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野猪王那对血红的眼珠子,像是烧红了的炭火,死死瞪着陈凌消失的空地。
呼哧呼哧的粗气喷出来,带着硫磺和血腥的恶臭,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团浑浊的白雾。
它像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獠牙拱地,碗口粗的松树被它撞得木屑纷飞。
雪地被它刨开大片黑泥,蹄子暴躁地跺着,震得四周树梢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蠢货,这边儿!”
冷不丁,那烦人的声音又从十几步外的雪窝子里冒出来。
陈凌好整以暇地靠着一棵老杉树,猎枪随意地扛在肩上,嘴角还噙着点笑,像是看猴戏。
“嗷——!”
野猪王狂怒,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旋,带起大片雪浪,轰隆隆就撞了过来!
好家伙,那气势,真跟一座坦克撞过来似的……
陈凌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就在那对狰狞獠牙离他鼻尖不到三尺的当口——白光一闪,人又没了。
轰隆!
野猪王收势不及,小山似的身躯狠狠撞在老杉树上。
碗口粗的树干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咔嚓一下,竟被拦腰撞断!
上半截树冠裹着积雪,轰然砸落,雪沫子腾起半天高。
野猪王晃了晃硕大的脑袋,甩掉鬃毛上挂的雪块树枝,猩红的眼睛更迷茫也更暴戾了。
它呼哧呼哧喘着,在原地烦躁地转圈,那点本就不多的脑子,完全想不通这人咋就能凭空消失。
“啧,劲儿真不小。”
陈凌的声音悠悠地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这次是在一棵倒伏在地,被积蓄覆盖的大树上。
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给猎枪上了颗新子弹,“嘿,蠢猪,再来啊?”
“吼——!”
回应他的只有彻底疯狂的咆哮。
野猪王彻底红了眼,不管不顾,埋头就冲!
四蹄践踏,积雪和冻土块被它刨得漫天飞溅,气势比前两次更猛!
陈凌故技重施,身影在白光中隐没。
黑娃和小金两条大狗也被他收放自如,每次出现都忠心耿耿地守在身边,跟着挑衅,此刻也跟着消失。
野猪王又一次扑空,巨大的惯性让它收不住脚,轰隆一声撞在大树后面一块半埋的大青石上。
好家伙,那狂猛的力道绝对能比得上卡车的马力了,火星子都差点撞出来!
大青石都被拱得翻了个个儿,野猪王自己也撞得有点懵,甩着脑袋,獠牙尖上竟然崩掉了一小块!
“啧啧,牙口不行啊老兄。”
陈凌的声音带着点戏谑,第三次出现,就在那翻倒的大青石旁边。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热呼呼的鹿腿,自己啃了一口,还撕下来一些,丢给旁边重新现身的黑娃。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野猪王眼珠子里的血光都快滴出来了,喉咙里滚动的吼声跟闷雷似的,都不像猪叫唤出来的声音了。
它跟红了眼的疯牛似的,彻底疯狂了。
带着一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惨烈气势,往前猛冲!
不过这玩意儿到底是野兽。
再怎么说的夸张,说它跟成精似的,它本质上还是一头野兽。
疯狂起来,没有理智可言,更没有智慧。
所以它不仅向着陈凌开始冲撞,连周围方圆几十步范围的雪地林木也一起囊括在内。
就跟遇到鬼打墙似的。
找不到出口,那就彻底碾碎这片让它抓狂的地方!
风声呼啸,雪浪狂飙。
就在这野猪王彻底发狂、如同失控火车头般撞向陈凌和他身后那片密集的松林时——
陈凌刚要如法炮制躲进洞天,眼角余光猛地瞥见左侧上方那片高耸的雪松林深处。
一抹极其巨大的、土黄色的影子,在白雪覆盖的松枝间隙,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
快!快到只留下残影!
但陈凌眼力何其毒辣?
就这一瞥,他心头一凛,浑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那是洞天培养出来的,超越普通人类的体质,带来的超凡感知。
让他察觉到一股远比面对野猪王时更强烈、更原始的危机感!
那不是野猪,也不是熊!
那东西体型几乎赶得上一头老虎,但身条更长,更矫健!
最扎眼的,是那一身与雪地松林几乎融为一体的土黄色长毛,还有……那对耳朵尖上,一簇炸开的、如同小天线般的黑色长毛!
“是猞猁?!”
“体型堪比老虎的大猞猁!”
“这就是那在山里作乱的未知生物??”
他回到洞天,身上已经出现了一身的冷汗。
“大猞猁再怎么大,怎么会长到跟老虎一样大?”
“难道是受我洞天灵水的影响?”
“不应该这么快速吧,又不是跟黑娃它们一样天天吃喝……”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狼巴子。
于是再次出现在外界瞄了一眼。
黄色的野兽如狮子一样,静静地在那片松林中望着这里。
像是在观察他。
“妈的,比野猪王冷静多了,真跟成精了一样,鬼的很!”
巨型猞猁那庞大的体型,让他想起了一种灭绝的生物,剑齿虎!
巨大版的猞猁,真的太像了。
但同时,他又不可抑制的想了太多。
比如:“狼巴子、驴头狼、老猴精、过山黄……”
想到‘过山黄’的时候。
陈凌脑子里嗡地一下,瞬间闪过这山里老猎户口口相传、却又没人真见过的名号!
传说中,这是成了精的东西,跟老虎一样,来去如风,只能看到它翻身越岭时,那一抹黄色的身影。
老辈人都说这东西比豹子还凶,比狐狸还鬼!
秦岭北坡它称王。
“不是吧,狼巴子之后,过山黄这就被我遇到了?”
“这‘成了精’的猞猁,无论鬼魅般的速度,还是这种外形和沉静鸡贼的表现,真的太像了,太符合了啊。”
他心里有股奇妙的冲动,想抓到洞天里来养。
同时又有种忐忑和不踏实。
心情很激荡,远比面对狼巴子的时候反应强烈,很难安定下来。
“走,再去看它一眼,这样的东西肯定不好抓。”
陈凌喊上两条狗,一起从洞天出现。
刚一出现在外界,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黑娃和小金,也猛地扭头,死死盯住了那片松林!
黑娃喉咙里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低沉的“呜噜”声,不是愤怒的咆哮,更像是遇到了真正天敌时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和警告。
小金更是直接夹紧了尾巴,四肢紧绷,身体伏低到了极致,森白的獠牙龇着,却不敢像面对狼群那样主动出击,只是死死地护在陈凌腿边。
那松林深处,一片寂静。
只有风刮过松针的“呜呜”声,和野猪王继续狂暴冲锋带起的轰隆巨响。
但陈凌知道,它就在那儿!
那双眼睛,一定在风雪弥漫的松枝阴影后,冷幽幽的眼睛注视着这里。
“不好对付,这家伙,真有一种比狐狸还鬼精的感觉,肯定很难抓!”
这时,野猪王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轰然撞进了那片密集的松林!
咔嚓!咔嚓!咔嚓!
碗口粗的小松树像脆弱的火柴棒一样被成片撞断、碾倒。
积雪混合着断枝残叶,如同雪崩般倾泻下来,瞬间将发狂的野猪王下半身都埋了一截,也暂时遮蔽了陈凌望向松林深处的视线。
“好机会,是不是过山黄先不管,这野猪王我要了!”
陈凌见到了这个绝佳的机会,侧身踏步上前,猛地一挥手,白光卷过,连人带狗以及庞大的野猪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野猪王糟蹋的不成样子的松林和翻出深沟烂泥的雪堆。
而在那片更高、更幽深的雪松林阴影里,一双冰冷、锐利的琥珀色眼睛,缓缓眨动了一下。
那巨大的土黄色身影,如同融入雪景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换了个更便于观察的枝桠,蓬松的尾巴轻轻扫落枝头一点积雪。
风雪中,隐约可见那耳朵尖上的一簇黑毛,轻轻晃动,诡异的梳了两根辫子的姑娘坐在那树枝上,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