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难受地哭出声来,想起当初陆葇与薛松年的尸身被送回东京那日,她是如何的痛苦,如何的撕心裂肺,只觉此刻心仿佛被搅碎了一般,痛得鲜血直流。
眼看林氏与卫枕燕哭得肝肠寸断,江氏忙抱着林氏,笑道,“既做了决定,便往好处想,阿嗣在军中多年,不也平平安安长大了么,日后有了燕燕,他会学着保护好自己的。”
林氏无声叹口气,还能怎么办?
心情平复下来后,只能当着媒人的面儿,与杨氏交换了两个孩子的庚帖。
卫枕燕不想让苏誉看自己笑话,决定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她顿了顿,咬紧唇瓣,“时间是紧促了些,下个月就有一个黄道吉日,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小陆将军,你肯那日前来娶我吗?”
陆嗣龄唇角微扬,“我今日回去,便备下聘礼,十里红妆,绝不负你。”
卫枕燕吸了吸鼻子,瘦巴巴的小脸儿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既已定下婚事,卫霄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单独将陆嗣龄叫了出去。
薛柠凑到卫枕燕身边,拉了拉她僵冷的小手,也不知卫霄同阿兄说了什么。
回来时,卫霄严肃刻板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笑。
有他哄着林氏,今儿这场闹剧可算是落幕了。
林氏留众人下来用饭。
吃过午膳,陆嗣龄将卫枕燕拉到花厅外不远处的亭子里。
前几日下了几天的雨,小姑娘身子单薄,俏生生地站在风中,鼻尖冷得发红。
陆嗣龄目不转睛盯着看了她许久也没说话。
卫枕燕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还是她被男人救起后,第一次与他单独见面。
“小陆将军想说什么?”
陆嗣龄恢复了往日的混不吝,挑起眉梢,轻挑的说,“就是看看你,也不成?”
“看我做什么,看我笑话么,还是……看我不要脸的想嫁给你?”
卫枕燕羞恼地咬住红唇,又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
她今儿哭得厉害,眼眶氤氲着泪水。
那双干净的眸子却好似雨过天晴的湖面一般,透亮又清澈。
陆嗣龄也不是没见过姿容绝世的大美人儿。
但没一个像卫枕燕这样让他动心动情的。
就连她生气耍脾气的模样,也让他爱得慌。
陆嗣龄没好气的说,“我还什么都没说,话都让你说了,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
卫枕燕最近难受极了,一个人被关在屋子里,又担惊受怕,又惶恐不安,今儿好不容易将她与他的婚事尘埃落地,偏他还这副模样,瞧着一点儿也不正经,“你总喜欢嘲笑我。”
陆嗣龄好整以暇道,“我嘲笑你什么了?”
卫枕燕眼睛发红,“你说我胖,还说我矮,又说我皮肤太娇气,碰一下就红。”
“我说你丰腴,脸颊有肉,捏起来舒服,何时说你胖了,又说你像只猫儿,怎么就是说你矮了,再说你皮肤太嫩,我可有说假话?好姑娘,你这么冤枉我,心里过意得去么。”
卫枕燕心虚,小脸儿涨得通红,“你你又欺负我不会功夫,还打……打我。”
陆嗣龄轻笑,“我打你哪儿了?”
卫枕燕想说屁股,但看着男人促狭的黑眸,自己便说不下去了,垂着眼睛便要走。
陆嗣龄握住小丫头的手臂将她拉回来,“我还有话没跟你说,走什么。”
卫枕燕盯着自己的脚尖,“你要说什么便赶紧说,我爹娘阿兄都在花厅里,一会儿让他们瞧见了不好。”
“我如今是与你订了婚的未婚夫,来见见自己的未婚妻,不会有人敢说什么,更何况,你那丫鬟还在亭外守着,我又能对你做什么?”
卫枕燕真是半点儿也说不过他,白里透红的脸颊上好似涂了一层胭脂。
“那你说,我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
“那你听着。”陆嗣龄一本正经将怀中的宝剑递到她面前。
卫枕燕满眼疑惑,“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陆家祖传的宝剑,从我爷爷那辈传给我父亲又给我的,如今我将它给你。”
卫枕燕接过那沉甸甸的长剑,抱在怀里都嫌重,但看着男人难得认真的表情,又没将这长剑还给他,歪了歪头道,“算是定情信物么。”
“嗯。”陆嗣龄含笑点点头,可算正经了不少,“日后我若待你不好,你可以用此剑,直接杀了我。”
卫枕燕无奈一笑,“苏誉哥哥给我的定情信物都是玉佩首饰钗环,怎么到你这儿,便成一把剑了,哪有给姑娘家送这个的。”
陆嗣龄眯起眼睛,“还叫苏誉哥哥?”
“不叫就是了。”卫枕燕被男人那黑黝黝的眸子看得心里发慌,别开脸,弱弱道,“我就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改过口来,再说就算他不是我未婚夫了,我们两家也是世交好友,我唤他一声哥哥也不足为奇呀。”
陆嗣龄大手扣住她的后颈,视线灼灼,“但我会吃醋。”
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蓦的在眼前放大,卫枕燕心跳飞快乱了章法,“这……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小陆将军也会吃醋么?”
“我也是人,怎么就不会吃醋了?”陆嗣龄手指下滑,爱不释手地捏捏她红嫩的小脸蛋儿,“以后不要叫我小陆将军,叫我阿嗣。”
卫枕燕鼓起嘴角,水汪汪的眸子瞪他一眼,心跳却是越发的快了。
和风送暖,少女身后海棠花树微微摇曳。
一如她此刻的心境,带着一丝柔软的暖意,又仿佛泛起涟漪的湖面。
她自觉自己是个没出息的,可又忍不住想告诉他,她真的好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她望着男人乌黑的眼睛,舔了舔唇舌,欲言又止道,“其实……那日是我主动跳下去的……柠柠让我做出伤心的姿态,让我娘心疼,但我那会儿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了……我只想着,若我与你有了肌肤之亲……我与苏誉哥……不对……是苏誉的婚事就彻底作罢了。”
说完,少女又觉难为情,紧张地咬着唇角。
“行了,你尽情笑我罢。”
听到这些,陆嗣龄心里一软,“我笑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