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面前拉开了窗帘。
一瞬间,远比室内灯光更加刺眼、却也更加冰冷的白光涌入,
黛柒被这强光刺得下意识闭眼偏头,她眨了眨眼才适应,向外望去,
窗外,暴风雪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比昨日所见更加肆虐猖狂,狂风卷着密集的雪片,如同白色的怒涛,
疯狂地拍打着窗玻璃,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即便男人不言,她也明白,这样的天气绝无可能出行。
她垂下长睫,失落不加掩饰。
厉执修看在眼里,只伸手将她颊边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随后将她抱回床边。
他坐下,将被子从她身上褪下,让她贴靠在自己怀里,再用被子裹住她。
“还想再睡会儿吗?”
她摇头。
下一秒,男人的手掌抚上她的大腿,顺着她的腰侧缓缓下滑,
黛柒一惊,立刻按住他的手:
“你又想做什么?看不出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吗?”
她眉心蹙紧,眼睛瞪圆了看他,也顾不上什么掩饰,审时度势了。
满心都是烦闷,这人竟还不知收敛。
男人看出她的怒意,反而低笑,随即出声解释道:
“只是想帮你揉揉。”
“不需要。”
她脸色丝毫未缓,
“你又是这样、上次也是,早些时候怎么不想着?”
她掰开他的手。
他没用力,轻易就被她推开。
“好,我....”
“闭嘴,我不想听。
黛柒打断他,想起昨夜,越发生气,
“你是不是早知道今天走不了,昨晚才那样。”
男人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你跟那些畜生有什么区别?亏我还蠢得要死的跟着你跑,还以为你跟那些人不一样……”
说着说着,见他依旧毫无反应,她抬手就朝他胸膛捶去。
“说话、说话!”
男人仍是不语。
黛柒气急,勾着他的脖子往前一拽,借力微微起身,对准离自己最近的男人脖颈处狠狠咬了下去。
力道又凶又重,齿尖深陷皮肤,恨不得撕下一块肉来。
可男人连闷哼都未发出一声。
他甚至顺势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掌心带着安抚的温热,一下一下轻缓地抚着。
仿佛一拳捶进深海,连回声都被吞没。
直到舌尖尝到隐约的铁锈味,她才骤然松口。
男人颈侧留下一圈深刻的、渗着血珠的齿痕,在皮肤上格外刺目。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抬起拇指,轻轻拭过她湿润的唇角。
她扭开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也没再追,只是将人重新拢进怀里,声音贴着她耳畔,低缓地沉下去: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他顿了顿,气息拂过她微乱的发丝:
“只是我不知道,下次我们还能这样单独相处,会是什么时候。”
黛柒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男人又再次开口,
“这里的天气本就如此,暴风雪说来就来,持续数日也很常见。”
“当初他带你过来时,难道就没对这里的气候做过背调吗?”
黛柒沉默一瞬,
“外面那些人,”他语气转沉,
“一直想进来,光是昨天,就各自在不同地方惹出不少动静。”
她闷闷地别开脸,声音里带着倦意与疏离: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死在外面我都不关心。”
男人低笑出声。
像是笑她的虚张声势。
“我一直在向你表明我的立场。”
他们的相遇太过仓促,就像被潮水冲上岸的碎玻璃,棱角分明,浸着海的咸涩与沙砾的粗粝。
不够完满,不够辽阔,更谈不上美好开端。
却偏偏在他骨血深处,种下了一片潮湿而顽固的痒意。
他将她圈得更紧了些,声音沉缓,
“我跟外面那些人没什么不同,独占的心思一样有。只是比起他们那些激烈的手段,我更希望能有更多像现在这样平和的时间,和你在一起。”
他吻了吻她的发顶,
“哪怕你最后选了别人,没选我,我也不会怪你。只要你允许我留在你身边。”
“我不会选任何人的。”她声音很低,像说给自己听。
“那再好不过。”
“不选任何一个。”
..........
而与此同时,另一处,
傅闻璟他们在这里置办了一处堪称顶级的临时落脚点,
一个占地面积宽阔且占据了绝佳观景位置的豪华套房。
内部的装修风格是极致的现代简约,甚至可以说是冷淡。
大片冷色调的金属、玻璃、大理石材质,线条硬朗利落,
几乎看不到什么柔软的织物或温暖的色彩,
冰冷感几乎要透出墙面,与窗外呼啸的风雪和严寒的天地浑然一体,
仿佛将室外的凛冽直接搬进了室内。
不过这几个男人对此并不在意,
居住环境的美观或舒适度显然不是他们优先考虑的事项。
他们甚至能和谐地一同住在此处,本身就透着一种荒诞又紧绷的临时性。
时危走进来,那挑剔的目光快速扫过室内,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冷声哼道:
“这么丑的地方也能住下去,挑棺材板都比这讲究。”
傅闻璟没反驳,只敷衍地牵了牵嘴角,将人引至客厅。
客厅乍一看,几乎坐满了人。
沙发上,姿态各异地分散着几个气场强大的身影。
见到时危几人,众人也并无意外之色。
裴晋独自占据了一张单人沙发,长腿交叠,身体后仰,
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灰白的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的神色。
时危走向那张显然是留给他的单人沙发,毫不犹豫地坐下。
目光掠过不远处烟雾缭绕的男人,他厌恶地皱紧了眉头,
“真难闻。不知道室内不能抽烟?”
裴晋正被某些思绪烦扰着,
闻言,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
他缓缓掀起眼皮,隔着缭绕的烟雾,
看向那个一进门就找茬的男人,随即漠然收回视线。
烟递回唇边,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两个字落得慢悠悠,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
“受着。”
“我可没有坐在这里吸二手烟的习惯。你想死得快,方法有的是。”
“怎么就你事最多?”
眼看议题还未开始,气氛已隐隐紧绷,秦末临忍不住开口:
“几位,能不能先谈正事?”
裴少虞在一旁轻嗤:
“吵这些,纯属浪费时间。”
站在客厅中央、一块巨大透明玻璃板前的莫以澈,正背对着众人,
手指虚点着玻璃板上先前几人讨论时留下的、略显潦草的策略图示和标记,细细观察着。
闻言,他头也没回,不紧不慢地接话:
“你们这些小的,倒也没比大的省心到哪去。”
“说真的,”
裴少虞转过身,对着总爱呛人的莫以澈挑眉,
“为什么你的嘴非要这么贱。”
莫以澈非但不恼,反而回过身,眯起那双狐狸眼,笑意浅浅:
“这是在认可我的能力?”
裴少虞低声骂了句傻逼,就别开了脸。
严钊低笑一声,用手肘碰了碰莫以澈:
“行了,干正事,别逗他们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终于汇聚到玻璃板上那些交错的线条与标记。
“时间不等人,他不会一直按兵不动,外面的风雪也总有停的时候。我们必须在他行动前,或者天气转好之前,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