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澈并非不相信薛柠,只是想知道她与苏瞻谢凝棠对话的内容与语气,听了一会儿今日薛柠与苏瞻夫妇对话的细节,总算感觉出来了,他的小姑娘是真被气着了,也没有要与苏瞻重修旧好的意思,一直绷紧的心神,这会儿总算松快了几分。
将春祺夏阑二人屏退,只留下宝蝉一个。
李长澈踱着步子走到宝蝉面前。
一双桃花眼深邃潋滟,却又蕴了一丝冷,看得人心里发毛。
宝蝉一颗心提得高高的。
这还是第一次,她单独一个人面对自家姑爷,说不紧张是假的。
“姑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你来说说,柠柠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苏瞻?”
翻了年,时间有些久远了,宝蝉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好像是去年江夫人生辰宴后,姑娘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先前还很喜欢世子,突然间便不喜欢了,而且还打翻了那日本来给世子准备的春——”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宝蝉忙不迭捂住嘴。
李长澈危险地眯起眼睛,本就不怒而威的冷峻面容,越发凌厉冰冷。
“春什么?”
男人声调不高,语气也轻,但越是这样,越让人害怕。
宝蝉瑟缩了一下,后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奴婢说错了——”
“欺骗我的人,下场只有一个,你仔细想清楚。”
宝蝉欲哭无泪,噗通一声往地下一跪,哭道,“是加了春药的酒……”
李长澈嘴角沉了沉,心里说不出的烦躁,“然后?”
宝蝉忙道,“然后姑娘突然改主意了,没让世子喝,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那春酒打翻了,此事奴婢可以用性命作证,若姑爷不信,也可以问问当初参加江夫人生辰宴的其他夫人小姐们,她们都瞧见了,自那以后,姑娘便开始疏远世子。”
李长澈眸色愈发沉酽,“因为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宝蝉摇摇头,“只记得那会儿奴婢偷偷将药下进世子的酒壶里,姑娘一个人在亭中午睡,等奴婢再将她叫醒时,她便跟以前不一样了,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但姑娘还是那个姑娘……这个奴婢可以肯定。”
李长澈沉声重复,“突然变了个人?”
宝蝉道,“是,姑娘性子跟以前不大一样的,以前更软弱一些,如今倒是懂得反抗了。”
李长澈哂笑,“到底是因为什么?”
宝蝉摇头,“奴婢真的不知道,只听姑娘偶尔说起,说是她自己看开,不愿委曲求全了。”
李长澈顿了顿,声线低哑,“柠柠的春药,是怎么来的。”
“是姑娘用体己钱,让奴婢在外面找的门路……”
宝蝉原不想说的,可男人气势强大,压迫感十足。
又想着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再说,姑娘与世子也没成事儿。
姑爷应该不会在意的。
听完宝蝉的话,李长澈默了一会儿。
窗外雨声不绝,寒气从窗柩里渗进来。
他又体会到那种烦躁的感觉,如同夜色里的冷雾一般,将他笼罩。
胸口沉闷得好似蒙了一张被冷水浸湿的纸,有那么一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抿了抿薄唇,喉咙里干燥得很,“下去吧。”
宝蝉忙站起身来,身子往后退,“是。”
等人走后,偌大的书房里只剩李长澈一个人。
心底翻涌的醋意犹如不断滋长的藤蔓,教他无法彻底平静下来。
可又想到她如今能嫁给他,已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长澈自嘲一笑,心里那股子怒火消散了些。
只又想起宝蝉说的那些话,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变化这么大。
定是发生了什么令她转变的大事。
此事连贴身伺候的宝蝉都不知道……
难道柠柠还藏着什么秘密?
李长澈心烦意乱地捏了捏眉心。
罢了,找时间再查一查。
如今最紧要之事,便是想尽法子,让她彻彻底底留在他身边。
……
近来薛柠觉得自家夫君越来越奇怪。
不但十分黏人,还对她分外体贴。
每日只要没有公务,便会抽出时间陪她吃喝玩乐,看书煮茶。
闲暇时,与她一块儿携手踏青,教她摹字舞剑。
尤其探破那连环杀人诡案之后,男人声誉渐涨,在圣上面前也颇为得脸。
但他依旧风雨不动地每天回家来陪她吃饭看书。
还耐心与她一块儿看坊间流传的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
时不时还会同她一块儿去铺子里转转,替她提出一些做生意的意见和门路。
后宅庶务,有他坐镇帮忙,府中下人没有一个人敢看轻了她这年轻主母。
便是在房事上,也极尽所能让她感受到那事儿的愉悦。
今儿在床上,明儿在榻上,后日在书房。
日日都能找到新花样。
只每次在她几近哭出来时,都会目光灼热孜孜不倦地问她,她爱的是不是他。
怎么会不是他?
是他是他是他,只有他。
每每回答了他的话,他才会紧紧抱着她,尽数释放。
开了荤的男人,精力旺盛得简直可怕。
薛柠总是受不住,却又贪恋他给的温柔与凡俗欲望。
于是也就软着身子,迎合着他的强硬,由他胡闹折腾去了。
日日与李长澈温存缠绵着,她想起苏瞻的时间越来越少。
只秀宁郡主伤势颇重,她去宣义侯府看了一回。
走到半路,男人骑马跟来,说是担心她受欺负,要与她同去。
薛柠自己也时不时感慨,这世间最贤良的夫婿,当真是非李长澈莫属了,有这样的夫君,她此生也算是得了大圆满。
她日日被他这样娇宠着,性子也娇惯起来。
每日晨起,都得在他怀里撒了娇才肯下床。
这日,天还没亮,男人便窸窸窣窣起了身。
层叠的床帐里,还残留着情事缠绵之后的味道,薛柠忙将脑袋拱进男人温热的胸膛里,瓮声瓮气道,“夫君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昨儿累了你许久,你再睡会儿?”李长澈揽住小姑娘柔软的腰肢,亲了亲她的发顶,“我进兵部观政,最近事忙,都需要早起,不过夫人放心,晚上仍回来陪你吃酒酿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