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时间AM07:45
公共空间,【青苹果商会·高级会议室】的私人空间
“啧啧,所以说……”
穿着有些花哨的酒红色休闲西装,身材瘦高、胡子拉碴的男人咂了咂嘴,感叹道:“你真的搞了个游戏昵称叫做‘青苹果商会·高级会议室’的玩家在公共空间里搞了个会议室出来?太夸张了吧?!”
“罗老板说笑了。”
清清苹果香摇了摇头,对面前这位自己不久前刚刚‘结识’的精英企业家,【赤星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创始人,【赤色星座】俱乐部的老板罗欧,即游戏内名叫‘罗密欧与猪过夜’的男人,莞尔道:“在您眼中,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怎么能称得上夸张呢?”
罗欧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随即便随手开了瓶自己从系统商城中买到的,搁游戏外建议零售价足有两块五,但在公共空间中只要十分之一不到的价格就能畅饮到爽的【北极洋】,向面前的少女举杯致意:“祝你身体健康,小苹果。”
“谢谢,也祝罗老板您身体健康。”
尽管对方的态度十分亲切,但独自面对罗欧这样位格拉满的三次元精英这种事,依然让清清苹果香感到了一丝紧张与忐忑,所以在她拿出一瓶同款【北极洋】向对方致意时,声音与表情管理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纰漏。
【糟了……】
少女心下一凛,立刻暗道了一声不妙,原因无它,在生意场上,这种‘露怯’往往会让后续谈判处于一种相当不利的局面。
就拿在菜市场砍价这种事举例,假设卖鱼张牛眼一瞪,哐地一声把菜刀剁入了案板中,冷冷地报出了‘皮皮虾三十五一斤’后,你原地打了个哆嗦,那么就算你一口气买三斤并勇敢砍价,最终成交价最低也得有个二十七八块。
但是!
如果你二话不说,直接把脑袋搁丫面前那块嵌着菜刀、满是腥味的案板上,一边颤抖着伸出舌头去舔那刀刃,一边哆哆嗦嗦地尖叫着‘虾!虾虾虾!快给我皮皮虾啊啊啊啊啊啊!!’,那么就有非常高的概率免费得到一斤质地上乘、肉质鲜美的皮皮虾了。
只可惜,清清苹果香并不是檀……并不是上述那个虚构例子中的精神病,所以她自然不会在罗欧面前发癫,但就算如此,刚刚那番小小的失态依然有高概率让她在后续谈判中落入下风。
没办法,就算清清苹果香是个大户人家的闺女,是报出老爹身份证能让罗欧连夜买上二十斤顶级带膏母皮皮虾去套近乎,就连【松枝】工作室历任龙头老大都得给足面子的人物,但在此时此刻,其身份可不是某位领导家的千金,而是【青苹果商会】的创始人,一个刚刚在无罪之界崭露头角的新锐生意人。
而在‘生意人’这个领域内,罗密欧的高度实在有些超模了,以至于就算这位罗老板早在消息里就表示这次是一桩并不涉及到【赤色星座】俱乐部的‘私人会晤’,但成功商人之所以是成功商人,就是因为他光是往哪儿一坐,就散发着一股子‘来,快把钱交给洒家打理’的气质。
这份气质是如此的令人信服,以至于清清苹果香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确认自己在诸多项目中的‘底线’。
说实话,这心态其实跟直接缴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过幸运的是,罗欧并没有欺负小姑娘的意思,所以在注意到清清苹果香有些拘谨后,他非但没有趁机谈一笔‘好生意’的念头,甚至主动开口缓和气氛,笑道:“别忘了咱们之前说好的哈,咱们这次碰头你可不能跟【赤色星座】那边打招呼,否则我这游戏就百分百玩不消停了。”
“这是自然。”
清清苹果香也是第一时间调整好心态,认真地点头道:“至少在诚信问题上,您完全可以信任【青苹果】和清清苹果香。”
“那就好。”
罗欧洒然一笑,随即便干脆利落地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苹果小姐,我相信以你们商会的能量,在游戏内对整个世界范围内的局面……都应该有着相当高的掌握程度吧?毕竟我们都知道,抢时效的利润通常可要比直接抢钱快多了。”
清清苹果香微微颔首,并没有进行无谓的谦虚,而是同样利落地回答道:“我想是的。”
“很好。”
罗欧愉快笑了起来,乐呵呵地问道:“那么,还请告诉我,就在昨天……也就是圣历9571年,光之月,咏唱1日的【无罪之界】,都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
清清苹果香眯起双眼,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直到罗欧的表情逐渐从愉快变成疑惑,才轻声道:“圣域北境的双子要塞之一,作为圣教联合北地闸门,时刻准备抵御血蛮入侵的敦布亚城被焚,根据初步情报显示,城中虽然充斥着战斗的痕迹与很多遗骸,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幸存者。”
“嗯嗯。”
罗欧用力点头,用鼓励般的语气问道:“还有吗?”
“该场事故中,丰饶教派的神眷者,圣子菲利普·托兰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公正教派的神眷者,圣子埃弗里·戴维森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清清苹果香一边说着早在事发前她就已经烂熟于胸的情报,一边抬头看向面前早已不如中年的杰出青年企业家:“除此之外……曙光教派的新锐,不久前曾在【问罪论战·团体战】率队夺魁的黑梵牧师,同样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罗欧的笑容愈发明显起来,悠悠地问道:“是这样没错,那么,苹果姑娘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我的看法是……”
早已洞悉了对方的目的,同样露出了一抹微笑的清清苹果香直视着罗欧的双眼,正色道:“作为商会的掌舵者,我个人不仅十分欣赏黑梵牧师,同时也对圣域北部的邪恶势力无比痛恨,所以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青苹果】愿尽绵薄之力。”
……
同一时间
东北大陆,断头崖,邪眼王庭
“王上……”
在王庭外跪了一天一夜,终于被获准进入正殿的黑蜥狩统帅,叶尔马·桑托斯跪伏在地,对那只冷眼下瞰,怨毒与激愤尚未散去的邪眼俯首:“老奴来了。”
“别担心,叶尔马叔叔。”
蜷缩在白骨王座中的瘦小身影吃力地撑起身体,对自己唯一信任的左膀右臂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或者说,我并没有被昨天那条消息击垮,进而一蹶不振到现在才勉强找回神志,只是那‘咒毒’忽然爆发,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我只能把自己关在这里,想办法熬过这份根植于血肉中的诅咒。”
叶尔马身影一颤,猛地抬头道:“费多,你的身体……”
“糟透了,叶尔马叔叔,糟透了。”
邪眼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原地踉跄了一下后才勉强稳住身形,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那位太阳圣子给我的‘惩罚’很有趣,至少远比我想象中的有趣,拜他所赐,我体内的咒毒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爆发周期’,这份残忍的邪毒将不再留有任何情面,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让我感受那份极致的苦痛。”
叶尔马一个闪身便来到台阶上,抬手扶住了几乎要从王座前摔落的邪眼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王上,实在不行的话,老奴我……”
“你没办法给我解脱的,叶尔马叔叔,我在最痛苦的时候并非没想过拜托你帮忙,但你不够资格,真的不够资格。”
邪眼王叹了口气,一边在对方的搀扶下重新落座,一边轻声道:“你的器量太小了,你无法承受夺走我……【邪眼王】费奥多尔生命的重担,我的死亡本身会压垮你,将你的余生涂抹成痛苦、无光的灰,你知道什么是‘灰’么?看看我的鳞片吧,叶尔马叔叔,那是最令人绝望的病灶之色,那是能摧垮任何正常人信念与尊严的诅咒。”
很清楚对方这番话中没有半句虚言,但却依然不忍令其承受如此折磨的叶尔马目光坚毅:“我可以为您殉葬,我可以……让整个断头崖为您殉葬。”
“你当然可以,叶尔马叔叔,毕竟不出三天,圣教联合的第一批‘调查团’恐怕就要踏上这片蛮荒之境了,让我想想……他们会带上一名传说,以及能够给我们造成巨大麻烦的中层战力,外加大量连灰蜥狩都不如的走卒。”
邪眼王嘴角微扬,悠悠地说道:“你当然可以在杀死我后出卖整个断头崖,带着这个丑陋粗鄙的群落随我而去,毕竟有圣教联合的神棍可供利用,完成这一‘壮举’其实并不困难,尤其是对您这位极善用兵与攻心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叶尔马用力点头,正色道:“是的,王上,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随时……”
“我不需要。”
然而,邪眼王却轻声打断了叶尔马,语气平和地重复道:“我不需要。”
叶尔马刚想说些什么,却在注意到邪眼王眸中那抹狞光后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原因,对方刚刚其实已经说过了。
自己不够资格。
哪怕只是为王上分担那么一点点莫须有痛苦的资格,都没有。
“别露出这副表情,叶尔马叔叔,你很清楚我是何等的信任与依赖你,事实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叫你一声‘父亲’,毕竟与老戈塔相比,你待我要好太多了。”
仿佛能洞彻人心般,邪眼王语气轻快地安抚了自己这位左膀右臂一句,随即便话锋一转,冷笑道:“但我真的不能就这样死去,并非我有什么愿望没有得到满足、有什么遗憾没有得到了却,而是……你能明白吗?叶尔马叔叔,就好比一把被精心雕琢出来,每一根琴弦都穷极创造者巧思的鲁特琴,它是不可以在被奏响前失声的,那是一种亵渎,一种令人无法容忍的亵渎。”
邪眼王缓缓攥紧他那虚弱无力的双拳,对叶尔马露出了一个为了掩盖剧痛而显得无比浮夸,却又无比‘真切’的笑容,眼中仿佛有一团阴冷而炽烈的火焰在缓缓跳动。
“王上……”
叶尔马缓缓垂下头颅,坚定而挣扎地低声道:“我知道了。”
“很好,那么家常就聊到这里吧。”
邪眼王点了点头,随即便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白骨王座上,淡淡地说道:“现在看来,果真与我之前预料的一样,达农与我交给他的部队之所以会失去联系,那些被派去敦布亚城查看情况的斥候之所以一个个有去无回……全都是因为那位黑梵牧师对我们的背叛。”
叶尔马目光微凝,面色阴沉如水地说道:“我们并非没有预料到这种可能性,不如说正因为始终在提防他的背叛,之前才会要求灰蜥狩入驻敦布亚城,但没人能想到,圣教联合竟然会直接舍弃敦布亚城,只为找一个能够合理的宣称。”
“不不不,正如我刚刚所说的,舍弃了敦布亚城的并非圣教联合,而是那位出身曙光教派,能够随意驱策两位圣子的黑梵牧师。”
邪眼王托着自己的脸颊,冷笑着说道:“仔细想想看就知道了,如果这一切真是圣教联合策划的,那么早在昨天的日落前,断头崖就会迎来至少三个兴师问罪的神棍了,而并没有发生这一幕的唯一可能,就是圣教联合……或者说是包括公正、丰饶在内的圣教联合大部分势力,与我这位邪眼王想必并没有什么情报优势。”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位黑梵牧师的独断专行,而那两位圣子之所以愿意任凭驱使,恐怕并非因为那个年轻牧师的‘地位’,而是某种更加感性、更加抽象的原因。”
“……”
“这是我唯一的漏算,而正是这处漏算,让黑梵牧师彻底掌握了局面的主导权。”
“那我们……”
“我们等圣教联合的人来了再说。”
“是。”
“毕竟,就算主导权在他手里,但这片蛮荒之地的主动权……永远都是断头崖与邪眼王的。”
第两千五百四十一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