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嬢和姨伯是带着铁蛋出去散步了?”周至决定赶快绕开这个话题。
“他们啊,退休了比在职还要忙。”二表姑对许安心说道:“你妈现在在老年大学上课,说是要把以前因为工作耽误的兴趣爱好都重新找回来,你爸现在每天要去旌湖公园那边下棋,喝茶,或者钓鱼,一般要到快中午才回来。”
“铁蛋呢?”
“你妈说让铁蛋去接受薰陶,老年大学有歌咏班,舞蹈班,他说铁蛋在那里玩得很开心。”
李老三听得心惊肉跳:“有人跟着没?”
许安心白了李老三一眼:“这是内地,你当是你们港岛?”
就在三个月前,港岛发生了一起惊天巨案,悍匪张子强与叶继欢集团合谋绑架港岛另一位富豪的长子,勒索港币十亿三千八百万元。张子强分得四亿三千八百万。
一时间港岛富豪们纷纷风声鹤唳,加强安保,周至认为李老三这段时间经常待在国内,也有极大的可能与这有关系。
才在说话间,三嬢和姨伯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姨伯自行车龙头上有一个挂兜,铁蛋就坐在兜里,三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宿舍区。
“daddy!妈妈!”铁蛋见到了还在门口聊天的众人,就喊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二表姑笑道:“今天可是按时回来的。”
“嗯,今天卖蛋烘糕的没出来。”姨伯笑道:“所以就回来得早了一点,肘子也来了,这位就是小苗了吧?”
“姨伯好,她就是小苗。”周至将麦小苗拉到自己身边:“小苗,叫三嬢,姨伯。”
“三嬢好,姨伯好。”
“好好好。”姨伯甩腿下了车,将铁蛋从兜子里抱了出来:“今天铁蛋画了个熊猫!”
“大熊猫!”铁蛋强调。
“对,大熊猫!”三嬢笑道:“老师还说他有天赋呢。”
“在哪儿呢?给爸爸看看。”李老三都乐坏了。
周至压根不信两岁的娃娃能够画成啥样,从三嬢的文具兜里取出一张宣纸,打开来发现是些竹叶兰草之类,有一张上面有好几个大墨水团,凑到一起看,嗯,虽然稍微抽象了一点,但你要能说是熊猫也可以。
“不错不错!”李老三开心得很:“熊猫边上的竹叶也是铁蛋画的?”
“怎么可能?!”周至听不下去了,那几片竹叶虽然也画得不怎么样,但起码是练习过国画的新手画的,和乱涂乱抹还是有点区别:“这明显是三嬢添上去的。”
“肘子来得正好了,”三嬢笑道:“我们学校要办绘画比赛,但是我的字太丑了,所以我的画上面都没字,你来了正好,都给三嬢添上!”
姨伯将铁蛋交给李老三:“你这就是作弊,你们学校的画是什么水平,肘子的字是什么水平?他在你的画上写了字,老师都不好意思打低分了。”
“要你管!”三嬢被揭穿了心思,恼怒了。
看来老年大学虽然都是退休的,但同学间还挺卷的,周至心里不由得好笑:“配画的字不一定要多好看,关键是要有特点,就好比扬州八怪的字,一个个都非常具有辨识度,但要单摘出来说书法写得有多好,却也不见得。”
这话其实是说来骗三嬢的,扬州八怪的字虽然风格奇崛不一定被大众所欣赏,但其实各自都有各自严峻的章法,只在经过严格的书法训练后追求的变化。
换一种方式来理解,那就是虽然后世有人动辄用“丑书”来形容八怪的书法,但是那些批评的人,不但“丑书”写不过八怪,就连“正字”,同样写不过八怪,就是纯嘴炮而已。
但是并不妨碍周至用这种说法把三嬢逗得嘴角压不住。
“先进屋吧,进屋再聊。”姨伯停好车,招呼大家入内。
招呼二表姑给众人倒茶,三嬢拉着周至就来到后院儿。
姨伯要的底楼房子,除了一百八十平的房子外,还有和围墙间夹出来的近两百平的院子,现在院子里已经变得郁郁葱葱,尤其是从老家带来的两丛紫竹,已经长出了老大一片。还能够听见一群小鸟在里边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估计里边已经有鸟儿在做窝了。
除了紫竹林,还有老家带过来的真龙柚,柠檬。
另外还有一片小菜地,种着辣椒茄子豇豆丝瓜之类。
“这小院儿挺不错的,”从房子后门出来有一个平台,上面有顶棚,平台外面是金鱼池,平台上摆着一张大条案,条案上是笔墨纸砚,看来是二老平日里在这里画画写字休闲的四幅。
三嬢又从屋里兴致勃勃地抱出来一大堆的宣纸:“肘子你是行家,你来给我选,选三幅最好的出来拿去参加比赛!”
“哎哟,妈你这画画得很好啊!这是什么花?”
“这是牡丹。”周至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三嬢这画就是标准的老年大学学员水平。所谓的老年大学学院水平,就是国画没有经过章法体系培训,只讲究一个速成,差不多就是模仿和照抄,要三嬢脱稿重画,那可能连现在一半的水平都达不到。
话再说回来,即便是三嬢目前的最高水平,在周至的眼里依然还是不入流的。
所以他对李老三的臭拍马屁意见就更大了。
“嗯,这牡丹画得好,还有这两只蝴蝶,也画得好。”李老三抱着铁蛋,继续无耻地拍着马屁:“肘子你说是不是?”
周至决心反击:“嗯,我觉得也不错的,三哥也可以选两幅带回去,挂客厅里。”
李老三顿时不说话了。
许安心偷偷在周至腰上拧了一下:“家里的墙装修好贵的,都不好往上面钉钉子。摆玄关的柜子上倒是挺不错的,不过尺寸就不能太大了。”
肘子这下彻底难受了,心里已经开始狂笑,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好低头嫁妆认真欣赏三嬢的神作,憋得都快要缺氧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至才缓过劲来,揉了揉发酸的腹肌:“嗯,要选三幅的话,我觉得这幅水墨写意的兰花,还有这幅荷花,最后的话,这幅菊花吧。嗯,就这三幅。”
心里有句话没法说,剩下的实在选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