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上的夜风卷着黄沙，刮得欧美娅的银白色裙摆猎猎作响。她踩着蓝色细跟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却也走得沉重——身后凯思尔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后背发紧，连呼吸都带着滞涩。
“等等！”
突然，身后传来凯思尔的嘶吼，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欧美娅的脚步顿住，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进怀里。
凯思尔从身后追上来，双臂像铁箍一样紧紧抱住她，赤黑短发蹭着她的脖颈，带着滚烫的温度。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气息急促，混着沙尘与暗影魔法的味道，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连挣扎的缝隙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为一个混蛋与我们为敌？”凯思尔的声音发颤，带着压抑的痛苦，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他是斯卡拉王！是屠过城的屠夫！你跟着他，到底图什么？！”
欧美娅被抱得喘不过气，抬手想推开他，却发现他抱得更紧，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发硬，连暗影能量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怕她跑掉。
“凯思尔，你放开我！”她的声音带着无奈，“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斯卡拉的百姓！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那我们呢？”凯思尔的声音陡然拔高，眼泪砸在她的衣领上，烫得她皮肤发麻，“十年前我们五人护着你，为你挡魔物、受重伤，你都忘了吗？现在你为了一群陌生人，为了一个抢你的混蛋，要跟我们刀兵相向？欧美娅，你良心过得去吗？！”
“我没有！”欧美娅急了，挣扎着转头，却撞进他通红的深红色眼眸里——那里面满是痛苦、不甘，还有一丝绝望，像迷路的野兽，让她心头猛地一揪。
“我后悔了……”凯思尔突然放软了声音，双臂却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我不该叫你滚，不该把你推开，更不该让你穿着那双鞋嫁给斯卡拉王！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哽咽，像个认错的孩子：“我当时就是胆小鬼，怕配不上你，怕给不了你安稳，才用狠话逼你走。可我看着你嫁给别人，看着你成了斯卡拉王后，我每天都在后悔！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跟着那个混蛋受苦！”
欧美娅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挣扎的动作停住了。她能感受到他怀里的颤抖，能听到他压抑的哭声，能摸到他手臂上因常年握匕首留下的茧子——这个嘴硬心软的暗影法师，这个护了她十年的男人，此刻像卸下所有伪装，把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
“凯思尔……”她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哽咽。
“你要是想远离这样的生活，我可以退隐。”凯思尔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不当塞拉格的暗影法师了，也不做星辉五使的副团长了！我们去陨星谷，种满星栖果树，像你当年说的那样，每天烤星栖果吃。不管是塞拉格还是斯卡拉，不管是战争还是魔物，我们都不管了，好不好？”
这话像惊雷，炸得欧美娅浑身一震。她转头看着凯思尔，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期待与卑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又酸又疼。
退隐？去陨星谷？种满星栖果树？
这是她十年前最渴望的生活，是她藏在心底的梦。可现在，她是斯卡拉的王后，肩上扛着万千百姓的性命，她不能退，也退不了。
“我……”欧美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比罗加特暴躁的吼声：“凯思尔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陛下要见你！你再抱着这妖女不放，老子就把你俩一起绑去见陛下！”
凯思尔的身体猛地一僵，抱着她的手臂却没松。他转头，通红的眼睛瞪向远处的比罗加特，暗影能量在掌心凝聚，显然是想动手。
“别闹了。”欧美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里带着疲惫，“你先放开我，比罗加特说得对，塞拉格王还在等你。”
“我不放开！”凯思尔的声音带着固执，“除非你答应我，跟我走！我们去陨星谷，再也不管这些破事！”
“我不能。”欧美娅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凯思尔，我是斯卡拉的王后，百姓还在等我回去，斯卡拉王还在等我……我不能跟你走。”
凯思尔的身体瞬间冷了下来，抱着她的手臂缓缓松开，眼神里的期待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失落，像熄灭的篝火。他看着她，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远处的比罗加特已经走了过来，亡影法杖的死神之眼闪着凶光，黑袍下摆的铁链甩得啪啪响：“凯思尔，你他妈没听见吗？陛下要见你！再不走，老子就不客气了！”
凯思尔没理他，只是死死盯着欧美娅，深红色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痛苦、不甘、绝望，还有一丝最后的期待。
“真的……不能跟我走吗？”他轻声问，声音低得像耳语。
欧美娅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
凯思尔猛地后退一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他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得又苦又涩，眼泪却流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比罗加特走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回走：“走了！别在这丢人现眼！”
凯思尔没反抗，任由他拽着，脚步踉跄。走到沙丘拐角时，他突然回头，看着欧美娅的背影，声音沙哑地喊：“欧美娅！”
欧美娅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战场上……我不会伤你。”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但你也别护着斯卡拉王，否则……否则我真的会动手。”
说完，他再也没回头，被比罗加特拽着，消失在沙丘的阴影里。
欧美娅站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掉下来，砸在蓝色细跟高跟鞋上。夜风卷着黄沙，吹得她裙摆翻飞，却吹不散她心里的苦涩。
她知道，凯思尔退隐的话，是真心的；他抱着她的温度，是真实的；他眼底的痛苦，也是真的。可她不能跟他走，她有她的责任，有她的家国。
只是不知道，下次在战场上相见，当他的暗影匕首对上她的光明魔法时，他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说出“我不会伤你”这样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转身继续往前走。蓝色高跟鞋踩在沙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孤单。
而另一边，凯思尔被比罗加特拽着往回走，一路都没说话。比罗加特骂骂咧咧：“你就是个傻子！为了一个女人，连陛下的命令都敢违抗！下次再这样，老子才不管你是不是兄弟，直接把你绑去见陛下！”
凯思尔没反驳，只是盯着地面，赤黑短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有多痛，有多后悔——如果当年他没推开她，如果他勇敢一点，如果他没让她嫁给斯卡拉王，是不是现在，他们已经在陨星谷种满了星栖果树，每天烤着星栖果，过着安稳的日子？
可惜，没有如果。
战火已经燃起，立场已经分明，他们之间，只剩下战场的刀光剑影，和那句“我不会伤你”的承诺，像一根脆弱的线，牵着两个本该并肩，却不得不对立的人。