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安府到华山派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大路，路很宽也很平整，只是稍稍远了些；另一条路是废弃有点年头的，路面也是不错，两边都是树，风景也是不错；第三条是条小路，坑坑洼洼，是一些山里人为了行路方便踩踏出来的。
这次出来带着小师妹，我生怕有闪失，来回都是选大路，比起以往是多费些时间。
一回到门派里，我就跃下马，将马交给陆大有，让他去安顿。
我拉着小师妹快步向习武场走去，我想这个时候师傅应该在那里教习师弟们练功。不料当我来到习武场，却只看到四师弟施戴子和五师弟高根明正在喂招。
看到我进来，施戴子和高根明就停了下来。施戴子额头上还流着汗，对我行了一礼：“大师哥回来了。”
师傅一直教导我们要尊师重道谦和有礼，平辈弟子们之间日常礼仪都不可少。
我虽是大师兄，平时也算得上半个师傅，看到施戴子给我行礼，我可不敢拿大，也是回了一礼，问：“四师弟，怎么就你和五师弟两个在这里呢？师傅在吗？”
“我们练武的时候，山下来了两个人拜山，说是西安府来的，师傅接待了他们，然后匆匆忙忙跟着他们下山去了。对了师娘、二师哥和三师哥跟着一起去了。”施戴子回答道。
我听到施戴子说话间气息有点不顺畅，暗想这个四师弟虽为人聪明干练，习武天赋却不高，本门的入门气功心法还没有学到位，喂招时内息跟招式没有结合，导致上气不接下气。我接着问：“四师弟，那师傅师娘临走时有什么交代么?”
施戴子狠喘了几口气，总算是说话流畅了许多：“师傅没说，只是师娘让我给大师哥捎了句话，让大师哥你们三个回来，要看好门户，别到处乱跑。”
“嗯”我点了点头，可能是西安府同道比我们先赶到了，顺嘴又问了一句：“四师弟，知道师傅师娘下山为何事下山么？”
施戴子摇了摇头，高根明也跟着表示不知道。
想必事态紧张，师傅师娘没有时间详说吧，不过我还是感到有些失望。
小师妹看我这样子，笑了笑，抿着嘴开口说道：“大师哥真是大事清楚，小事糊涂。我们可以去问小莲啊，爹娘接待客人时她肯定要一旁奉茶。”
我一拍脑袋，真是糊涂，没有想到这茬。
不过通过小丫鬟获悉主人事宜，绝非大道，我们弟子们就算想到了也只能有所避讳，只有身为师傅师娘亲身女儿的小师妹才能理所当然提到。
我沉吟了下，回道：“小师妹，这不好吧。”
“没事，跟我来。”小师妹大包特包，急着拉着我的手就去找小莲了。
小莲原是山下一农户家女儿，八岁时因父亲患病无钱医治，其母便将其出售换钱。
当时师娘经过，看到人牙子跟其母拉扯，原来人牙子准备买下转卖到妓院里，其母不忍却没法，苦苦哀求人牙子找个好人家。
师娘可怜小女孩的身世，便买下带回门派。小莲资质一般又是女儿身不适合习武，师娘便与师傅商量打发其当个丫头，于是小莲便成了门派里唯一的丫鬟了。
说起来，小莲的身世跟我十分相似，我看其便想起自己，待其温和，如其说是丫鬟倒不如说是小妹妹。只是前两个月初尝女人滋味，小莲如今又是十七年华，小荷初长成，我看其眼光总是有些偏差，为了避免尴尬平时我躲着她。
那小丫头也是懵懂懂得男女之别，女孩更是敏感，怕是有所察觉没有刻意来找我，偶然遇到我总是感到其不自然。
不容我细想，小师妹拉着我在会客厅找到了小莲，她正拿着一笤帚打扫着地面。
素衣，娇容，纤弱身躯，小碎花步，窈窕如含苞怒放的花朵。我有点看花了眼，心里大骂几声禽兽才稳下心神。
“小莲姐姐，我想问你点事儿。”小莲是伴随着小师妹长大的，小师妹一贯叫她小莲姐姐。
“小姐回来了，山下好不好玩呢？”小莲放下了笤帚，看到我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微微低了低那俏丽的小脑袋，马上又抬起望向小师妹，再也没有向我这边看上一眼。
小师妹放在我的手，又扯起了小莲的手，仿佛不是两只俏手叠在了一起，而是两朵梨花开在一处。
“小莲姐姐，我爹我娘下山了？刚才来的是谁？”小师妹问。
“小姐问这个呀，刚才是来了两个西安府人邀请师父师娘出山，一个是兴盛镖局的关三镖头，一个是清宽馆的吴馆主。老爷和夫人已经跟着他们下山去了。”小莲脆声答道。
小师妹接着问：“哦，什么事居然要我爹我娘同时出手，小莲姐姐知道么？”
小莲摇了摇头：“好像是西安府出大事了，要老爷夫人去主持大局，至于什么事真的不知道，小姐也知道我对外面的事了解不多。”
果真是贯展德他们的人早来一步，我们跟师傅师娘错过了，早知道我就快点赶回来。看来师傅知道事关重大，万江堂势力雄厚又报仇心切，怕镇不住万江堂众人所以带着师娘、二师弟、三师弟一起过去了。
我在回来的路上，还想着如何把思思姑娘的话带给师傅，一来自己跟思思姑娘的“渊源”怕是瞒不住了，二来思思姑娘已经香消玉损，这句话又变成遗言了，有点慎重怪异。不过既然师傅已经下山了，我也侥幸躲过了这难堪的一劫，可以再喘几天气了。
耳边不时传来思思细语和银铃般笑声，我的心又是一荡，向小师妹她们望去，看来是小师妹在给小莲讲述端午节场景呢。
小莲也是美妙年华，少女贪玩天性使然，虽然没有亲身去体验那热闹非凡，听着小师妹绘声绘声描述也是向往叫好。
看来没我事了，再待下去，指不定我就要变“狼人”了，还是先撤为安。
我忙向两人示意自己出去了，小师妹找到了玩伴没有理会我，只是朝我摆了摆手。
真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我摇着头退了出去。想起刚才向施戴子问话的场景，我再一次来到了习武场，这次场内多了一人，陆大有安顿好马匹也过来了。
我示意他们停下来，我问施戴子：“四师弟，我刚刚看到你练剑时气息不调，你的本门气功心法练到几重了？”
施戴子面有愧色：“回大师哥，还是三重。”
我面露不爽之色，三重太低了。本门气功心法乃是从入门贯穿整个习武过程，从站马步开始，兼有无极桩、推山功等功法，气功心法越高可以习得的剑法越高。
我皱着眉头对施戴子说：“四师弟，我刚才看见你在练习金雁横空，气息紊乱，跟剑法无法配合，如果敌人攻来，怕是你一招都接不住。”
施戴子也是连连点头，高根明、陆大有听到我要指点武功，也靠了过来。
我正色对其说：“师傅曾经说过，气功心法习得二重可学华山十剑中白云出岫、有凤来仪、天绅倒悬三剑，习得三重可学白虹贯日、苍松迎客两剑，习得四重后方可学后五剑。四师弟，你气功心法只到三重，强行练第六剑只怕会适得其反。”
施戴子追问：“大师哥，我也知道，只是气功心法我停在第三重已经两年了，一直得不到提升，气恼之下才练习第六剑的。大师哥，如何才能快速提升到第四重？”
我暗想，四师弟施戴子素有小聪明，总是想追求捷径，怕是有此心态才会气功心法停滞不前。目前门派里只有他和六师弟陆大有气功心法是三重，连小师妹半年前已经习到四重。看来必须要好好说道说道施戴子才行，免得他再走弯路。
我一脸恼怒：“有什么快速提升的方法？练习气功心法只有静心修行一条路可走，这些都是根基。四师弟你只要把你其它时间用于练习这心法即可！”
施戴子连连称是。
我撇了旁边的陆大有一眼，又说：“六师弟，你也别在一旁偷着乐，你每天跟四师弟最少练习气功心法三个时辰，直到突破再说！”
这下连陆大有脸上笑意没了，一脸苦恼，可怜巴巴看着我。
“还愣着，还不快去！”我喝道。
三人鸟兽散。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的魂识里传来幽幽一声。
他又出现了，那个自称是“我”的那个。
“怎么了，难道不是这样么？”我反问。
“华山漫山灵气，还练什么气功心法，不如修得这道家之气。想那人携着满山灵气凝成一剑下山，无人敢敌。”话语中带着几分萧索。
“胡说八道！”我嗤之以鼻。
沉默了许久，又传来一声：“那小莲丫头倒是不错，此女端庄清纯在外，若是拿下了怕是热情内媚，别有一番滋味。”
“无耻！”我怒骂。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
我等着气急败坏的声音，却只传来一句诗句。
……
好吧，那夜我梦到了那漫山的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