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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逆命之战

    第十章:逆命之战

    云州西部的春天来得迟,三月了,山阴处还积着残雪。但清水河已经解冻,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冰凌,轰隆隆地奔向远方。河岸两旁,新翻的泥土散发着腥气,农人们正在抢种春麦——这是财有武从藏经阁古籍里找到的耐寒品种,虽然产量不高,但能在贫瘠的土地上生长。

    白石村学堂的钟声每天准时响起,如今已经传遍七县八十六村。每个村子都建起了简易学堂,教材都是《财武经》的拓印本——那是财有武从长安回来后,用三个月时间重新修订完善的版本,不仅讲做人道理,还有农事、医药、匠作、算术等实用知识。

    小莲如今是义商会的总教务,带着三十多个“小先生”巡回教学。铁蛋则成了民团总教头,按照财有武设计的“三才阵”、“五行阵”训练各村青壮。虽然只是些粗浅的合击之术,但对付普通山匪盗贼已经足够。

    王大山管着矿场和工坊,李老伯负责仓储和账目,整个义商会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加入的村子越来越多,从最初的七县八十六村,扩展到十三县三百余村,覆盖人口超过五十万。

    财有武却越发沉默。

    他从长安回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那场大火中受的伤虽然痊愈了,但施展“财武仁心”四字真言时过度透支,丹田中的淡金色晶体出现了裂痕。赤霄剑灵说,这是“文气”反噬,需要长时间静养才能恢复。

    但他没有时间静养。

    自从那四个金字悬在长安城上空后,魔修的活动突然加剧。从腊月到三月,云州各地已经发生了十七起魔修袭击事件,目标都是义商会的分点或学堂。虽然都被击退,但损失不小:五个学堂被烧,三十多名教员受伤,还有七个村民被杀。

    更让人不安的是,据李昭从京城传来的密信,血煞门正在酝酿一个大阴谋。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上古遗迹,要借“九幽冥火”重塑人间秩序。具体是什么,连朝廷的情报网都查不清楚。

    这天傍晚,财有武站在学堂三楼的窗前,“看”着西边的天空。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心眼”能感知到,那里有一股庞大的魔气正在汇聚,像乌云一样压在心头。

    “先生,该吃饭了。”小莲端着食盘走进来,看见财有武凝重的表情,轻声问,“您又感觉到什么了?”

    “风暴要来了。”财有武转身,淡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小莲放下食盘:“铁蛋哥已经加强了巡逻,各村也按您的要求,储备了三个月的粮食和药品。如果魔修真敢来,咱们不怕。”

    财有武摇摇头:“这次不一样。小莲,你去把《财武经》的原始手稿和所有重要典籍,都转移到后山密室。另外,通知所有教员,从明天起,课程改为生存训练:如何辨别毒物、如何野外求生、如何传递暗号。”

    小莲脸色一变:“先生,这么严重?”

    “但愿是我多虑。”财有武说,“但有备无患。”

    晚饭后,财有武独自一人来到后山。他没有去矿洞,而是爬上了那座最高的山峰——望云峰。这里能俯瞰整个白石村,也能远眺云断山脉。

    夜风很凉,带着山野的气息。财有武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上,意识沉入识海。

    识海中,那柄赤红小剑比之前凝实了许多,但剑身上依旧布满裂痕。赤霄剑灵的声音响起:“小子,你的预感没错。西方三百里外,至少有五千魔修在集结,为首的那个……是金丹期。”

    财有武心中一沉。金丹期魔修,那是能移山填海的存在。别说义商会的民团,就是云海宗的内门长老来了,也未必能敌。

    “他们在干什么?”

    “布阵。”赤霄说,“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布置一个覆盖方圆百里的‘九幽冥火大阵’。一旦完成,阵内所有生灵都会被抽干生机,化作魔气滋养大阵。而布阵者,可以借此突破元婴,甚至更高境界。”

    财有武握紧了拳头:“他们选的地方……”

    “就是云州西部,以白石村为中心。”赤霄的声音很冷,“这里五十万生灵,都是他们的祭品。”

    “为什么是这里?”

    “因为这里生机最旺。”赤霄顿了顿,“你小子这三年,教百姓耕种、开矿、制药,让这片贫瘠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在魔修眼里,这就是最肥美的祭品。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在这里。”赤霄说,“你那‘财武仁心’四个字,破了他们的魔功根基。不除掉你,他们的道统难以为继。”

    财有武沉默了。许久,他缓缓开口:“前辈,我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七天。”赤霄说,“七天后,月圆之夜,大阵完成,便是浩劫。”

    “七天……”财有武喃喃道。

    “小子,你走吧。”赤霄忽然说,“以你现在的能力,加上我最后的力量,能护你逃出千里之外。找个地方隐居,等风波过了再出来。”

    “那这里的百姓呢?”

    “管不了了。”赤霄的声音有些疲惫,“修真界弱肉强食,这是天理。你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

    财有武笑了:“前辈,您还记得我师父玄真长老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他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顺天而行,一种人逆天改命。”财有武站起身,夜风吹动他的衣袍,“我选择后者。”

    他望向西方,淡金色的眼睛里燃起火焰:“七天,够了。”

    第二天清晨,义商会所有骨干齐聚白石村学堂。

    财有武站在讲台上,下面坐着三百多人:各村的村长、民团队长、学堂教员、还有工坊矿场的负责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那个双目失明的年轻人。

    “诸位,”财有武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们有大麻烦了。”

    他将魔修的计划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没有隐瞒,没有美化,包括金丹期魔修的实力,包括九幽冥火大阵的威力,包括五十万生灵作为祭品的残酷事实。

    大厅里一片死寂。有人脸色发白,有人浑身发抖,还有人眼中露出了绝望。

    “先生,”一个老村长颤巍巍地站起来,“那……那我们怎么办?逃吗?”

    “往哪儿逃?”另一个村长苦笑,“方圆百里都在大阵范围内,咱们拖家带口,能跑多快?”

    “跟他们拼了!”铁蛋猛地站起来,眼睛通红,“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像个爷们!”

    “拼?拿什么拼?”王大山摇头,“咱们这些庄稼把式,对付几个小贼还行,对付魔修……”

    眼看恐慌要蔓延,财有武抬手,轻轻敲了敲桌子。

    声音不大,却像敲在每个人心上。大厅重新安静下来。

    “诸位,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财有武缓缓道,“三年前,白石村是什么样子?”

    众人一愣。

    “我记得。”李老伯开口,“那时候村子快散了,地旱得裂口子,家家户户靠野菜树皮度日。我家铁蛋饿得皮包骨头,晚上做梦都喊饿。”

    “我也记得。”另一个村长说,“我们村那年冬天冻死了七个人,都是老人和孩子。埋的时候,连口薄棺材都没有,就用草席裹着……”

    “现在呢?”财有武问。

    众人环顾四周。透过窗户,能看见学堂外整齐的农田,能听见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能闻到工坊里飘出的饭菜香。

    “现在……”小莲轻声说,“现在咱们有粮仓,有学堂,有医馆,有民团。孩子们能读书,老人能养老,病人能治病。”

    “是谁带来的这些改变?”财有武又问。

    “是先生您。”众人异口同声。

    “不,是你们自己。”财有武摇头,“我只是教了你们方法,真正改变命运的,是你们自己的双手,是你们自己的汗水,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三年前,你们面对的是天灾人祸,是绝望。但你们没有放弃,你们开荒种地,你们采矿修路,你们建学堂办医馆。你们创造了奇迹。”

    “今天,我们面对的是魔修,是浩劫。但本质上,和三年前没什么不同——都是绝境,都是考验。”

    财有武走到讲台中央,淡金色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三年前,你们选择了战斗,选择了希望。今天,你们会怎么选?”

    大厅里,沉默了很久。

    然后,铁蛋第一个站起来:“先生,我选战斗!”

    王大山第二个站起来:“算我一个!”

    李老伯颤巍巍地站起来:“我这把老骨头,也能拿得动锄头。”

    一个接一个,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眼中没有了恐惧,只有坚定——那是经历过绝望又重获希望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好。”财有武点头,“既然选择战斗,那我们就战斗到底。但这次,不能用蛮力。”

    他转向小莲:“小莲,你带所有教员,用最快速度教会每个村民三项技能:第一,如何辨别魔气;第二,如何躲避魔火;第三,如何传递消息。不要想着杀敌,先想着活命。”

    “铁蛋,你带民团,按我教的‘游击十六字诀’训练: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不要正面硬抗,骚扰、拖延、破坏,就是胜利。”

    “王大山,你带工坊,把所有能用的铁器都熔了,打造箭头、枪头、还有这个——”财有武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霹雳雷’,用火药和碎铁制成,虽然威力不大,但能吓人。”

    “李老伯,你带老人妇女,把所有粮食、药品、还有《财武经》手稿,都转移到后山溶洞。那里地形复杂,魔修不容易找到。”

    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地下达,每个人的任务都清晰明确。大厅里的恐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壮的决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勇。

    散会后,财有武叫住了铁蛋和小莲。

    “你们两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从怀中取出两枚玉简,“这是我昨晚写的《财武经》精要,还有我这些年对剑道的感悟。如果……如果这次我回不来,你们要保证,这些东西能传下去。”

    小莲眼圈红了:“先生,您别这么说……”

    “这是最坏的打算。”财有武平静地说,“铁蛋,你性子刚烈,但遇事要冷静。小莲,你心思细腻,但要学会决断。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活下去,把火种传下去。”

    两人含泪点头。

    接下来的六天,整个云州西部进入了战时状态。

    白天,各村照常劳作,但暗地里都在准备:农具磨利了当武器,粮食藏进了地窖,老人孩子编好了疏散路线。夜晚,民团加紧训练,教员们挨家挨户传授生存技能。

    财有武则日夜不停地布阵。他在白石村周围布置了三十六道“净化阵”,虽然不能完全阻挡魔火,但能削弱威力,争取时间。又用一个月时间储备的“文气”,在学堂地下刻了一个巨大的“守护阵”——这是他最后的底牌,能护住核心区域。

    第六天傍晚,李昭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三百御前侍卫,还有——玄真长老和柳如烟。

    “师父!师姐!”财有武惊喜交加。

    玄真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瘦了,也成熟了。”

    柳如烟直接冲过来,抓住他的手:“师弟,你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们?要不是李昭传信,我们还不知道这里……”

    “是我让李师兄不要说的。”财有武说,“这是凡人的劫,不该把修真界卷进来。”

    “放屁!”柳如烟罕见地爆了粗口,“魔修要屠戮五十万生灵,这已经不是凡人的事了!这是正邪之战,是所有修士的事!”

    玄真摆摆手:“如烟,冷静。”他看向财有武,“有武,为师问你,你有多大把握?”

    “一成。”财有武实话实说。

    玄真沉默片刻:“加上我们呢?”

    “三成。”

    “够了。”玄真点头,“三成把握,就值得一搏。”

    李昭上前一步:“师弟,陛下已经下旨,命云州驻军三日内赶到。但……可能来不及了。”

    财有武早就料到了。朝廷的效率,他太清楚了。

    “师兄,你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他说,“但这一战,主力还是百姓。你们……帮忙守住核心区域就好。”

    “你信不过我们?”柳如烟瞪眼。

    “不是信不过,是责任。”财有武说,“我教了他们三年,告诉他们要自强,要互助。现在危难来了,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挡在他们前面,那这三年的教化就白费了。他们必须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保护家园。”

    玄真眼中露出赞许:“有武,你真的长大了。”

    夜幕降临,月出东山。

    今夜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像一面银盘悬在天上。但月光中,却透着一股诡异的血色——那是魔气开始侵蚀天象的征兆。

    白石村学堂前,黑压压站满了人。不止白石村的,周边几十个村的民团都来了,加起来超过五千人。他们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锄头、镰刀、削尖的竹竿、还有工坊赶制出来的“霹雳雷”。

    没有盔甲,没有战马,只有一张张被生活打磨得粗糙的脸,和一双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财有武站在高处,面向众人。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在空中虚划。

    金光亮起,在夜空中凝聚成四个大字:

    “众生平等”。

    这四个字,比在长安城时更加凝实,更加耀眼。它们悬在每个人头顶,像灯塔,像旗帜,像誓言。

    “诸位,”财有武开口,声音传遍四野,“今夜,我们将面对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敌人。他们来自魔道,他们视我们为蝼蚁,为祭品。”

    “但我想告诉你们,也告诉那些魔修:我们不是蝼蚁!”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们是人!是能开荒种地的人!是能采矿修路的人!是能建学堂办医馆的人!我们能创造奇迹,我们配得上尊严!”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今夜,我们不为富贵,不为功名,只为两个字:活命!”财有武继续道,“活得像个人,死也像个人!让那些魔崽子知道,凡人不是好欺负的!”

    “战!战!战!”

    五千人齐声怒吼,声震云霄。这声音传到百里之外,连正在布阵的魔修们都为之一震。

    就在这时,西方天际,黑云滚滚而来。

    那不是云,是魔气。浓稠如墨的魔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狰狞的身影:骑着骨马的骷髅骑士、挥舞触手的深渊魔物、还有飘忽不定的怨魂……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血色长袍的中年人。他凌空而立,脚下踩着一朵黑莲,脸上戴着半张白骨面具,露出的半边脸上,纹着一只血色的眼睛。

    血煞门主,血眼魔尊,金丹后期修为。

    他的身后,是五千魔修大军,修为最低也是纳气中期。更可怕的是,他们脚下踩着一个巨大的法阵——九幽冥火大阵已经完成了一半,黑色的火焰在地面上蔓延,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灵灭绝。

    “蝼蚁们,”血眼魔尊开口,声音如金属摩擦,“献上你们的生机,本尊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回答他的,是五千支箭。

    虽然都是粗制滥造的竹箭,虽然箭头上只绑着浸了黑狗血的布条,虽然射程不到百步……但五千支箭同时射出,依旧形成了一片箭雨。

    魔修们显然没料到凡人敢先动手,前排几十个魔修措手不及,被箭雨射中。虽然造不成致命伤害,但黑狗血破邪,让他们身上的魔气一阵紊乱。

    “找死!”血眼魔尊大怒,抬手一挥。

    一道血色的掌印从天而降,直扑人群。掌印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爆鸣,这是金丹修士含怒一击,足以将整个白石村夷为平地。

    但掌印在半空中,被一道金光挡住了。

    财有武凌空而起,手中长剑绽放出刺目的金光。他双手握剑,一剑劈出,剑光如龙,硬生生将血色掌印劈成两半。

    “你的对手是我。”财有武的声音很平静。

    血眼魔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一个瞎子,居然能挡下本尊一击?有意思。”

    他不再理会下方的凡人,身形一闪,出现在财有武面前。两人在空中对峙,一个魔气滔天,一个金光护体。

    下方,战斗已经全面爆发。

    魔修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民团们按照训练,迅速结阵。前排是手持简易盾牌的壮汉——盾牌是用门板包铁皮做的;中间是长枪手——枪头是农具熔铸的;后排是弓箭手和投石手。

    “放!”

    铁蛋一声令下,第二轮箭雨射出。同时,工坊赶制的“霹雳雷”也被点燃,扔向魔修最密集的地方。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虽然威力不大,但火光和巨响还是让魔修们阵型大乱。更重要的是,爆炸扬起的尘土中掺杂了石灰和辣椒粉——这是财有武教的“土办法”,专门对付依靠感官的魔物。

    果然,前排的魔修被石灰迷了眼,被辣椒粉呛得咳嗽连连,攻势顿时一缓。

    “杀!”

    王大山带着一队民团,趁机冲出。他们不跟魔修正面硬拼,专攻下三路,砍马腿,绊人脚,然后一拥而上,用绳索套住,拖进阵中乱棍打死。

    这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战术——对付修为高于自己的敌人,就是要让他们发挥不出优势。

    空中,财有武和血眼魔尊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

    血眼魔尊不愧是金丹后期,随手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他修炼的是“血魔道”,能操控鲜血,能腐蚀万物。每一次出手,都有血色的骷髅头飞出,发出凄厉的尖啸,专门攻击神魂。

    财有武只能防守。他的修为毕竟只是纳气后期,虽然有“文气”加持,有赤霄剑灵相助,但境界差距太大。短短几十个回合,他已经受了三处伤:左肩被血爪抓穿,右腿被血刃斩中,后背更是挨了一记血印,脊椎都差点断裂。

    但他没有退。他不能退,下方就是战场,他一退,民团的士气就垮了。

    “小子,放弃吧。”血眼魔尊好整以暇,“你很有天赋,若能入我血煞门,本尊可以收你为亲传弟子,传你无上魔功。”

    财有武吐出一口血,笑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冥顽不灵!”血眼魔尊眼中凶光一闪,“那就去死吧!”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天空中的月亮忽然变得血红,洒下的月光也变成了血光。血光照在大地上,那些被杀的魔修、甚至被杀民的尸体,都开始融化,化作血水,汇入地下的九幽冥火大阵。

    大阵加快了运转!

    地面开始震动,黑色的火焰从裂缝中喷出。凡是被黑火沾到的人,无论魔修还是民团,都在瞬间化作枯骨,然后枯骨也化成灰烬,生机被大阵吸收。

    “不好!”玄真长老脸色大变,“他在用战场上的死亡催动大阵!必须阻止他!”

    柳如烟和李昭同时出手,两道剑光斩向血眼魔尊。但他们只是筑基期,剑光还没近身,就被血眼魔尊随手一挥,震得倒飞出去,吐血不止。

    “蝼蚁也敢插手?”血眼魔尊冷笑,正要补上一击,忽然脸色一变。

    下方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那些被黑火吞噬的民团战士,在化作灰烬前,都做了一件事——他们咬破手指,用最后的力气,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字。

    有的是“人”,有的是“义”,有的是“武”……

    这些血字落在地上,竟然没有消失,反而开始发光。虽然微弱,但确实在发光。更神奇的是,这些光点开始汇聚,像小溪汇入江河,最后涌向空中的财有武。

    “这是……”血眼魔尊瞳孔收缩,“愿力?怎么可能!凡人哪来的愿力?”

    财有武也感觉到了。那些光点涌入体内,丹田中即将破碎的淡金色晶体,开始快速修复、壮大。裂痕消失,晶体变得更加璀璨,甚至开始蜕变——从淡金色,变成了纯金色。

    与此同时,识海中的赤红小剑也开始蜕变。剑身上的裂痕消失,剑身变得更加凝实,剑柄处甚至长出了龙鳞般的纹路。

    “这是……”赤霄剑灵的声音充满震撼,“万民愿力,文气化圣!小子,你做到了!你开创了一条全新的路!”

    财有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暴涨。不是修为的提升,是“道”的升华。他忽然明白了《财武经》最后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真正的武者,不在剑尖,而在人间。”

    原来,武者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个人的修为,而是人心的汇聚。

    他举起长剑,剑身上的金光已经变成了纯白——那是至纯至净的“圣光”。他看向血眼魔尊,淡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整个战场,倒映出每一个奋战的人。

    “这一剑,”财有武开口,声音传遍天地,“不为杀你,只为告诉这世间:凡人,不可欺!”

    一剑斩出。

    没有剑气,没有剑光,只有一道白色的“线”。这道线从剑尖延伸出去,划过天空,划过大地,划过血眼魔尊,划过整个九幽冥火大阵。

    时间仿佛静止了。

    然后,血眼魔尊脸上的白骨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向下蔓延,经过脖颈、胸口、腹部……

    “不可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本尊是金丹……怎么会……”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从中间裂开,化作两半,然后化作飞灰,消散在风中。

    紧接着,地面上那巨大的九幽冥火大阵,也开始崩溃。黑色的火焰如潮水般退去,露出焦黑的土地。阵眼中的魔修们,纷纷吐血倒地,修为稍弱的直接爆体而亡。

    魔修大军崩溃了。

    他们最大的依仗——血眼魔尊死了,九幽冥火大阵破了。而下方那些“蝼蚁”,却越战越勇,甚至开始反攻。

    “撤!快撤!”

    不知谁喊了一声,魔修们如丧家之犬,四散奔逃。民团们想要追击,被财有武喝止了。

    “穷寇莫追。”他缓缓从空中落下,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睛异常明亮,“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战斗结束了。

    月光重新变得皎洁,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战场上,尸横遍野——有魔修的,更多是民团的。粗略统计,民团战死一千三百余人,重伤两千多,几乎人人带伤。

    但,他们赢了。

    以凡人之躯,对抗五千魔修,斩杀金丹魔尊,破解上古魔阵——这是修真界从未有过的奇迹。

    财有武站在战场中央,看着那些正在收敛同伴尸体的民团战士。他们没有哭,只是默默地做着该做的事。有人从怀里掏出《财武经》的拓印本,放在战友的胸前;有人用树枝在地上划着字,似乎在记录什么。

    “先生,”小莲搀扶着重伤的铁蛋走过来,脸上满是泪痕,“我们……赢了。”

    “嗯,赢了。”财有武伸手,摸了摸铁蛋的头,“疼吗?”

    铁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不疼。先生,我杀了三个魔崽子,够本了。”

    财有武点点头,转向玄真:“师父,接下来的事,拜托您了。”

    玄真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痛:“有武,你的身体……”

    “我没事。”财有武笑了笑,“只是……有些累了。”

    他走到一处高地,面向所有幸存者。人们自发地围拢过来,默默地看着他。

    “诸位,”财有武开口,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今夜,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千三百二十七个兄弟,永远留在了这里。他们的父母失去了儿子,他们的妻子失去了丈夫,他们的孩子失去了父亲。”

    人群里,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但我想说,”财有武提高声音,“他们没有白死!他们用生命证明了:凡人不是蝼蚁!凡人有尊严,凡人有力量,凡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顿了顿:“从今往后,如果有人再告诉你们,你们天生就该被欺负、被奴役、被当作祭品,你们就告诉他们:白石村的汉子们,用一千三百二十七条命,换来了这句话——众生平等!”

    “众生平等!”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财有武笑了。他抬起头,看向东方——那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黎明,要来了。

    他转过身,对玄真、柳如烟、李昭深深一躬:“师父,师姐,师兄,接下来的事,拜托你们了。重建家园,安抚伤亡,继续教化……这些,都是你们的责任了。”

    三人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有武,你要去哪?”玄真急问。

    财有武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他的身体开始发光,不是金光,是柔和的白光。光中,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先生!”小莲扑过来,却扑了个空。

    财有武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如萤火般飘散。光点落在战场上,落在那些焦黑的土地上,落在战死者的尸体上……

    奇迹发生了。

    光点所落之处,焦土重新长出青草,枯萎的树木抽出新芽,甚至那些战死者的伤口,都在缓缓愈合——虽然不能复活,但至少,让他们能体面地安息。

    最后一点光,落在学堂前的石碑上。石碑上“财武经”三个字,骤然绽放出柔和的光芒,仿佛有了生命。

    所有人都跪下了。

    他们知道,财先生走了。但,他又无处不在。

    他在每一寸重新长出的土地上,在每一个学会识字的孩子眼里,在每一本《财武经》的字里行间。

    玄真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柳如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李昭握紧拳头,指甲刺进掌心,鲜血直流。

    小莲和铁蛋抱在一起,哭得像两个孩子。

    而东方,太阳终于升起。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大地上。

    阳光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说:

    “别怕,我在你们心里。”

    这是财有武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他,给这个世界,最好的礼物。

    战争结束了,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因为火种已经点燃,光明终将驱散黑暗。

    而那个点燃火种的人,已经化作春风,化作细雨,化作晨曦,化作每一颗愿意帮助他人的心。

    他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存在。

    正如《财武经》最后一句话:

    “真正的武者,不在剑尖,而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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