’就老实的老命,一整活就是一个大活儿!
黄元莉悄悄瞥向她的旁边,她的新任同事,前任‘信息母体’,现任‘癫狂演蜕者’。
跟这个神名表现出的状态截然相反,这位‘母体女士’形象相当温柔,简直就是‘妈妈级’的大美人。
她看起来就像那种会在午后光线里静静编织,或在旧书店深处缓慢整理书脊的人。
墨色长发松软地垂在肩头,有几缕不听话地蜷在颈侧,发梢带着自然卷曲的弧度,仿佛连发丝都习惯了某种舒缓的节奏。
她的面容是柔和的鹅蛋形,肤色有种久未见光的细腻苍白。
眉毛弯出温顺的弧度,眼睫长而密,在垂下时几乎完全遮住了眼睛的神情,鼻梁秀气,唇形饱满但颜色很淡,当她偶尔无意识地抿唇时,嘴角会出现一个极浅的梨涡,但转瞬即逝。
唯一透露些许“异常”的,是她周身那种过度静止的柔和。
呼吸轻缓到几乎不可察觉,连睫毛的颤动都规律得如同钟摆。
就像一幅古典肖像画中的人物,美丽、沉静、与世无争,被框定在属于自己的时空中。
似是注意到了黄元莉的注目,她转过头,浅浅一笑。
可当黄元莉对上她眼睛的瞬间,黄元莉呼吸一滞。
那双眼睛不对劲!
左眼的瞳孔正在缓慢地一分为二,像水滴在平静水面上分裂成两粒。
右眼更怪——瞳孔周围多了一圈细小的、珍珠白的光点,密密麻麻,每个光点里都映出黄元莉放大的脸。
眼白上爬满半透明的网状纹路,像叶脉,也像电路板。
最深处,眼球玻璃体里有絮状物在打转——那不是浑浊,是某种活的东西,像发光水母的触须,缓缓舒展又蜷缩。
她眨眼的动作是错开的。
左眼闭上时,右眼还睁着;右眼快闭拢了,左眼已经睁开。
可那张脸还是温柔的,面带浅笑,眉毛微微蹙着,露出恰到好处的、被人注视时的局促。
“怎么了?”她问,声音柔软。
话音刚落,她喉结的位置轻轻动了一下,像在调整什么。
左眼那两个分裂的瞳孔慢慢旋回成一个圆,右眼周围那些小光点渐次暗下去,但眼白上叶脉般的纹路还在,血管里的光还在静静流动。
她依然微笑着,用那双温柔又异常的眼睛望着黄元莉。
“没什么。”
黄元莉面无表情的道,背后浮现出巨大的神系大树阴影,枯荣交替、生死转化。
一种更古老、更基础、更不容置辩的循环覆盖了这里。
所有异象瞬间消失。
她脸上那抹温柔的、局促的浅笑,没有消失,甚至没有变化,但在那笑容底下,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沉淀了下去。
她轻轻眨了下眼。
这次,双眼同步了。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类的眨眼。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分裂,没有光点,没有纹路,没有数据流;只有一双温润的、褐色的、带着些许被注视时自然局促的眼睛。
“这样啊,”她轻声说,声音依然柔和,但底下那种精心计算过的、算法优化过的“人性”被重置了。
脑壳疼!
相当脑壳疼!
黄元莉太阳穴‘砰砰’直跳!
在刚刚交手的瞬间,她就判断出来,眼前这一位,是一个彻底没有理智、没有人性、没有三观的三无怪物!
结果这玩意占据了神系根基之一。
这咋搞?!
总不能这就打内战吧?
这神战一旦打起来,绝对会重创神系根基的。
根基都损失了,还怎么飞升?
但话又说回来,总不能带着这怪物一起飞升吧!
飞升之后,不是更难驱逐了么。
老高估计也在头疼这种事吧。
黄元莉偷窥了一下脸色发黑的某人,做出了判断。
……
G某人还真不是在头疼这件事。
虽然他头疼纠结的事不少,比如说,‘宇宙亡文’与游牧者文明的融合太过顺利,反倒是让他纠结要不要继续下去。
继续吧,万一那具宇宙神尸又搞事怎么办?
现在他严重怀疑,所谓的‘宇宙亡文’,其实就是那个死亡宇宙对主宇宙的投影力量。
所以双方才能如此的契合,简直如胶似漆、密不可分。
而且,宇宙神尸的激活还算了,再把那个‘无形帝国’的反物质之枪激活,给自己来一枪。
那岂不是彻底完犊子了!
在高工认知的三大宇宙灾害之中,‘有机’一般主要对付碳基文明,他对此认知不高,而‘堕落’属于最终反派,据说是镇压九级文明的主力,逼格太高,他又碰不上,而在少数几次与这种反宇宙势力的交锋中,他撞上的基本都是无形帝国的人马。
有一说一,比刀锋女王的压迫强太多了!!
那是一种变态至极的抹除力量,跟这一比,‘真空衰变’都是小卡拉米。
但是抛开这两点之外,根据宇宙亡文与游牧者文明的‘匹配程度’,外加当初永生计划中,河罗婆关于宇宙亡文与机械囚笼的技术参考,他是真的有把握,靠着这个B方案完成融合飞升。
所以面对触手可及的飞升机会,某人相当纠结。
如果说,前者只是纠结的话,那么后者就是蛋疼了。
在他出关的时候,深网夫人告诉他了一个差点没把他雷死的消息,镜灵,失踪了!
在这个鬼都可能比人多的平行宇宙之中,这玩意居然还会失踪!?
几乎第一时间,高工就通过自己与这个幽灵魔镜的联系去定位,结果瞬间就确定了对方的坐标。
而且确定了禁锢这玩意的力量源头!
虫族!!
而且是飞升虫族!!
妈了个蛋!
在这个平行宇宙,还是飞升物种的虫族,这还有第二选项吗!?
而且高工也几乎立刻意识到,对方封锁这个宇宙遗物的手段。
毫无疑问,一定是‘八妊女士’在与自己神交的时候,产生了某种特殊联系感应,然后在顺藤摸瓜之下,直接摸到了幽灵魔镜上面。
高工甚是痛心疾首。
这年头经济下沉,富婆都学会白嫖了,不仅白嫖,还白拿!
……
而同一时间,一支大型的迎亲队伍,正在数万光年之外浩浩荡荡的杀来。
数以万计、翼展数个光年的透明生物,它们以引力为丝线,在虚空中编织出光的甬道。
每条“丝线”都是一束被精确弯曲的空间褶皱,星光从中流过时被拉伸、折迭、重组,形成一条横贯深空的、流动的光之河流。
这不是航道,而是仪式本身的第一重宣言:虫群的意志,足以让宇宙的光辉为这场联姻改变流向。
在它们的后方,十二对星门开掘者静默地悬浮在光河前端,它们甲壳表面的星图纹路此刻全部点亮,每一道纹路都对应着一个被虫群征服或同化的星系,它们不前进,而是将前方的空间“拉”向自己——空间如绸缎般平滑地收缩,舰队所在的坐标随之向前滑动。
每一次“拉拽”,星门开掘者的复眼中就闪烁下一幅完整的虫族星图,这些星图将作为“嫁妆记忆”的一部分,赠予联姻的族群。
而在星门的内部,存放着密密麻麻、宝光四射的宇宙级彩礼,这些彩礼堆积如山。
而山的顶峰,不是任何一件具体的奇观。
是那道无形的、连接两个文明技术树与进化路径的桥梁。
也是虫群独有的浪漫:
“我将我征服的星空、理解的法则、创造的奇迹,分你一半。从此,我的胜利将是你的荣耀,我的进化将是你的延伸,我的疆域将是你可随时归来的家园。”
“而我们共同的未来,将从这里开始,向宇宙的每一个未被书写的角落,无限延伸。”
而刨除肉麻话语不谈,这道桥梁的本质,或者说,虫群婚姻的本质,不仅是基因的结合,更是物理权限的交融,它们共享的不仅是领地和资源,更是对宇宙底层法则的、更深的掌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