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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暗流汹涌,不欢而散

    三日后的傍晚,残阳如血,将幽州城巍峨的轮廓和北方苍茫的荒野都染上了一层悲壮的金红。

    南门外,留守的唐军士卒远远望见一小队骑兵自地平线处缓缓行来。人数不过五十余骑,人人甲胄染尘,面带长途跋涉的疲惫,但坐骑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步态,队伍沉默而齐整。

    为首的玄甲将军,猩红披风在晚风中拂动,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那股历经血火淬炼后的沉凝气势。

    正是千里追杀罗艺归来的冠军侯李毅及其亲卫队。

    城头瞭望的士卒立刻飞报中军。很快,城门大开,吊桥放下。一队仪仗自城内而出,并非大军列阵,却规格颇高——行军大总管长孙无忌亲自率领尉迟恭、薛万彻、周青等一干高级将领,迎出了城外。

    这是极高的礼遇,既是对李毅此番旷世奇功的肯定,亦是对其冠军侯身份的尊重,更有长孙无忌作为主帅兼姻亲,于公于私都需表现出来的姿态。

    李毅率队行至近前,勒住“踏雪乌骓”。他翻身下马,动作依旧矫健,只是眉眼间带着连日追逐鏖战的淡淡倦色。

    他将缰绳交给亲兵,解下挂在鞍侧一个以厚布严密包裹、浸出暗红污渍的圆形包裹,单手提着,大步走向迎候的众人。

    “末将李毅,参见大总管。幸不辱命,逆首罗艺,已然伏诛。”李毅在长孙无忌面前数步停住,抱拳行礼,声音平静无波,随后将那包裹递上。

    一名长孙无忌的亲兵上前,小心翼翼接过包裹,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当众解开厚布。

    一颗经过粗略处理、依然能清晰辨认出面貌的头颅显露出来——须发凌乱,双目圆瞪,凝固着死前的惊骇与不甘,正是燕郡王罗艺!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颗曾经叱咤北疆的枭雄首级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时,尉迟恭、薛万彻等人还是忍不住瞳孔微缩,心中泛起凛然寒意。

    周青更是暗自吸了口气,对自家侯爷的敬畏更深一层。千里追袭,果真取敌魁首级而还!

    长孙无忌的目光在那头颅上停留片刻,脸上适时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点了点头,语气诚挚而充满赞许:

    “好!冠军侯果然神勇无双,忠勤王事!以五千铁骑破豳州坚城,又千里奔袭,亲斩元凶,此等功绩,堪称彪炳当世!本总管定当具表上奏,为冠军侯及先锋营将士请功!陛下闻之,必深感欣慰,朝廷也必不吝厚赏!”

    这番褒奖,言辞恳切,分量十足。周围将领纷纷点头,看向李毅的目光充满了钦佩。若仅止于此,今日便是一场完美的凯旋迎接,宾主尽欢。

    然而,长孙无忌话音甫落,脸上那赞许的笑容尚未完全收敛,语气却已微微转变,依旧平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与凝重:“只是……”

    这个转折来得突然,让现场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凝。

    长孙无忌的目光落在李毅脸上,缓缓道:“本总管心中有一事不明,还望冠军侯解惑。

    出征之前,点将台下,本总管曾明令冠军侯:为先锋者,职责在于哨探敌情、廓清道路,若遇叛军主力,务必持重,立即禀报,不得擅自接战,需待大军抵达,合力破敌。此令,冠军侯当时亦是朗声应诺,言必‘恪守职责’、‘绝不敢贪功冒进’。”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缓慢:“然则,冠军侯抵达豳州城下,未待大军,便悍然挑战,轰破城门,独力下城。

    此举虽建奇功,却与当日将令,似乎……颇有出入。本总管想知道,冠军侯究竟是因何情势紧急,以至于不得不违背将令,行此险招?又或是……对本总管所颁之令,另有见解?”

    这番话,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一块棱角分明的冰,瞬间让原本因罗艺伏诛而有些热烈的气氛降至冰点!

    问罪!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问罪!尽管披着“解惑”的外衣,但矛头直指李毅“违令擅专”!

    李毅脸上的平静骤然凝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携破城斩首之大功归来,迎接自己的,除了褒奖,竟还有这当头一盆冷水,还是来自自己那位位高权重的大舅哥!

    他抬眼,迎上长孙无忌那双看似平静无波、深处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审视的眼眸,心中一股郁气夹杂着被质疑的怒火,猛地升腾起来。

    解释?情势紧急?另有见解?他需要解释什么?战机稍纵即逝,罗艺骄狂轻敌,城防空虚,正是一鼓作气之时!难道要像长孙无忌所言,老老实实守在城外,等着数万大军慢悠悠开来,给罗艺加固城防、稳定军心的时间?届时攻城,要填进去多少士卒性命?

    他李毅凭手中槊、胯下马、身后五千儿郎,半日下城,以最小代价取得最大战果,何错之有?!

    难道要解释,他看出长孙无忌想借此战为自身积累军功、稳固地位,所以他李毅更要先声夺人,拿下首功,奠定自身不可动摇的地位?这话能说吗?

    看着长孙无忌那副公事公办、居高临下的姿态,李毅只觉得一股逆反之心油然而生。他出生入死,为国除害,反倒要在这里接受质询?就因为他“擅自”取得了胜利?

    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

    李毅下颌线条绷紧,眸光骤然转冷,方才那丝凯旋归来的倦意瞬间被锐利取代。他挺直脊梁,迎着长孙无忌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清晰冷硬,一字一句道:

    “大总管既有此问,末将无话可说。当日情势,末将判断战机已至,故而行之。破城斩首,结果在此。大总管若认为末将违令,自有军法。末将——领受便是!”

    说罢,他竟然不再看长孙无忌,也不再理会周围瞬间变得惊愕的众人,直接转过身,对身后的亲卫队长令道:“回营!”竟是要直接离开!

    “且慢!”长孙无忌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李毅这种毫不辩解、近乎挑衅的强硬态度,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也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积压的不满。这哪里是面对上司质询的态度?这分明是恃功而骄,目无尊上!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即将彻底闹僵,一旁的尉迟恭再也忍不住了。他性子粗直,但并非不懂局势,更对李毅的武勇由衷佩服,见此情形,急忙跨前一步,拦在李毅与长孙无忌之间,打着哈哈道:

    “哎!大总管,冠军侯!这……这都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嘛!冠军侯年轻气盛,勇不可当,看见叛贼就在眼前,一时按捺不住,也是常情,常情!毕竟结果是好的嘛,罗艺这老贼伏诛了,幽州拿下了,这就是大功!大功啊!”

    薛万彻也适时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分量:“大总管,冠军侯连日征战追袭,想必身心俱疲。有何事宜,不若稍后再议?眼下逆首授首,当务之急是稳定幽州,犒赏有功将士,并将捷报速递京师。”

    他这番话,既给了长孙无忌台阶,也体谅了李毅的辛劳,更把焦点拉回了“大局”上。

    留守的周青更是急得额头冒汗,他深知内情,更清楚李毅的脾气,连忙单膝跪地,抱拳道:“大总管明鉴!当日幽州城下,叛军气焰嚣张,罗艺轻敌傲慢,确乃千载难逢之战机!侯爷当机立断,实为减少我军伤亡,早日平定叛乱!侯爷绝无不敬大总管之意,只是……只是战阵之上,瞬息万变,侯爷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将那股即将爆炸的火药味冲淡了些许。长孙无忌脸色依旧不好看,但尉迟恭、薛万彻的面子他不能不给,周青的话也点出了“战机”这个关键。他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李毅那依旧挺直冷硬的背影,知道今日再继续下去,只会让事情更难收场,更损及自己作为主帅的颜面。

    “罢了。”长孙无忌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冠军侯辛苦,先回营歇息吧。罗艺首级,需妥善处理,以备献俘。其余之事……容后再议。”

    李毅背对着众人,闻言,没有任何表示,径直带着亲卫队,牵着“踏雪乌骓”,朝着城内先锋营驻地走去,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孤直而冷峭。

    一场本该是皆大欢喜、风光无限的凯旋迎接,最终却在暗流汹涌与隐隐的对峙中,不欢而散。

    尉迟恭看着李毅远去的背影,又看看面色沉凝的长孙无忌,搓了搓手,叹了口气。秦琼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周青则忧心忡忡,不知这场风波将会如何收场。

    长孙无忌站在原地,望着李毅消失的方向,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这个妹夫,比他想象中,更难驾驭,也……更不听话。

    功劳是实实在在的,抹杀不了。但这份“不听话”,也必须得到敲打。否则,日后如何统领?如何在陛下面前交代?

    看来,那份奏捷兼“请示”的文书,需要更加仔细地斟酌措辞了。

    既要凸显李毅之功,让陛下龙颜大悦,也要委婉点出其“轻进”之嫌,为自己“持重”的部署做出解释,更要隐隐表明,此等悍将,需以朝廷法度与上司权威加以适当约束,方能为国所用,而不至于……尾大不掉。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将豳州城笼罩在一片沉沉的暗影之中。表面的胜利之下,新的波澜,已然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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