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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章:北风卷地胡尘起 汴梁梦碎靖康耻

    靖康元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酷烈。凛冽的北风如同裹挟着冰刃,席卷过已然枯黄广袤的北方草原。对于刚刚立国、以渔猎骑射立身的金国而言,这个冬天尤其难熬。

    持续的战争消耗,加之梁山通过经济封锁、海上破袭以及边境“匪患”等多种手段,极大地限制了茶叶、盐铁、布匹乃至粮食等必需物资的流入,使得金国境内,尤其是新附的草原部落,物资匮乏的状况日益凸显。往昔可以通过贸易或勒索宋朝获得的补给,如今渠道大多断绝。劫掠,这个刻在他们骨子里的生存方式,在内部压力和外部的“饥饿”刺激下,再次成为了最直接、最诱人的选择。

    “南朝富庶,汴梁繁华,岂是这苦寒之地可比?”金国上层迅速达成共识,“既然宋廷懦弱无能,给的不够,那便自己去取!”

    按照草原民族多年来的惯例,冬春之交,马肥膘厚,正是南下“打草谷”的最佳时机。金太宗吴乞买悍然下令,兵分两路南下:东路由完颜宗望(斡离不)率领,自平州(今河北卢龙)出发;西路由完颜宗翰(粘罕)率领,自云中(今山西大同)出发。两路铁骑,如同饥饿的狼群,扑向看似肥美却毫无防卫能力的羊群——大宋北疆。

    然而,这一次的“打草谷”,从一开始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金军铁骑冲入宋境,却发现昔日还算稠密的边境村落,如今大多已十室九空,一片荒芜。能抢到的粮食、财物寥寥无几。这自然是卢俊义、燕青暗中引导难民南迁,以及曾头市覆灭后梁山势力北扩、边境秩序崩坏的综合结果。

    “抢不到?那就继续深入!”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几乎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他们驱动大军,向南,再向南。

    令他们惊愕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的是,一路南下,竟未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曾经需要血战才能攻克的关隘,如今守军望风而逃;偌大的州县,往往金军前锋哨探刚到,城内官员便已弃城而走;偶尔遇到一些溃散的宋军队伍,也是一触即溃,甚至不成自乱。宋朝在北方的边防体系,经过童贯征辽的惨败、精锐西军的折损、以及朝廷持续的内耗与混乱,已然彻底糜烂,形同虚设。

    金军铁骑如入无人之境,马蹄踏过荒芜的田野,穿过空荡的城池,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东西两路大军的前锋,便已几乎同时抵达了黄河岸边!

    直到此时,远在东京汴梁的宋廷,才从一片“承平”的迷梦中被惊醒。起初,边境传来的零星警讯并未引起足够重视。一些官员甚至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这不过是金人像以前的辽国一样,进行一场规模稍大的“打草谷”,抢掠一番便会自行退去。及至金军突破河北、兵临黄河的急报如同雪片般飞入京城,朝堂上下才一片哗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钦宗皇帝赵桓仓皇升殿,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此时,他才想起被贬黜已久的李纲,匆忙将其召入宫中。

    李纲虽遭冷落,忧国之心未减,他当即指出局势之危殆,并提出了最直接或许也是唯一可能挽回局面的建议:“陛下!金虏兵锋已至黄河,社稷危在旦夕!当务之急,是立即组织有效抵抗,固守待援!臣恳请陛下,立即下诏,召济州节度使王伦,速率梁山精锐北上勤王!王伦所部兵精粮足,战力强悍,更兼火器犀利,曾屡破官军,剿灭曾头市,足可当此重任!唯有倚仗此军,或可阻挡金虏于黄河之北!”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绝大多数朝臣的激烈反对。

    “不可!万万不可!”有大臣疾言厉色,“王伦本是叛逆,狼子野心,招安不过权宜之计!若让其率军入京,无异于引狼入室!只怕金虏未退,京城已落入此獠之手!”

    “正是!王伦占据山东,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若再让其掌握京畿兵权,后果不堪设想!”

    “李纲!你屡次为王伦张目,究竟是何居心?!”

    嘈杂的反对声充斥着大殿,充满了对内部“隐患”的恐惧,远胜于对城外强敌的担忧。龙椅上的钦宗皇帝,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他既害怕城外的金军,更害怕那个远在山东、屡次让朝廷颜面扫地的王伦。启用王伦?他不敢想象那之后朝局会变成什么样子。在他那优柔寡断而又充满猜忌的心里,王伦的威胁,似乎比金国更加直接和可怕。

    “此事……容后再议。”赵桓最终艰难地开口,否决了李纲的提议,“当务之急,是调集各路兵马勤王!速发诏书,令种师道、姚古、张叔夜等率部火速入京护卫!”

    一道道勤王诏书从汴梁发出,飞向各地州府、军镇。然而,诏书的名单里,唯独“刻意”遗漏了近在咫尺、兵力最强的济州节度使府。

    就在朝廷还在为是否引“狼”入室而争论不休,各地勤王军队尚在仓促集结、缓慢行进之时,金军没有给大宋任何喘息之机。利用搜集来的船只,以及部分河段因严寒出现的冰凌,金军东西两路主力,几乎未遇抵抗,便迅速渡过了被视为天堑的黄河!

    黄河天险一失,汴梁门户洞开。金军铁骑滚滚南下,兵锋直指东京。沿途宋军或溃或降,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线。靖康元年闰十一月,金军东西两路会师,完成了对北宋都城汴梁的合围。

    直到兵临城下,钦宗皇帝和满朝文武才真正意识到灭顶之灾已然降临。城内守军虽众,却士气低落,指挥混乱。临时组织的抵抗在金军凌厉的攻势和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显得苍白无力。城外,各地勤王之师或因路途遥远,或因将帅迟疑,迟迟未能赶到。

    绝望之中,钦宗赵桓走上了其父徽宗赵佶的老路——试图通过屈辱的求和来换取退兵。他亲自前往金营议和,被扣留。随后,金人索要巨额金银、绢帛、女子,并要求割让河北、河东之地。为了满足金人贪得无厌的需求,宋廷在城内大肆搜刮,甚至拆毁房屋、挖掘陵墓,搞得天怒人怨,却依旧无法填满金人的欲壑。

    最终,在消耗了汴梁最后一丝元气和尊严之后,金人彻底失去了耐心。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四月,金军攻破汴梁外城。钦宗皇帝再次赴金营,随即被扣押。金人下令废黜徽、钦二帝,贬为庶人。

    随后,便是华夏历史上亘古未有之奇耻大辱。金军入城,大肆烧杀抢掠。皇室的积累、府库的珍藏、民间的财富,被洗劫一空。徽宗、钦宗二帝,连同后妃、皇子、公主、宗室、驸马、宫女、宦官、技艺工匠、倡优等数千人,以及礼器、法物、天文仪器、典籍地图、冠服府印等无数象征国祚传承的珍宝,被金人分作七批,押解北上。北宋至此灭亡,史称“靖康之变”或“靖康之耻”。

    在这整个天崩地裂的过程中,驻守济州的王伦,始终冷眼旁观。

    观察使宿元景,这位历经两朝、曾两次招安梁山的老臣,在汴梁被围及城破期间,多次老泪纵横地恳求王伦发兵勤王。

    “王节度使!国难当头,社稷倾覆在即!你手握重兵,岂能坐视不理?纵然朝廷此前有亏于你,然此刻乃华夏危亡之秋,岂能拘泥于个人恩怨?发兵吧!救一救汴梁,救一救二位陛下,救一救这万千百姓啊!”宿元景须发皆白,声音嘶哑,几乎是在哀嚎。

    王伦看着这位悲愤无助的老臣,心中亦有不忍,但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决然。他扶住几乎要跪下的宿元景,沉声道:“宿太尉,非是王某不愿,实是不能,亦是不值。”

    “朝廷腐朽,非一日之寒。君昏臣聩,党争不休,武备废弛,自毁长城。即便我梁山全军此刻奔赴汴梁,击退金军一时,又能如何?救得了一个苟延残喘、烂到根子里的朝廷吗?届时,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太尉见得还少吗?”

    他走到窗前,望向西方汴梁的方向,语气深沉:“金人此番,非为寻常劫掠,其志在灭国!此乃浩劫,亦是一场大清洗!不破,何以立?唯有让这朽木彻底崩塌,让所有还对赵宋抱有幻想的人彻底清醒,方能浴火重生,另辟新天!”

    “我没有接到勤王诏书是其一,”王伦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梁山之力,当用于保全元气,护佑一方百姓,为这华夏文明,留下复兴的火种!而不是投入汴梁那个注定要坍塌的坟墓,做无谓的殉葬!”

    宿元景听着王伦这番堪称“大逆不道”却又隐隐直指核心的言论,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颓然坐倒,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知道,王伦说的是事实,是那个他们这些忠君老臣不愿承认、却血淋淋存在的现实。

    当汴梁城破、二帝北狩的最终消息传到济州时,整个梁山治下,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悲愤与沉寂。然而,在这悲愤之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决绝之心,也在悄然滋生、壮大。

    正如王伦所预料的那样,金国灭宋这一残酷的现实,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那些对腐朽朝廷尚存一丝幻想的迷梦。无论是原本的梁山元老,还是后来投奔的各方好汉,乃至治下的普通军民,都清楚地认识到,赵宋已亡,未来能依靠的,能带领他们在这乱世中生存、乃至复仇雪耻的,唯有眼前这位始终保持着清醒、不断壮大实力的王伦哥哥!

    一种“不破不立”的共识,在无声中达成。所有的犹豫、彷徨都被扫除,取而代之的,是一门心思跟随王伦,抗金保民,在这片破碎的山河之上,开辟出一条新的生路!

    靖康的寒风依旧凛冽,但在这八百里水泊之畔,一股不屈的火焰,正在悲恸与耻辱的灰烬中,默默积蓄着燎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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