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要是这么容易引出来,我们至于在这儿蹲好几天?这虫香玉我都点了三四回了,一次都没勾出来。现在烧的这些,纯粹是清场,省得等会儿干活的时候,这些小喽啰碍手碍脚。”张千军道。
吴邪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眉头紧锁。
火光在他眼底跳跃,映出深沉的思虑。
他转头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依旧沉默的站在阴影边缘,目光沉静的注视着燃烧的吊脚楼。
黑瞎子的胳膊搭上吴邪的肩膀,特意压低声音说道:“别瞎琢磨了,这里边的水深着呢。让你干嘛就干嘛,好奇心重的后果你比谁清楚,不是吗?”
吴邪肩膀一僵,没接话,但心里那点疑虑和不安却像眼前的火苗一样,越烧越旺。
火势渐渐减弱,最终只剩下零星的火苗和大量冒着青烟的焦黑残骸。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焦臭味。
“动手吧,清理干净。”张海盐率先走上前,捡起一根粗树枝,开始扒拉那些烧焦的虫尸和灰烬,将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彻底扑灭。
其他人也纷纷动手。
这活计没什么技术含量,却极其繁琐耗神。
必须确保没有漏网之虫,也要防止死灰复燃。
汗水很快浸湿了众人的后背。
张海盐在清理过的区域边缘又再次点起了虫香玉。
带着腥甜又有些腐朽的香气袅袅飘散,果然又吸引来零星的甲虫,从角落和石缝里钻出,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虫香玉爬去,然后被轻易解决。
如此反复两次,直到再也看不见一只活虫爬出来,张千军才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差不多了,跟我来。”
他领着众人穿过一片狼藉的废墟,朝着寨子更深处走去。
地势渐高,最终来到一座规模明显比其他吊脚楼宏伟得多的建筑前。
与其说是吊脚楼,不如说是一座建在更高桩基上的大殿。
虽然同样破败,藤蔓缠绕,瓦片剥落,但四根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大廊柱依然顽强的支撑着主体结构,隐约能看出昔日的威严。
大殿内部异常空旷,中央的地面上,矗立着一座雕像。
那应该是一座青铜雕像,但风化侵蚀得极其严重,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绿和污垢,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形态。
只能勉强辨认出似乎是人形但又不太像的轮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站”在那里。
张海盐绕着雕像走了一圈,从角落拖出一个半旧的火盆,熟练的放入新的虫香玉,点燃。
幽幽的香气再次弥漫。
张海盐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低头点燃。
深吸一口,缓缓吐出青灰色的烟雾,然后歪头,看向一直沉默观察着雕像的张起灵。
“族长,”张海盐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有些缥缈:“距离上次咱们来这儿除虫,过去多久了?六七十年总有了吧?”
他弹了弹烟灰,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你说……它们是不是进化了?变聪明了?以前虫香玉对虫母的吸引力,可没现在这么弱。”
张起灵微微蹙眉,目光依旧落在雕像上,仿佛能穿透那些斑驳的铜绿,看到更深处的东西。
他第一次来广西除虫,年纪尚轻,记忆里是铺天盖地的虫潮和血腥气。
第二次,是十年后,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后来广西的虫灾断断续续闹了很多年,他也在这片土地上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每一次,那些虫子的行为模式,似乎都有细微的变化。
吴邪听着张海盐的话,心里一动,忍不住插嘴:“你们到底在除什么虫?”
张海盐闻言,挑眉看向吴邪,忽然咧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促狭和“你果然不知道”的得意。
他吐了个烟圈,看着吴邪逗趣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族长在这边很有名气的。”
“飞坤爸鲁神?你说点我不知道的。”吴邪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张海盐瞬间就笑了,歪头看着吴邪:“族长告诉你的?不对……肯定不是。你这好奇心,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偷听来的吧?”
这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恼羞成怒的跟张海盐说,他从哪里听来的关他屁事的。
但现在他却隐隐感觉到了事情越发的不对劲,这里边一定还藏着什么秘密。
吴邪微微皱眉,看向张海盐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张海盐笑意更深,他抬起夹着烟的手,模仿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飞坤爸鲁的神像,你看过吗?是不是这个姿势?”
吴邪皱眉回想,飞坤爸鲁神像的姿态确实怪异,仿佛膝盖下骑着某种东西,并转头用腰身力量似乎要拧掉下方东西的脑袋。
这是张起灵的绝技,他已经看过不少次他用这招拧粽子的脑袋了。
“是又怎样?”
“还没明白?”张海盐收回手,烟头在昏暗的光线里明明灭灭:“飞坤爸鲁,降妖除魔,镇守一方。我们在这儿除虫……”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尊青铜雕像,又看向大殿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除的,可未必只是你理解的那些虫子。”
吴邪瞳孔微缩。
不是虫子?
那是什么?
恶鬼?
粽子?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殿门口阴影里的黑瞎子忽然开口,声音低沉:“看来你猜得不错。”
他抬手指向大殿外的某个方向,那里是更深的黑暗和茂密的林木:“这次的事儿,不光是虫子的问题了。”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就在吴邪皱着眉纳闷的时候,他就发现张起灵的身体绷直了,那是一种战斗状态。
吴邪再次转过头,过了一会儿后,他就看到远处的林间阴影里,隐约出现了几道人影。
它们摇摇晃晃的朝着大殿的方向走来,动作僵硬而诡异,步伐跨度极大,手脚显得不成比例的长。
月色被云层遮挡,光线昏暗,看不清具体样貌,但那绝不是正常人走路的姿态。
一股阴冷的气息,仿佛随着它们的靠近,无声的渗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