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钟鬼照常收拾东西出门。
“两位。”
行至门口,他停下脚步:
“我托人从山下新买了米面、粮油,今天应该就会送过来。”
“届时你们收下就是。”
“是。”赵立言抱拳拱手:
“多谢钟兄。”
“对了。”钟鬼看向赵立言身后一言不发的女子,开口问道:
“相处这么久,还不知赵兄师妹如何称呼?”
“李云瑶。”
“好名字!”
目送钟鬼背影远离,赵立言沉默片刻,转过身看向女子。
“师妹。”
“你觉得钟鬼是个什么样的人?”
“哼!”李云瑶冷哼,下意识开口:
“魔教妖人!”
顿了顿,又慢声道:
“相貌凶恶,目前对我们未曾显露歹意,不知是否另藏祸心。”
“同住一院这么久,此人品行如何,你我其实都很清楚。”赵立言摇头,低声道:
“他应该不是心性凶残的恶人,至少不符合你我对鬼王宗弟子的印象。”
“哼!”
李云瑶冷哼,却也没有反驳,至少目前为止并无反驳的证据。
“师妹天生丽质,极少能有男儿不心动,但钟鬼却从未失礼。”赵立言慢声开口:
“你我身中鬼门针,又是寄人篱下,若是他心怀歹意我们也难以反抗。”
“他敢!”李云瑶银牙紧咬,美眸闪烁:
“他若是胆敢碰我,就算是死,我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来!”
“唔……”
“好吧!”
“此人应该是不好女色,这种人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
自己相貌如何,李云瑶很清楚。
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出卖色相。
面对毫无抵抗之力的漂亮女子,还能不为所动,已然超过不少人。
“钟鬼早出晚归,住处无需准备吃食,米面粮油皆是为我们所备。”
赵立言继续道:
“他恪守承诺,以数月招待换取九玄剑……”
“师兄!”李云瑶皱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赵立言摇头,回看了一下院落,眼神有些恍惚。
两人同居一室,同餐同寝,相互依偎,这本是他的梦想。
厨房内。
两人一个和面,一人添材,一同操持家务、餐食。
月色下。
一男一女彼此相挨,立于窗前远眺明月,此时无声胜有声。
雨中。
赵立言顶着破布,小心翼翼护着汤碗,把吃食送到李云瑶面前,换来一个甜甜笑意。
雪后。
两人来了兴致,用积雪在院内堆成一对雪人,嬉笑着装扮。
日复一日……
“真好。”
李云瑶倚在门栏上,神情慵懒,眼神迷离:
“有时候,我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任人宰割的笼中鸟、时日无多的坟中骨。”
“这种日子……”
“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师妹。”赵立言在一旁笑道:
“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与你一起归隐,过现在这种生活。”
“呵……”
“虽身处绝境,我亦心满意足。”
…………
这一日。
钟鬼回到住处。
桌上摆放了吃食,虽然都很简单,但能看得出用了心思。
而且还有酒。
餐食冒着热气,赵立言、李云瑶并肩而立,显然恭候多时。
“两位。”他眼神闪动:
“这是何意?”
他虽然‘收留’了两人,但他每日早出晚归,很少与两人交流,更谈不上什么交情,突如其来的示好,出乎意料之外。
“钟兄。”赵立言拱手,正色开口:
“这些时日多亏了钟兄招待,我与师妹特意准备了一些吃食,以表答谢。”
“客气了。”钟鬼面无表情:
“你传授九玄剑,我提供住处、吃食,不过是一场交易。”
“不错。”赵立言看着他,慢声道:
“既如此,我们不妨再做一个交易。”
“哦!”钟鬼眼神微动:
“赵兄请说。”
“我与师妹乃九玄门弟子,一身所学除了九玄剑还有其他。”赵立言开口:
“比如……”
“玄元敛息法!”
“此法乃九玄门秘传,品阶之高远超九玄剑。”李云瑶闷声开口,似乎有些不怎么情愿:
“依仗此法,我们的人才有机会潜入你们鬼王宗。”
“你不是说想学敛息术吗?我们想用此法,与你换一些东西。”
“东西?”钟鬼若有所思:
“你们想要什么?”
“莫要妄想解开鬼门针,这等炼气士的手段钟某无能为力。”
“不敢。”赵立言摇头:
“鬼门针的毒气已经深入骨髓,现今就算能解,我与师妹也已无救。”
“最后的一段时间,我们想吃的好些,换套舒服的被褥。”
“这没问题!”钟鬼点头:
“明日我就会下山,届时帮你们买来。”
“还有……”赵立言表情古怪,压低声音开口:
“劳烦钟兄为我们置办一身婚嫁装扮,我们打算择日成婚,以全此生心愿。”
“哦!”
钟鬼闻言瞪眼,视线在两人的身上顿了顿,方正色拱手:
“恭喜!”
“这是喜事,大可不必当做交易,钟某不介意成人之美。”
嗯?
两人一愣,面露诧异看来,表情一时间变得极其复杂。
与钟鬼相比,他们反倒显得太过锱铢必较。
…………
几日后。
赵立言身着玄纁色长袍,头顶三山冠、披红彩,虽面色发白、气息微弱,在这身装扮下依旧显出几分往日的风流倜傥。
李云瑶更是不俗。
她头戴凤冠,霞帔上绣有龙凤、鸳鸯、牡丹等吉祥图案。
面颊涂抹粉黛,显出晕红。
一男一女行于房间,四目对视,一种莫名情愫悄然浮上心头。
“两位。”
钟鬼大笑开口:
“今日钟某有幸,当个婚礼见证人,地方简陋些,莫要嫌弃。”
他铜铃大眼圆睁、钢丝般的胡须轻颤,腰间悬着长鞭利剑,不像是证婚人倒像是降魔将。
屋内摆设更是简陋。
可以说,
除了一对新人的婚嫁服饰,两根红烛之外,就再无喜庆之物。
“不敢。”
赵立言拱手,音带感激:
“有劳钟兄。”
“那我们开始吧。”钟鬼笑着点头,声音微微上扬:
“一拜天地!”
两人牵着手屈膝跪地,朝着虚空叩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喝交杯酒!”
“送入新房!”
简单的仪式过后,钟鬼接过两人送来的酒水,一饮而尽。
“今日是两位大喜的日子,钟某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恰好!”
“钟某一位朋友进阶淬体,我要过去拜访,顺便借宿一宿。”
“这……”赵立言面露歉意:
“多谢钟兄。”
李云瑶从房间里拿出一本书册。
“钟兄。”
这还是她首次对钟鬼开口,银牙咬了咬,把书册递了过来:
“这就是玄元敛息法,据说此法修至大成,就连铸就道基的前辈都难以看穿修炼者的真实修为。”
“多谢。”
钟鬼接过,告辞离去。
今日确实有一位相熟之人进阶淬体。
猴王霍书宇。
以钟鬼与对方的交情,在他那里借宿一宿,应该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